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悅心,在修行和個人形象這兩方面,那是風華蓋世的人物。
強得離譜,人還漂亮,這是她當年在華夏聲名赫赫的原因。
不過,要想成爲公認的獵門第一人,光這兩樣還不夠。
雲悅心不是十全十美,她辦事全憑直覺,很多事情在常人看來顯得莫名其妙,而且她性子還霸道,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做。
如果不是有三個結拜兄弟前後照應着,那她當年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估計現在會是一個行事乖張的女魔頭。
章連海回來之後,說一切以雲悅心馬首是瞻,旁人那是不清楚的,覺得這沒毛病。
可林樂山和苗光啓知道,雲悅心說了算,其實就是他們倆說了算,因爲雲悅心出於當年的習慣,肯定會問他們倆。
以前四個結拜兄妹組隊辦事的時候,也都是這個規矩,雲悅心是隊長,她負責明確隊伍的目標。
而怎麼實現這個目標,那是林樂山、苗光啓、曹餘生的事情,兄弟三人商量着辦。
現在有個問題,以前曹餘生在的時候,這個臨時的參謀團是三個人,單數,這就容易得出統一的意見。
今天曹餘生不在,只有林樂山和苗光啓,那這個就難了。
相似的情況,還出現在若干年後的崑崙園區最高層會議上,林樂山去世之後,苗光啓和曹餘生兩人那也是每逢開會就吵架,最後得唐高傑來一錘定音。
而林樂山和苗光啓兩人之間的關係,競爭意味比苗光啓和曹餘生還更濃,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這就是兩頭公虎。
兩人二十年沒見面,一開始心裡確實有故友重逢的喜悅,可面對面相處久了,那就新仇舊恨一一涌上心頭了。
可兩人不知道的是,雲悅心如今是不會聽他們兩人的,因爲林朔和苗成雲在,她現在是聽倆兒子的。
……
這會兒是晚上八點多,天還亮着,蘇家兄弟也不知道在山上幹什麼,人還就沒出現,大夥兒於是就在山下繼續等。
因爲林朔等人的存在,這四個年輕人的身份是存疑的,所以自然而然地,林樂山和苗光啓就湊在一塊兒開始商量事情了。
眼看父親和老丈人在一旁輕聲說着話,這個景象倒是讓林朔挺欣慰。
倆老頭鬥了一輩子了,在現實世界裡直到老爺子去世,兩人也沒再見面。這事兒老丈人後來跟自己一塊喝酒的時候,言語之中頗有悔意。
如今在這個世界裡,兩人今晚見着面了,還能一塊兒說說話,挺好。
所以林朔也沒打擾他倆,而是跟苗成雲他們一樣,互相之間嘴裡說着沒營養的閒話,其實豎着耳朵偷偷聽着那邊的對話。
林樂山和苗光啓的對話,苗光啓動用了巽風傳音的手段,是加密的。
不過這個難不倒林朔、苗成雲、賀永昌三人,這方面的竊聽技術苗光啓後來自己透露出來了,三人這會兒學以致用。
只聽林樂山說道:“哎,這四個年輕人,修爲比我倆只強不弱啊。”
“嗯。所以無論他們說什麼,我們先別急掀桌子,靜觀其變。”苗光啓說道,“對了,雲三妹現在的狀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
“怎麼?”林樂山神色一緊問道。
“你不煉神,所以看不出來,她現在這不是本體狀態,而是煉神分身。”苗光啓說道,“所以你別看她人在,可其實這種存在並不是真實的,你可以理解爲一種幻術。”
“那她人現在在哪裡?”
“她本體在哪兒我不清楚,不過我能確信,這就是她親自施展的分身,所以至少她是想出現在我倆面前的。”
“什麼叫我倆面前,那是我面前,你是後來自己竄出來的。”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別這麼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她是你老婆不假,可也是我雲三妹吧?你跟她有個兒子,我跟她也有個兒子嘛,你得意什麼啊你。”
林樂山似是被這句話氣得不輕,眯着眼看着不遠處的苗成雲。
“林樂山你想幹什麼?”苗光啓說道,“你要是敢對我兒子不利,我也不會放過你兒子!”
林樂山冷笑一聲:“那你去啊,就這個林朔,你打得過他嗎?”
“就跟這個苗成雲你打得過似的,跟我這兒裝什麼蒜啊。”苗光啓說道,“繼續說事兒,雲三妹現在這個煉神分身狀態,要維持住就已經消耗很大了,所以她的戰力我們不能指望。反倒是這四個年輕人,說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你就這麼信任他們?”
“你是不是傻。”苗光啓說道,“他們真要是敵人,我們之前不在一塊兒的時候,以他們的修爲對我倆各個擊破,我倆有機會嗎?既然他們沒那麼做,大概率就不是敵人,說不定啊,他們還真是我們十七年後的兒子。”
林樂山沉吟片刻,說道,“我其實一直在想,如果他們真是這個身份,那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那還不簡單嘛,你林樂山今晚出事了唄。”苗光啓說道。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林樂山不解道。
苗光啓分析道:“你看啊,我今晚原本是不打算現身的,只是遠遠觀望。
是這個看上去是苗成雲的傢伙,把我拉過來了,而他們不出現的話,我是不是不會現身?
