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開門，姐……”
湯圓睡得迷迷糊糊，被門外含含糊糊的聲音給擾醒。
湯方？他什麼時候乖乖地叫過她姐？從來不給她取外號就謝天謝地了，這樣恭恭敬敬還是小屁孩時代的陳年舊事。
不，還有一個時候。闖禍，需要她擦屁股的時候。
他帖門外，壓着聲音，嗡嗡唸經似的，十有八九就這麼回事了。
她暗歎一氣，開燈、下地，打開房門，沒好氣道：“嘰嘰歪歪，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噓——”湯方警惕地回頭瞟向父母的房門，跐溜順着門縫擠進了房間。
“唉，湯方，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大晚上鑽進你老姐房裡算怎麼回事？”湯圓決計再不縱容弟弟，從源頭就掐住他，不讓他有間隙提無理請求。
“姐。”湯方賊溜地合上了門，這才把分貝放大了些許，“你怎麼不開手機啊？”
湯圓衝他翻了個大白眼：“開手機，好讓你可以瞞着湯太太，找我幫你幹壞事？”
“姐，瞧你說到哪裡去了！”湯方油腔滑調，“平時我可能不靠譜，可今天我絕對是爲你好。”
“說吧，說吧。”湯圓心情不佳，好不容易纔強逼着自己會了周公，卻被他給擾了清夢，她如何能耐煩，“什麼破事？”
湯家的人，都生得喜面。湯圓綴着一對小酒窩，不笑也似噙着笑，自然是討喜得很。而湯方比起姐姐來，更加討喜得過分。他亮晶晶的眼珠子一轉溜，笑得夜幕生輝：“姐，這不，你弟弟我忒有魅力了，前女友怎麼分都分不掉，都追小區來了。”
“什麼？！”湯圓震驚又慍怒。她叉腰，一時如湯太太附體。
湯方趕緊識趣地逃退一步，指着她的右胳膊：“姐，你可得悠着點，你的胳膊可還瘸着呢。”
湯圓這才記起，立時覺得右胳膊隱隱有點異樣，趕緊鬆開了手。
“姐，要被湯太知道可不得了。我嘛，一個人下去會她，拖泥帶水，也不像話。女生見面好說話，你幫幫我吧，姐。”湯方說得可憐兮兮，差點就要對手指裝無辜了。
呼——湯圓呼了口氣。她可不是爲了幫他，她不過是不想湯太傷神，也擔心樓下的姑娘午夜隻身一人，要是不巧遇上歹人，鬧出點事端來，可就真是罪過大了。她氣得牙癢：“你給我等着，回頭再找你算賬。出門外等，我要換衣服。”
“哎呀，就樓下，不用換了。人都等了半小時不止了。”湯方一手撈過牀邊衣架上的外套，一手強推着姐姐出門，“這裡又不是西京。四季如春，凍不着你。趕緊了。”
“呃——我的綁帶。”湯圓回頭想去拿繃帶。
“哎呀，你的胳膊都快好了。套那玩意兒多礙事。”湯方更加用力地強推她，嘴裡嘀嘀咕咕，“想擁個抱，親個嘴，都被那玩意兒礙着。”
“什……什麼？”姐弟倆開了房門後就都壓低了嗓子，而最後這句，弟弟還是自言自語，湯圓當然聽得很不真切，卻又隱隱聽到了什麼，“你都跟人分手了？還要佔人便宜啊？我可警告你，不許再犯渾！”
“知了，知了。”湯方小雞啄米般點頭，甚至連拖鞋都讓姐姐換掉，心急火燎地就推着她出了門。
湯圓進了電梯才總算裹好了外套，一路出單元門，還一路單手把睡衣袖子吃力地塞進外套袖管裡，又埋頭一路彆扭地看着睡褲的褲管被夜風吹得飄飄蕩蕩。
“哎呀，反正等會也得脫光光的，在意這些幹嘛？”湯方口無遮攔地嘟囔。
“你個渾球！”湯圓擡腿就要教訓弟弟一腳。
湯方逃得比賊都快，一邊倒退一邊對老姐道：“你胳膊瘸了，連帶着腿都像瘸了，走得忒慢。我不能露面，先躲起來了，你給我搞定，人在小區花園那兒。”
“湯方，你就是個渾球！”湯圓簡直是要被弟弟給氣死了。等她氣鼓鼓地找到小區花園，那渾球弟弟早不知撒哪兒躲起來了。
小區綠化花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尤其是已近午夜，小區爲了節能環保，還關了一部分路燈。視線受限，她左顧右盼都沒找到那失戀的姑娘。
花園角落巴掌大的地方是兒童樂園。湯圓繞過兒童滑梯，視線豁然開闊了不少，一架鞦韆映入眼簾。鞦韆上坐着個人——
OMG！
湯圓驚地搓圓了嘴巴：“項——”難道是想他想魔障了，竟然幻視？她趕緊咽回稱呼，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那玉樹挺拔的身影是他沒錯。他聽到她吐出那個字，便扭了頭，這會還起了身，正緩緩朝她走來。
“項鄴軒？你沒去夏威夷啊？”湯圓驚問。
項鄴軒停在五步開外處。他勾脣，不語，展開了雙臂。
這姿勢，寵溺無邊，甜蜜到爆。
湯圓的眸子，頃刻像點亮了，映着路燈的光芒熠熠耀目。矜持和矯情都見了鬼。她明眸流彩間，早已笑彎了眉，酒窩也舔了蜜，腳底也似擦了蜜，幾步奔上去撲進了他的懷裡。
項鄴軒摟緊她，把她整個人都嵌在了懷裡。她看似腳尖踮地，可實則卻是近乎懸空地掛在他身上。
籠罩心頭好多天的陰霾，一霎就消散無蹤了。
