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讀秒
當主裁判吹響第一聲哨的時候，現場幾乎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山海水手的球員指着角旗區，示意這球是隋慧明頂出去的，水手應該還有一個角球。
河東雷電的球員則指向前場，表示這球是周子經頂中的。
這次爭頂中的兩個當事人此時此刻都抱着頭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辯解或者申訴。
看臺上的水手球迷在大喊：“角球！！”
直到緊接在第一聲哨之後的第二聲哨響，纔有人回過神來——這好像不是角球也不是球門球的哨音啊……
隨後主裁判揮手平舉，吹響了第三聲哨。
再遲鈍的人也看明白了——比賽結束了！
三聲哨響，這是比賽結束的標誌！
“全場比賽結束了……比賽結束……水手最終還是沒能在主場贏下雷電……儘管周子經在第八十分鐘時幫助水手打破僵局，但羅凱在第八十六分鐘憑藉一己之力幫助雷電扳平比分……隨後雙方雖都有一些機會，卻誰都沒能再取得進球……”
山海衛視體育頻道的解說員有些沮喪地給這場比賽做總結。
就根據這個已經定格的比分，不管錦城那場比賽打成什麼樣子，聯賽冠軍都和山海水手無緣了。
他們奮鬥了一個賽季的目標在最後時刻成爲了泡影。
有些承受不住打擊的水手球員當場就躺倒在地上，雙手掩面。
剛剛從和人撞擊的眩暈中恢復過來的周子經似乎被撞斷了片，沒聽到哨音一樣，還想要爭取一個角球——明明是他頂中的，他百分之百確定，但他還想要騙個角球來。
隊長江萬慶拉住了他：“小周行了！小周……”
“江隊你拉我幹嘛？你相信我，真是對方頂到足球的，這應該是我們的角球，我們還有一次進攻機會……”周子經着急地想要掙脫江萬慶。
“比賽結束了，周子經！”這小子還真是有一股蠻勁，江萬慶不得不用上全身的力氣，然後語氣嚴厲地呵斥道。“我們沒機會啦！”
周子經整個人彷彿失去了動力一樣停了下來，他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江萬慶。
“你表現的很好，小周。”江萬慶見他這個樣子，嘆了口氣安慰道。“不是你的錯……”
周子經的目光從隊長的肩頭越過，這才發現他的隊友們正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上。
他意識到，江隊沒有騙他，比賽是真的結束了。
而他揮霍掉的可能是水手最終絕殺雷電的機會……
他對自己無比失望、自責，直接趴在江萬慶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來：“對不起，江隊！對不起，對不起……”
江萬慶什麼也沒說，就只是抱着這個年輕人，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寬厚的後背。
※※※
羅凱獨自一個人站在最前面，接近中線的地方。
這是他爲自己選好的發起反擊的地方。
只要他的隊友能夠防住水手的這次進攻，然後直接把足球傳過來，他面對的就是空蕩蕩的水手後場，以及一個無人把守的球門。
他將絕殺水手，也絕殺胡萊！
但這一幕只存在於他的想象中，並沒有真的發生。
他就這麼站在原地，雙手叉腰，看着自己的後場那成片成片倒下的雙方球員。
山海水手的球員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河東雷電又有幾個人願意和對手打平呢？
羅凱他真的很想說自己盡力了，他確實也盡力了，但他說不出這句話的後半句——“無怨無悔”。
見他媽鬼的無怨無悔！
我要贏！
我要贏啊！
我的比賽……不應該就這樣結束！
在內心憤怒的咆哮聲中，羅凱把頭深深埋下去。
雙拳緊攥，身體因爲用力過度在微微顫抖。
嚴力長嘆一聲，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對助理教練姜育峰囑咐道：“你繼續關注那邊的結果。”
說完，他就上場去安慰自己的球員們了。
河東雷電雖然沒有贏得比賽，但他們依然還是有希望拿到聯賽前三的——只要錦城那邊沒有閃星進球的消息傳來。
在閃星和雷電都只拿到一分的情況下，兩隊積分相同，雷電將以勝負關係最終力壓閃星一頭，成爲聯賽第三，拿走下賽季亞冠參賽資格。
所以還是要繼續關注對手的動向。