我既然不現身,那今晚的事情大概率就跟我無關。
那麼就只能是你出事了,所以十七年後我們的兒子,會過來救你這條老命。
而那個所謂女魃安全官的事情,很可能是他們臨時編出來的說辭,是爲了讓你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命運。”
“苗光啓,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不過你這麼咒我是不是過分了?”
“是你自己在問我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嘛,我只是跟你分析這種可能。”
……
林朔聽着不遠處這番對話,他明知道老丈人這是在開玩笑,可還是心裡咯噔一下。
要說老丈人,還真是個妖孽,什麼事情都敢去想,這歪打正着的嚇人一跳。
雲悅心這時候說道:“哎,你們幾個小的別隻顧着偷聽啊,趕緊給我出出主意,今晚怎麼辦呢?”
林朔看了一眼苗成雲:“老子英雄兒好漢,你看看你爹這分析能力,要不你跟他學學,給咱娘出出主意?”
苗成雲正聽得起勁呢,這會兒一翻白眼:“這還不簡單嘛,第一步就是清場。
十七年前崑崙山爲什麼那麼大傷亡?那都是自相殘殺鬧得嘛。
這羣九寸獵人,包括蘇家兄弟,神智被奪之後暴起傷人,這才讓局面難以挽回。
所以咱這第一步,就是把閒雜人等給清理掉,讓他們遠離這裡。”
“有道理。”雲悅心點點頭,“成雲你趕緊把這事兒辦了吧。”
賀永昌也說道:“嗐,我早就想說了,你們讓我爹他們跟過來幹嘛,這不添亂嘛,趕緊讓他們走。”
蘇鼕鼕說道:“那就安排他們回龍神廟吧,苗成雲你控住他們,然後和賀永昌一塊兒搭一條風火躍遷的通道,一個一個送回去。”
“好。”苗成雲一點頭,這就要跟賀永昌一塊把這活兒給幹了。
可林朔卻搖了搖頭:“不行。”
“怎麼不行?”苗成雲問道。
“別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林朔說道,“我們這次來,不是爲了保人的,也不是爲了改變今晚這件事的結局,我們是來獲取情報的。”
林朔這句話說完,苗成雲他們就愣了。
雲悅心顯然不理解:“那這跟讓他們撤離有什麼關係?”
林朔嘆了口氣,說道,“今晚這事兒要發生,我們就應該儘量保證之前的情況跟原先的一致,這樣有因有果,事情纔會發生。
而實際上,我們已經改變了不少前提條件了。
你們四個的加入,還有苗二叔的加入,這都是跟之前不一樣的。
這些變動對我們來說很大,可從對方視角來說,那只是多了四個人。
今晚這件事的結果,是女魃安全官在公格爾峰頂,把獵人們幾乎一網打盡,而它主要針對的人並不是這些獵人。
它只是想要證明人類的弱小,尤其是意志脆弱。
證明給誰看呢?給老孃你看。
而用意念控制這羣獵人中較弱的一批人反水,讓較強的兩個獵人也就是我爹和我義兄無計可施,只能等死,這就是它當時證明人類脆弱的方式。
所以老孃你在不在現場,並不妨礙它的這種證明,甚至你有這種煉神分身在場目睹這一切,又無力改變,對它來說效果更好。
而其他多出來的成雲、老賀、鼕鼕,對女魃安全官來說這叫一羊也趕兩羊也放,不影響大局。
那麼如果,我們把這批較弱的獵人拿掉了,這就是巨大的變數,女魃安全官的手段是不是也會相應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我們是未知的,那麼行動預案也就無從談起了。
所以,想要今晚我們對這件事有一定的情報優勢,那麼我們就不能拿掉這羣獵人,而是讓事情按之前的步驟依次發生,我們才能由此找到破局的機會。
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絕不能低估對手。
十七年前在崑崙山,對手控制住了絕大多數的獵人,可沒有控制住我父親和我義兄。
這兩人,是它真的控制不住嗎?
我覺得並不是這樣,而是它覺得沒這個必要。
控制大部分人去針對另外一部分,這是它當時的處理方式。
而如果我們把較弱的獵人清場,那麼剩下的就都強者了,它可能也會用類似的方式。
那麼今晚 ,在我們四個,加上我爹、苗二叔、章大哥,總共七個人,被控制的會又是誰呢?
我們這幾個人要是有人臨時反水,其他人防得住嗎?”
“防不住。”苗成雲搖了搖頭,“大家都是九境巔峰的水準,一旦近身偷襲,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這些人不能清場。”林朔說完對賀永昌抱拳拱手,“老賀,對不住了,今晚賀伯伯我恐怕保不住。”
賀永昌這時候看了一眼遠處的父親賀甲,神色晦暗地點點頭:“謹遵總魁首號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