噗嗤——又是水花四濺的聲音。
湯圓窘着炙燙的蘋果臉，眼睜睜看着，健碩挺拔的男人以“芙蓉出浴”的身姿朝她越走越近。她甚至都看清他的腳指甲蓋兒了，被湯池熱水熨燙過後，透着一絲潤潤的潮紅，潤得她都有種古怪的衝動，想用指尖去戳一戳。
項鄴軒低眉俯瞰她，有溫熱的水珠順着他的髮際滑落額頭，掛在眉峰上。他勾脣：“這是什麼審美怪癖？”
“啊？”湯圓驚地擡頭，剛反應過來，不該盯着人家的腳丫子看，可目光卻又落在了不該落的地方。她唰地就是一臉緋紅，逃命似得低下頭來。該死，看哪兒不好。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她窘迫到都忍不住朝裡側挪了挪。
“呵——”項鄴軒似是哼笑，大長腿利落地跨入湯池，噗嗤濺起一圈漣漪。
湯圓覺得有水花濺在了臉上，燙得她臉蛋子發麻，又有水花濺在胳膊上，整個胳膊都在發麻，一路麻到了腦門，全身都麻了。她有些惱，壓着嗓子道：“喂，池子這麼寬，幹嘛這麼近，都濺我身上了。”
項鄴軒懶洋洋地雙臂微曲，靠在池沿。他稍稍靠近，面色清淡，聲音低沉：“湯小姐，我至始至終，沒看任何不該看的。倒是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喂？”湯圓張嘴，又想起剛剛擡頭的那一眼。她心底懊惱得要命，嘴上卻故作輕鬆：“我看什麼了？什麼都沒看到。也沒什麼可看的啊。”
項鄴軒微抑下顎，定定地看着她，那表情十足十就寫着，“是嗎？”
湯圓翻了翻眼皮，有些尷尬地伸手捋頭髮。她緊張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捋頭髮。可猛地，她覺得耳根子和脖頸處襲來一股熱浪。她扭頭，果見他的臉逼在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她本能地就往外側避了避。
項鄴軒挑挑眉，眉梢眉峰凝着水汽，給那雙明亮的眸子都蒙了一層縹緲的細紗。他調侃：“意思是沒看夠？還想看？”
湯圓驚呆了。這樣赤裸裸的挑逗，她發誓，她生平是第一次遇到。雖然進信通社後，她專訪那些所謂成功人士時，也收到過各種明示暗示。可這樣的赤裸裸的……她難以置信地瞅着他：“我好像今天又認識了你一次。”
項鄴軒玩味地嚅了嚅脣，退了回去。他笑：“這幾天你都會收
到這樣的驚喜。”他擡眸，笑靨蕩在水汽裡，縹縹緲緲，攝人心魂：“每天認識我一次。”
湯圓說不出話來了。因爲她的心跳亂到，她懷疑她一開口，聲線會跟她的心絃一樣亂得發顫。她不動聲色地往另一側又挪了挪。
餘光微瞟，她見他正閉門凝神。她暗舒一口氣。耳畔是易明德夫婦的竊竊笑語，她揉了揉眼。泡溫泉容易缺氧，她得在頭腦清醒的時候，問出她想問的話：“你根本不是來泡溫泉的。小薇姐他們也不是。你們都是爲了工作？E文教育真要從美國退市，回A股借殼嗎？你來山莊，是想調查榮耀地產的吧？”
項鄴軒一動不動。
湯圓忐忑得要命。她覺得，到了現在，有些話她必須問出口了，不管他會不會識破她。識破，是遲早的。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所有不正常的心跳，都在告誡她速戰速決。
終於，項鄴軒的睫毛顫了顫，潤潤的，有細小的水珠滑落他的睫。
明明透着霧氣，湯圓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連他睫毛上的一點小水珠都看得真切。她的心一路隨着那滾落的水珠，滑過他的睫、他的眼、他的鼻樑，直到他的脣畔，悄悄地，就滲進他的嘴角。
她只覺得一陣心悶，噗通噗通的，腦海又浮現昨晚的那個吻，脣邊甚至莫名地回味那潤潤、酥酥、麻麻的滋味。她渾身都是一激靈
該死！
湯圓，你在工作，在工作！她在心底默默喃喃，失控的心這才稍稍平息。
這時，項鄴軒總算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了。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可口吻卻聽着玩味：“看來，不單是攝影和跆拳道發燒友，也是財經發燒友。”
湯圓外強中乾地直視着他，一副不撬開你的嘴，挖出我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罷休的決絕表情。
項鄴軒微微坐直，脣角微彎：“一邊玩，一邊工作，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
耍太極！湯圓咬脣。她在想，她要不要攤牌。如果現在坦白自己是個臥底財記，會不會被扔出去？她甚至看了眼通往底層小院的玻璃門。
項鄴軒微微扭頭看她，頃刻，他脣角一嚅，伸手就撈過了她的肩。
“呃——”湯圓被突如其來的胳膊，拽得重心不穩，噗嗤就栽了下去，下巴和嘴都無措
地浸在了熱湯裡。“咳咳——”湯水倒灌入喉，她被嗆得一陣咳嗽，嚇得有些魂不附體。她還沒坦白她是臥底呢，就被打擊報復？
她剛開始胡思亂想，只覺肩膀上的胳膊用力託了她一把。腦袋露出水面，一頭跌進了一處滾燙的所在。
啊？她腦子是清醒的，她知道她怕是撲在他身上了。她想掙開，可實在是太嗆了，她忍不住一個勁咳嗽。背上的胳膊，換成了手，有些惡作劇地輕輕拍着，給她順氣。
小命都快咳沒了半條，才緩過氣來，她擡眸，驚覺自己果真趴在他的懷裡，下巴正枕在他肩上。她禁不住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彈了開，激起一片水珠。她睜大了雙眸，直直地看着他，一臉震驚。
項鄴軒氣定神閒，正回看着她，隱隱憋着惡作劇的陰笑。
“幹嘛？”她嗆得聲音都有些沙，浮在水面上，有股子別樣的性感。臉咳得緋紅，剛剛浸過金湯水，紅裡透白，竟似吹彈可破。她咬脣，不依不饒地質問：“幹嘛你？嗆死我了。”她當真怒了。
項鄴軒實在憋不住笑了，竟擡手攏着嘴：“要怪，怪你自己。”
“我？”湯圓被他這一笑，笑得很莫名。
項鄴軒斂笑，理直氣壯：“你提醒了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他指指她的脣，又聳聳肩，髮梢上的水珠落在肩膀上，順着結實的肌肉文理滾落，滑進熱湯裡。
渾身都是邪魅的妖孽！
湯圓下意識地捂住脣，很想惡狠狠地罵他。她記得了，他昨晚的話“溫泉倒可以消毒”。結果，他真把她摁到了溫泉池子裡。有這麼開玩笑的嗎？她狠狠翻了他一眼：“你才需要消毒。”說罷，她捧着一捧水就衝他潑了過去。
她甚至就沒敢看是不是潑中他的脣了，趕緊蹚到湯池另一頭，拾階而上。順手撈過浴袍，她裹在身上就逃之夭夭。
好在，這男人總算風度了一回，沒回潑她。
“喲，項鄴軒，你怎麼欺負圓圓了？”伍小薇笑着打趣。
湯圓這才發覺，自己氣糊塗，太任性了。她扭頭，衝銀池尷尬笑道：“時間太長，缺氧，受不了。小薇姐，你們玩。我上樓準備吃的。”她剛走上臺階，就聽見身後懶洋洋的發號施令。
“蛋撻少糖，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