她的心底蘸了蜜，雙手攀着他的背，只想攀得更緊更真切一些。“嘶——”一時又忘了胳膊，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弄疼了？”項鄴軒趕緊鬆開她，臂彎勾着她的腰，低眸看着她的胳膊。
她傻兮兮，笑眯眯地搖頭：“沒有，就剛剛不小心胳膊擡得太高了，已經不疼了。”
項鄴軒勾脣，直勾勾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眸光如潮，似隨時都可能漲潮將她吞沒。
湯圓心跳爆表，笑得眉眼彎彎，嬌嗔：“哦，你跟湯方那混小子合了夥騙我。”
“驚喜是他的主意。”項鄴軒的淺笑勾在脣畔，“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我不聯繫他，怎麼找到你？”
湯圓滿心內疚了：“那你幹嘛不早告訴我啊？”她鼓腮嘟囔，“我還以爲你早飛夏威夷享受陽光海灘去了。”
“我是要飛夏威夷的，可你不停在叫我。”項鄴軒說起情話來，一本正經，唯雙眸繾綣流波。
湯圓更加心如鹿撞了。“我……我什麼時候叫你了？”她明明隱約聽懂了，卻也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想索取更多甜言蜜語，“我吭都沒吭一聲，我要陪老爸老媽，你也得陪啊，我可沒吭聲。”
項鄴軒玩味淺笑，勾着下巴，額近乎帖上了她的額：“你明明在叫我，叫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湯圓咬着脣，也再憋不住，笑得玉肩都簌了兩下。她擡眸，深望他一眼，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踮起腳，湊上前，朱脣微揚，親上他的耳垂，舌尖撩過他清清涼的耳垂，甚至還用門牙輕輕咬了一細口。
項鄴軒的脊樑骨明顯被咬得繃了一繃。
“明明還
嫩得很，哪裡起繭子啦？”湯圓羞窘得滿臉通紅，卻故作豪邁地撇嘴嘟囔，“胡說八道。”
項鄴軒眸底破天荒地膠着了一抹笑意，一路暈散了滿臉。他低眸那霎，傾身便噙住了她的脣……
這一吻，似乎甜膩到了時間的盡頭。抽開脣那刻，還是額帖着額，呼吸絞纏着呼吸，意猶未盡地彼此凝望。
“小鄴，小樣的，想我了吧？”明明是調戲的豪邁話，湯圓去硬是軟作了繞指柔。
項鄴軒又笑。
就在她歪着腦袋，期待着那個甜膩膩的“想”字時，腳底一空，她卻是被他公主抱地抱了起來。
“喂——你幹嘛？”湯圓既驚又羞。
項鄴軒低眉不過掃了她一眼。她秒懂，他的表情十足十寫着呢，“你不知道我想幹嘛？”
“呃——我是溜出來的。而且湯方……”湯圓做賊心虛地扭頭張望，“那個混小子肯定就躲在那棵樹後面偷瞄了。”她信誓旦旦：“他說不準會拍照敲詐勒索我們的！”她商量口吻：“我不能陪你……”她耷下腦袋，臉紅到脖子根，聲音都變成了蚊子嗡嗡，“去酒店。”
“那就不去酒店。”項鄴軒已嘀嘀開了車鎖。
湯圓這才發覺她已然被他抱着來到了黑色越野車前。
項鄴軒眼神示意她開車門，他騰不出手來。她鬼使神差地就伸出左手開了門。他把她放進車裡。
她一扭頭的功夫，他已經鑽到了駕駛座。
引擎低低的嗡鳴，浮在午夜裡，詭異地蒙了一層曖昧的色彩。
“我真的不能出去。要被湯太知道可不得了的。”湯圓着急地扭頭看他。
“她不喜歡我們在一起？”項鄴軒如此問，可語氣卻是十足十的自信。
“不是啦。”湯圓難爲情地解釋，“她是……太……哎呀……”越野車盤在小區的蜿蜒小路上，她的思緒也被攪得亂糟糟的，索性就嘆道：“現在準女婿在湯太眼裡已經成了唐僧肉，我怕……嚇着你。”
項鄴軒又笑了。
他今晚笑容特別多。湯圓看着他眼角微揚的笑弧，心底莫名地就又蘸了一層蜜。
鏗——車子停了下來。項鄴軒掛擋，拉手剎，解下安全帶，將前車窗開了一條細縫，便下車。
湯圓這纔看窗外，車子竟然停在了小路的盡頭，前方是小區圍牆，四面是綠化，明明就是小區的犄角旮旯嘛。
項鄴軒爲她開車門。她納悶地看着他。
“下車。”他說。
她便乖乖地下了車。
他又打開了後車門。
“進去？”她迷惑着眨巴着電眼，一臉問詢。
“有禮物送你。”項鄴軒笑得玩味。
她不明就裡，便乖乖地鑽了進去。藉着儀表盤的微弱燈光，她掃了一眼後座，什麼都沒有啊。
鏗地一聲，後車門關上了。她扭頭，就撞見那張冷清的俊臉正放大着帖在她眼簾。她頓時緊張得心冒到了嗓子眼。她支吾：“項……項鄴軒，你……該不會是想……”後面那兩個字，她當真說不出口，只憋得整張臉滾燙。
而他卻坦坦蕩蕩地點頭，臂彎一勾，託過她的腰：“‘想’不是靠說，得靠做的。”
啊？湯圓愣眼了，心跳都有些混淆了她的聽覺。他是反射弧太長，還在回答他想不想她的問題？
項鄴軒不容她胡思亂想，推倒她，傾身就吻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