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大殿內只擺放着幾把木椅,趕上宗門大集議的時候,椅子的數量會增多,平常時候這殿內沒那麼多人,只有鍾紫言呆的時間長一些。
殿內此刻只有鍾紫言和秦封兩人,那頭青綠色病殃殃的小獸已經甦醒,蹲坐在大殿中隨着鍾紫言轉圈,在它脖頸處,濃郁鬃毛之間若隱若現的縛靈繩足足圈套了三條。
鍾紫言圍着小獸轉了兩圈,很是疑惑,“看着不似家寵,現下竟然沒有丁點兒野性,這真的是英招獸?”
秦封笑着迴應,“這傢伙可不老實,現在乖巧是因爲被制住了,實則極通人性。”
虎頭馬身,鐵翎羽翅,個頭不足三歲小兒高,竟是攪動槐山多年的異種,鍾紫言嘖嘖稱奇。
“聽聞吞食此獸可令修士結丹機率增加?”
秦封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這一頭已經沒什麼大用,其體內蘊藏的天地靈元早已散盡,如今只是普通異種。”
當年槐山深處枯槐洞內,蘇正逼的伴守在洞內的英招獸本體分化劫身,有五頭劫身逃出洞內,先後被郭九幽、王家、司徒家和秦封各捕獲一頭,最後這一頭逃串多年,沒想到還是未逃脫被捕獲的命運。
秦封對鍾紫言簡略講出這個傻東西是如何撞在謝玄手裡的。
自門內黑龍堂設立以來,隸屬弟子每年都要完成一定次數的外出歷練任務,由秦封直接指派,危險程度逐年提升,爲的是訓練他們勇力、氣魄、殺伐、暗刺、查訊等等內外心性本事。
堂下有宗不二、陳盛年、謝玄狗兒、周娥還有餘香,說是六個人,其實是五個人,謝玄和狗兒一體雙魂難說成是兩個人。
這之中謝玄和狗兒最不讓人省心,屢屢辦砸一些任務,最近一次秦封教他單獨去槐陰河上游爲門內收集鬼曼羅花。
此花生在上游陰沙潭,陰沙潭原屬以馮姓築基爲首的散修勢力,王家覆滅以後周遭低階鬼物愈來愈多,那夥勢力慢慢退走,陰沙潭便成了無主之地。
雖無主,但鬼物不少,讓謝玄去確實存在很大危險,以防萬一,秦封只得暗地一路跟隨保護。
謝玄修爲不高,膽子卻很大,一路北上有驚無險,到了陰沙潭附近後躲起來讓鬼影狗兒去查探四周,說來奇怪,竟然沒有任何比他強大的鬼邪氣息。
謝玄只當是自己運氣好,原本鬼物頻多的陰沙潭因爲自己的到來都早早離散乾淨,想也不多想,既然沒有危險便能入潭採花。
陰水冰寒,這潭本來就是槐陰河支流水脈,沒過少頃,幾頭孤零低階鬼物在水中纏惹謝玄,謝玄和狗兒見那些鬼物修爲低微,眼中壞笑,將他們自己積養多年的虎煞氣勢散開,鬼物見煞而驚懼,紛紛逃遠,謝玄和狗兒得意洋洋。
鬼曼羅花受陰沙死氣生長,死氣越重花越精粹,謝玄將潭內大半靈花采完,心滿意足剛要上岸休息,突然身下被一個小東西自水底往上頂撞,冷不丁發生的事誰不驚慌,謝玄呲哇亂叫一通,飛速上岸。
只見一頭青綠色透明小獸跳出水面重重摔在他身邊,謝玄急忙閃躲開,良久後發現那小獸半死不活仰躺着,冒着膽子走過去踢了兩腳,鬆了口氣,嘴裡罵着‘小東西,嚇死你家兩位爺爺了~’
剛踢罷不久,那小獸嗆出大量陰水,雙目睜開,見到謝玄的面立馬目露兇光,小獸本有金丹初期修爲,稍散一絲氣勢便令謝玄攤坐在地,這時秦封閃身出場,正打算捕捉這頭小獸,見其只撐着散發一絲氣勢以後,又萎靡病殃殃臥倒。
天上掉來的英招獸,傻子纔不要,此行都不算守株待兔,完全是無意之舉正巧撈捕得來的東西。
秦封講完,見鍾紫言手中多了一張靈圖,疑惑靜等。
鍾紫言手指移動向靈圖裡面槐陰河上游方向,陰沙潭的位置與鐵晶鬼窟離着不短距離,一個在西側一個在東側。
鍾紫言若有所思,口中呢喃,“此事發生的時候,正巧是鐵晶鬼窟那邊吸引大量鬼邪之時,那英招獸的傳言若非虛假,兩地下方必有通道!”
