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石門的那一瞬間,鍾紫言便察覺到不對勁,他彷彿觸發了某種禁制,腳步落地處是一大灘積水,這裡黑煞繚繞,亂石林立。
下一刻,強烈的危機感上涌頭顱,周圍陣法靈光亮起,雙腿被污泥水漬纏繞,體內的靈力完全無法運轉,一道黑色拳氣照着胸口轟來,鍾紫言瞬間被擊跪在地。
還沒來得及呻吟,一張煞白手掌已經掐住了鍾紫言,力道握緊半分,鍾紫言只覺呼吸困難,識海本命發出一聲鯨鳴,那黑服身影呆滯瞬間,鍾紫言費力掙脫他的掌控,就要轉身逃跑時,那人已然清醒,再次朝着鍾紫言背後轟了一拳。
“噗~”
一口鮮血噴涌,鍾紫言只感覺背後那拳勁直接貫穿胸口,黑煞之氣瘋狂涌入體內,疼痛之感如鐵釘錐心,難以忍受。
抽搐躺倒在地,那黑衣人單腳踩在鍾紫言半側臉上,陰沉譏諷道:“嘖嘖,堂堂赤龍門掌門,也不過如此嘛!”
很快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單手揪起鍾紫言拖着就往裡走,由於這人個頭沒有鍾紫言高,原本就已經重傷了鍾紫言,此時拖着軀體摩擦在石縫間,鍾紫言腿腳和手臂很快便被磨破滲血。
這處秘境特別廣闊寬大,穹頂漆黑一片,黑煞氤氳,黑衣人拖着他穿過亂石林後,來到一處斷崖,鍾紫言迷糊間看到下方是一座地宮模樣的場景,地宮四周圍着很多尖刺巨石,每一個石頭都冒着純黑煞氣。
黑衣人揪着鍾紫言踏步跳出,上下高度約有二十丈,落地後,鍾紫言原本震盪難受的臟腑胸膛愈發翻滾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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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林內有鯨鳴響徹,黑衣人快速揪着鍾紫言進入地宮內,這地宮大殿寬闊,縱橫約有兩裡,四面都是漆黑鐵牢,中間有一臺銀灰棺材散着能令靈魂一時安寧的氣息。
那張冒着黑氣的手掌如鐵鉗一般撐開鍾紫言的嘴,一粒玄黑丹丸被扔入口中,靈氣狂灌,丹藥入腹,鍾紫言立時發覺周身經脈竅穴綿弱無力,一運靈氣便鑽心疼痛。
黑衣人揮手一把將鍾紫言扔入後方一間漆黑鐵牢,又一揮手牢門上附靈鎖,他閃身向殿外跑去。
忍着疼痛,鍾紫言緩緩睜開眼睛,擦去嘴角血跡,慢慢爬起來,此時靈力被鎖住,目力也降低太多,襯着中央銀棺散發的光輝探看四周,黑壓壓的全是鐵牢,他所在這間最大。
手指挪動準備要擡起來,突然摸到一塊布料,低頭一看是桃粉色的,連忙轉頭向後看去,鍾紫言剎時痛心憤怒。
只見司徒宓滿身鞭痕劍傷,蜷縮着昏躺在鐵牢角落。
鍾紫言哀呼:“宓兒~”
他艱難爬去司徒宓身邊,檢察呼吸後稍稍鬆了口氣,又看過她全身傷痕,發覺都只是皮外傷,但即便是這樣,鍾紫言心頭亦生出滔天怒意,渾身慢慢涌散出不少黑煞。
抱起那副柔軟無力的軀體,將上身抱在懷裡,鍾紫言輕輕呼喚,“宓兒,醒醒~”
司徒宓散亂的頭髮似被污水澆過,臉上三道劍刺不算深,但流着濃黃污血,明顯是受了毒,且這毒在逐漸擴散。
靈力被鎖,儲物戒亦無法用,解毒只能用嘴吸,那便用嘴吸,一炷香時間見她恢復了一些氣色,鍾紫言停止了動作,用乾淨的帕巾清理她身體其它地方,直到一聲輕‘嗯~’發出,才停了手。
鍾紫言見自己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欣喜喚道:“宓兒~”
司徒宓剛醒來,就要伸手抓撕面前的人,看清是鍾紫言後,忍着疼痛不敢置信,眼裡流着淚花:“姓鐘的,你怎麼在這裡?”
她很快清醒,慢慢坐了起來,“你也中了他們的計?”
鍾紫言擡手捋了捋自家女人的頭髮,“你沒事就好。”
人醒了,自然要問問發生了什麼,一問之下,心中震驚久久不能平息,眼神中既是悔恨又是怒火,拳頭緊緊握住又鬆開。
鍾紫言知道,他被自己同門師兄坑害了。
司徒宓緊緊抱着鍾紫言哭泣,“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鍾紫言心頭一片悲涼,面上呆愣良久,摸了摸司徒宓的頭,“不怕,有我在!”
此時鐘紫言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仔細回想剛纔冀狽的一言一行,言語間滿是漏洞,但凡是其它時候,自己怎麼可能上了他的當。
鐵牢內寂靜一片,司徒宓能感受到自家男人此時起伏不定的胸口,他在憤怒,這股怒氣司徒宓從未感受過。
鍾紫言就那樣呆滯着,他不敢相信,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自當年剛來槐山到今天清晨,自己對門人關照護御從未缺少過,每一個人不管是優是劣都傾力提攜,怎麼會這樣?