只是他這個做主教練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安慰隊員，感謝他們的付出。
他率先走向的正是最後幫助球隊扳平比分的羅凱。
直到他走到羅凱跟前，後者都沒有擡起頭來。
嚴力的目光落在羅凱緊攥的雙拳上，開口說道：“我理解你的不甘，羅凱。我也不想勸你想開點。如果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的話……繼續訓練提升自己吧，把這種不甘和憤怒化爲前進的動力。幾乎所有成功者都是從失敗中走出來的，我希望你也是那一個。”
說完他拍了拍羅凱的肩膀，不等羅凱給他迴應，就轉身走向了後場其他雷電的球員。
在他的身後，羅凱慢慢擡起頭來。
※※※
“比賽已經結束了！”謝蘭興奮地尖叫着，“那邊打平！只要我們能贏……”
她話沒說完，沒有等她丈夫像往常那樣給她潑冷水，自己就意識到這邊贏下來的難度也相當大……
閃星和華南虎的這場比賽傷停補時比山海那邊多一分鐘，但也僅僅是一分鐘。
現在這一分鐘還過去了一半，留給閃星的時間所剩無幾。
或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雖然大家都知道了山海水手和河東雷電的比賽已經結束，雙方打平，滿足閃星奪冠的兩個條件之一，但看臺上的歡呼聲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畢竟如果我們閃星贏不下來，那麼爲對手的平局歡呼又有什麼意義呢？
倒只會是顯得像是小丑，淨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解說員們也只是稍微提了一嘴那邊的情況，就還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這場比賽上。
※※※
儘管看臺上的動靜並不大，但場上的雙方球員也還是知道了水手和雷電比賽的結果。
這個消息對於華南虎來說，可謂天大的好消息。
這意味着他們不需要再不斷衝擊閃星的防線，只要能夠在剩下半分鐘裡守住目前2:2的比分，就能夠拿到聯賽冠軍。
這種心態上的微妙變化反應到比賽中就是在中場拿球的婁嘉榮，面對森川淳平的貼身糾纏時，稍微猶豫了一下。
就是這一猶豫，讓他腳下的足球被森川淳平給斷了下來。
他自己也一個踉蹌歪到一邊去。
主裁判的哨子沒響，森川淳平這次搶斷非常乾淨！
秦林在球權易主之前就一直都在左右擺頭觀察情況，所以當森川淳平搶下球的瞬間，秦林他就做出了反應——他迅速前壓，並且雙手併攏放在身前，向森川淳平做出手勢，讓後者給自己傳球。
森川淳平斷球之後看到這麼做的秦林，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足球捅了過去。
接到球的秦林剛剛越過中線，把足球調整到右腳這邊，掄腳就傳！
一腳過頂長傳球，直奔華南虎的禁區！
在球場大屏幕上，代表比賽時間的那串數字最後一位跳動了一下。
93:51
※※※
“森川淳平漂亮的搶斷，不犯規！他把足球交給了秦林……秦林接球之後長傳找……胡萊！！”
在解說員的大喊聲中，伴隨着電視轉播鏡頭的切換，大家看到在最前方，那道背號十四的紅色身影正加速衝向華南虎的禁區！
在他身後幾乎貼着的是華南虎的隊長姚華升。
胡萊的突然啓動也沒能逃脫他的關注，在胡萊起步的同時他就迅速貼了上去。
而其他的華南虎球員都纔剛剛轉身準備往回跑呢。
就這兩個人突出於華南虎的後防線，顯得非常突兀。
其實下半場開始至今，胡萊的表現算不上有多活躍，大多數時候他的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電視轉播的特寫鏡頭都沒撈到幾個。
但姚華升作爲一個經驗豐富的中後衛，當然知道對付胡萊並不需要管他在特寫鏡頭中出場幾次，而是自始至終都不能放鬆警惕。
否則這次他早就被胡萊甩開好幾米了！
在胡萊和姚華升兩個人先後踏入禁區的同時，門將林致遠也果斷棄門出擊。
他要儘量縮短自己和胡萊之間的距離，壓縮他的射門角度，同時在姚隊的前後夾擊下，徹底斷送閃星這最後一擊！
他甚至都忍住了沒有裝逼般地大吼一聲，而是悄悄壓上，準備打胡萊一個措手不及——這個時候的胡萊正在回頭觀察足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前的最新情況！
93:53
※※※