鍾紫言將自己去槐陽城遇姚剛後的全部經過告知秦封,又順帶把三日前司徒家講說的那些事也道出。
秦封陷入短暫沉思後,“這其中也不知有何暗幕,兜兜轉轉讓我們撿了便宜。”
想不通其中內幕,便不再多想,反正不關自家事,鍾紫言看的開。
看着這已經對修士結丹沒有作用的英招獸,鍾紫言問道:“這頭小傢伙怎麼處置,等它恢復氣力,是不是縛靈鎖也困它不住?”
“此獸不入元嬰,幾無戰力,這幾年恐怕是吃了不少苦頭,我想着若不然秘密養在門內,好生招待看看能不能馴化?”
鍾紫言就怕這傢伙難伺候,剛纔秦封也說它一旦有了氣力不會老實安生,會闖出什麼幺蛾子事情難以預料。
二人合計來去,一時也沒想好如何安置,秦封還有一個想法,即是要不將其賣出去,可一旦買主發現此獸已經對結丹沒什麼用,價值大打折扣。
矇騙那些孤陋寡聞者是一條路,但這又是何必,總有明眼人知曉是怎麼回事,可不能平白惹仇家。
“就先困在崖下老樹旁邊的密室,等姜師兄的事忙完再處理吧?”鍾紫言問向秦封意見。
“也可~”秦封自沒有什麼反對理由。
二人同去到斷水崖下面一層,將英招獸鎖進密室,出來以後,鍾紫言不放心,在窗外看了良久,見那小獸靜靜趴伏一動不動,鍾紫言重複問了聲:
“它不會跑出來吧?”
秦封知道鍾紫言心頭可能被多年前曲義那事影響很深,笑道:“放心,按照它的恢復速度外加縛靈鎖封靈,半年內不可能逃的出來,新加固的密室哪有那麼容易破損。”
“嗯,畢竟是金丹初期的獸類,離開前我讓盛年再加固兩套封靈陣法。”
即便秦封說不會有事,鍾紫言還是要多增加幾層保險,沒辦法,他對當年曲義狂暴後門內無人能管控的局面後怕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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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天青氣朗,冷風自北方向南吹過,冬日即將來臨。
一艘雲舟從斷水崖一路飛向槐山山腰,到了山腰就得收了飛行靈器踏步上山。
這個年頭,能活下來的妖獸要麼繁殖奇快,要麼實力奇強,那些在槐山上中等實力的,都幾乎被一波波捕獵隊捕乾淨了。
有秦封這位築基大圓滿修士陪護,鍾紫言相信此行外在干擾不會對姜玉洲造成什麼阻困。
一行三人,鍾紫言和秦封會全力護持姜玉洲去到機緣之地,至於去了以後怎麼辦,還需依實際情況來看。
上山的途中前半部分沒有什麼危險,臨到深區的高冠木林內,三人突聞一聲震天怒嚎,嚎聲悸驚靈魂,鍾紫言心中驚懼,放慢腳步對視向秦封與姜玉洲。
“這是……”姜玉洲此刻穿着赤黑靈服,探耳傾聽狼嚎遠近。
鍾紫言感覺這嚎聲以往聽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記憶深處只回憶起嚎聲的主人實力絕對恐怖。
突然,姜玉洲看着鍾紫言,“掌門師弟,我想起來了,這是當年圍攻斷水崖的金丹骨豺。”
之所以姜玉洲能眨眼間想起來,是因爲多年前那次事件,因他引入門內的祁柩老道而起,差點害死鍾紫言,姜玉洲自己愧疚至今。
鍾紫言也回憶起那頭雙目墨綠,鋼爪堪比上品靈器的骨豺,那時後初見那般兇悍可怖的金丹妖獸,整個獸軀白骨翎甲遮體,刀槍不入,連陶老祖都吃了大虧,很是狼狽。
秦封自然也知道這頭骨豺在槐山妖獸界的地位,絕對能位居前五行列。
“放心,離我們很遠,繼續走吧~”秦封感知力比鍾紫言和姜玉洲強了不知多少倍,他這麼一說,二人暫壓心中緊張。
再往深入走,就是衆多雷暴風窩區域,危險異常,鍾紫言聽說那些雷暴風窩炸死過很多修士,眼看姜玉洲明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心裡感嘆,‘機緣之地,果真不是那麼容易去的!’
繞出高冠木林後,視野開闊,遠遠望去,山間凹凸起伏,衆多深坑處有黑藍紫三色閃光大白日都清晰可現。
秦封指着目力所及大片雷暴風窩,“我們能看到的風窩,都是觸之必死的地方,還有一些看不見的,稍後行走之間一定萬分小心,拿出避雷符器慢慢感知。”
鍾紫言和姜玉洲紛紛拿出早準備好的避雷八卦符盤,其上有青紅二氣流轉,當有暗雷急速接近或者就在附近時,紅氣光暈即會大盛。
三人小心翼翼躲避雷暴風窩,每走進一處風窩,鍾紫言只覺雙眼發白,耳內鳴懵,咬牙快步躲遠繼續往前走,腳步不經意踏過一處溼地,突然一隻焦黑手臂自溼地土壤冒出,
“什麼人?”
鍾紫言疾風術瞬間施展,雙手掐訣回頭便是一道冰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