冀狽!冀師兄,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與那黑衣人設了此局,鍾紫言問道:
“你說他昨夜引你來落魄峰,他昨夜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司徒宓搖了搖頭,痛恨道:“他氣色精神,言語諂笑,我以爲你真的來此巡察,纔跟了來,沒想到半路遇見那宇文護,不留神便被制住了,他們和司徒可兒那賤人勾結,我回去一定要殺了她。”
這一身的傷都是司徒可兒乾的,鍾紫言此時腦中轟隆作響,強壓雜亂氣息,“司徒可兒,冀狽,宇文護,這三人緣何要害你我?”
鍾紫言想不通,宇文護這人他根本不認識,司徒可兒一直以來都是有說有笑,冀狽按說是最不可能害自己的人,同門師兄弟,這兩年自己對他的好都令別的同門眼紅了。
鍾紫言呢喃着:“他們爲何要害我?”
司徒宓抹了淚花,“一定是那賤人出的計策,她見不得你我相戀結合,設了這歹毒之局。”
鍾紫言不明白,司徒可兒一向賢淑溫柔,怎會做這種事,很快,他不得不信了司徒宓的話,因爲這地宮大殿東面陰暗之處,走出了一個藍裙女人,正是司徒可兒。
“是啊,我就是見不得你好活。”司徒可兒眼神平淡,緩步走至鐵牢外。
鍾紫言此時哪還有好臉給他,“我二人與你無冤無仇,緣何要害我們?”
司徒可兒歉疚道,“鍾掌門,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只是有人要利用你殺一個人,現下只能讓你先受些委屈了。”
“你這賤人,待我回了族裡,一定將你惡劣行徑上告家主爺爺。”司徒宓咬牙怒罵。
司徒可兒悠哉晃走兩步,邪魅笑了一聲,“你覺得,你還能活着出去?”
“你說什麼?”鍾紫言雙目寒氣逼人,他這時已經完全信了司徒宓以往對於司徒可兒的所有評價,這女人確實歹毒。
司徒可兒轉眼又明媚看着鍾紫言:“鍾大哥,你不會有事的,這次出去以後,你娶我好不好?”
司徒宓氣怒指着司徒可兒罵:“你這賤人,他纔不會要你呢!”
鍾紫言只覺司徒可兒一定是瘋了。
突有三聲明響拍掌,那陰沉聲音推開地宮大門,“好一雙爭夫姐妹,鍾掌門福源深厚吶!”
那人見鍾紫言凝眉寒視他,單手扶額嘆氣,“唉,畜生蠻力真大,我將它引去了別處,鍾掌門就別指望它了。”
黑衣人修爲乃是練氣巔峰,自然是傷不了碧遊鯨,鍾紫言本是在等碧遊鯨來救自己,此時聽黑衣人一說,心裡哀嘆,看來那頭憨貨也指望不上了。
司徒宓斥道:“你這惡賊,速速將我們放了,否則我家家主趕來,保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黑衣人鄙夷冷笑,“我怕什麼,這黑煞秘境乃是當年玄機道人所開闢的,司徒業再強也不過金丹初期,他還能破了外面的封印不成?”
司徒宓眼珠轉動,發狠道:“你難道就不打算出去了?”
“此處秘境連結落魄峰靈脈,我大可修煉到築基期,何況……誰能知道你們在這裡?”黑衣人哈哈大笑兩聲,閃身行至中央銀棺旁邊,盤坐調息。
司徒可兒許是有些怕那人,自他進來以後,便不多說話,按着原路向東離開地宮大殿。
落入險境,一時脫不得困,鍾紫言強壓諸多情緒,細思其中關鍵,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宇文護纔是主謀之人。
司徒宓說司徒可兒設了這局,可這裡明顯是那宇文護的地盤,司徒可兒在司徒家都沒什麼地位,在那人眼裡能有多重要,怕也是由於什麼意外原因牽扯進來的。
根據司徒可兒先前所說,宇文護要利用自己殺一個人,誰會在意自己?基本只有赤龍門人,若是實力不如宇文護的人,根本不需要利用自己,那便只可能是築基修士。
很多事情看似疑惑重重,不知起始,其實只要靜下心來查探思考,總能發現線索,爾後分析緣由得出結論。
門中築基修士只有三人,簡雍、姜玉洲和杜蘭,杜蘭平日呆在門中修煉,只在這次落魄峰戰事後半場出過幾次手,不太可能是宇文護的目標。
那他要殺的就只剩下簡雍和姜玉洲了,簡雍一向不惹是非,商道精擅之人哪裡會憑白招惹仇敵,那就只剩下姜玉洲。
再分析這人身份,宇文護應該不是他的真名,此人既然對黑煞堂留下的秘境這般熟悉,定是黑煞堂親近之人,很有可能原本就是黑煞堂弟子。
鍾紫言在細細思索,司徒宓在咒罵司徒可兒,罵累了,見自己男人還受着傷,司徒宓溫柔抱着他,感受着溫熱寬闊的胸膛,司徒宓一點也不害怕現在的處境。
銀棺一直散着那股能令靈魂安寧的氣息,小半個時辰後,黑衣人起身來到鐵牢外,看着鍾紫言。
鍾紫言也在看他,此人面色陰沉寒毒,眼角有黑紅兩個特殊紋點,嘴脣很薄,看歲數不超過二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