距離遠的華南虎球員已經放棄了回追，很顯然他們對於這次防守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寄希望於姚隊和林致遠兩個人。
同樣放棄追逐的還有閃星的大部分球員。進攻變成了胡萊獨闖龍潭，不需要他們幫忙，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把目光和希望都投注在那個人的身上。
看臺上的閃星球迷和爲數不多的華南虎球迷張大了嘴巴，有聲音從他們嘴中發出來，那也只是因爲慣性而已，實際上他們已經全都忘記了繼續發聲，只是愣愣地看着球場，大腦一片空白。
在場邊兩隊的替補席和教練席前人滿爲患，從替補球員到教練再到工作人員，所有人都擠在場邊，動作整齊劃一，扭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解說席上的解說員們早就已經站起身來，探身向下，耳機罩在他們的耳朵上，阻絕了現場絕大部分的聲音。話筒自耳機處延伸至他們的嘴前，他們的嘴巴正在張開變形，但聲音還來不及從喉嚨深處發出。
在這座球場裡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時空凝固中的雕像一樣。
彷彿只有空中的足球是這片時空中唯一能夠正常活動的物體，它穿越將近半個球場，然後降低高度，向着禁區下墜。
精準的猶如制導導彈。
93:54
※※※
林致遠幾乎已經要撲到胡萊的身前了，但他沒有冒失的直接衝上去——他可不想給胡萊一個摔在禁區裡騙點球的機會——而是降低重心，整個人彷彿靈貓一樣趴在地上，打開雙臂，擴大防守面積。
與此同時在胡萊左側的姚華升把身體靠向胡萊，同時雙臂舉起，告訴主裁判自己手上沒有任何動作。
只靠身體的力量擠壓胡萊。
就在這時，足球從胡萊身體右側後方飛過來，大約在他的腰部高度穿越。
胡萊對周遭的一切都視若無睹，他的頭隨着足球而擺動，眼睛始終盯着球。
他在向前跑動中擡起右腿，往前擺動。
大屏幕上的數字最後一位繼續跳動着。
93:55
※※※
很難說是足球直接落在了胡萊的右腳腳背上，還是胡萊的右腳腳背接住了下墜的球，反正胡萊就這麼停住了球。
他與林致遠已經近在咫尺。
和胡萊腳背接觸的足球沒有彈起來，也沒有飛出去……又或者是飛出去了，但胡萊的右腳往前擺動的速度和足球飛行的速度正好一致，於是視覺上看起來就好像足球紋絲不動地停在胡萊的腳背上，被他帶着往前。
被送往了林致遠身體的右側！
林致遠本來是打算趁胡萊停球的時候，出手控制足球的。因爲這種長傳球是很難在高速奔跑中停好的，足球一定會脫離胡萊的控制，那時候就是他撲出去的時機。
可他的身體像彈簧一樣都快被壓到極限了，足球也沒脫離胡萊的腳。不僅如此還被胡萊送去了他的控制範圍之外……
見狀林致遠再倉促倒地側撲，伸手去撈球。
他沒能碰到球！
甚至都沒能碰到胡萊的腳！
胡萊在把足球送出去之後，就加速從他身邊衝了過去！
儘管姚華升在身側橫向撞了他一下，讓他有些踉蹌。可姚華升也因此和林致遠撞在一起，兩人徹底失去了對胡萊的限制！
接下來……
93:57
※※※
“胡萊！胡萊！！胡萊！！！”
安東衛視體育頻道解說員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除了大聲嘶吼胡萊的名字，已經什麼話都不會說了。
這個時候的他和看臺上那些普通球迷幾乎沒什麼兩樣。
稍顯冷靜的賀峰還能說句完整的話：“胡萊他……過去了！！”
衝過去的胡萊手腳並用，這個沒少被對手球迷嘲諷“假摔王子”的人，此時此刻卻倔強又狼狽地努力維持自己的平衡，不願意就這麼摔倒在禁區的草皮上。
踉踉蹌蹌的他終於追上足球，儘管角度已經不大，他還是用自己的右腳外腳背把足球向球門一彈！
快速旋轉的足球壓過青草，在草皮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又在白色的球門線前面撞上輕微隆起的泥土，彈起來，躍過了那道線。
就像鯉魚躍過龍門。
蝴蝶終於飛過滄海。
94:00
大屏幕上的數字再次跳動，這次不僅是時間。
安東閃星2 : 2嶺南華南虎
安東閃星3 : 2嶺南華南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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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