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會兒,攝像機有三腳架支着,畫面就鎖在林朔和蘇鼕鼕兩人身上,兩人坐着吃飯不怎麼動彈,魏行山這個攝影師是可有可無的。
老魏撅着屁股在那兒看着,名義上是盯着鏡頭,實際就是懶去搬那些屍塊,同時也想看這個熱鬧。
昨晚賀永昌看到的事情,魏行山在瞄準鏡裡當然也看到了。
就蘇鼕鼕搬號角這件事,老魏算是品出來了,這女人對林朔,不是說說就算玩玩而已,那是真喜歡。
也許她一開始的動機並不那麼純粹,可到了現在,這女人是把自己繞進去出不來了。
這事兒在魏行山眼裡,其實不大,也很正常。
無論是弟妹還是師孃,他反正已經有三個了,再加上蘇鼕鼕一個,也差不了多少。
作爲一名前特種部隊的指揮官,老魏心裡在乎的,其實是林朔和蘇鼕鼕兩人的臨戰狀態。
這兩人像之前那麼彆扭着,肯定是不行的。
眼下的情況壓力不算太大,還能應付過去,回頭到了地底,隊伍裡最強的這兩個人這個德性,肯定出事兒。
按魏行山的想法,隊伍內部有什麼事情就儘快解決掉,不能拖。
像林朔之前那種千防萬防,然後又畏首畏尾的樣子,老魏其實是看不過去的。
他是自己師傅沒錯,可同時也是自己的乾弟弟,到底還是年輕。
別看家裡三個老婆,可這三個老婆都是寵着他的。
三位夫人裡性子最烈的狄蘭,在他面前都乖得跟只小貓似的,於是他就缺乏跟蘇鼕鼕這種桀驁女子的鬥爭經驗。
不像老魏自己,整天在柳青的雌威下瑟瑟發抖。
而到了今天上午,林朔這些話說出來,魏行山就覺得這小子終於開竅了。
蘇鼕鼕這個女子別看桀驁難馴,但並不是沒有弱點。
她的弱點就是喜歡上林朔了。
所以其實她很好哄,就看老林你願不願意哄了。
今天這一鬨,這女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大口大口吃牛肉,多聽話。
你老林早這麼來不就好了嗎?這一路上把我給急的。
這些話在魏行山腦子裡轉悠着,說肯定是不能說出口的,同時他也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自己這趟能不能活着回去喝上這兩人的喜酒。
林朔剛纔這番話,老魏覺得這是哄女人的話,說到底無非就是讓她多吃點牛肉唄。
希望之類東西的,那是絕對沒有的。
……
現場的清理工作依然在繼續,唐靈玉手中數碼相機拍出來的照片,源源不斷地通過衛星信號,傳到了崑崙山下。
園區辦公室的設備,比起之前在蘇家老宅算是鳥槍換炮了,數碼照片直接用激光打印機打出來,被曹冕全部拿過來往桌上一撂。
然後曹家父子和楊拓三人圍着這張桌子,拿起一張看看又放下,如此往復。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曹餘生放下照片,用起自己的紫砂壺喝了口茶水,看向了楊拓。
察覺到老謀主諮詢的目光,楊拓也放下了照片,扶了扶眼鏡,然後看向了曹冕。
曹冕翻了翻白眼,一攤手:“這冷不丁的我上哪兒分析去,這東西你們之前誰見過了?”
“之前雖然沒見過,可它們的作戰方式你昨晚通過直播看到了。”曹餘生淡淡說道,“這些照片有全屍,比昨晚綠茫茫一片清晰很多。還有屍塊,解刨都省了,你可以直接看到身體內部構造,難道你就沒什麼想法?”
“老爺子。”曹冕摸着額頭說道,“我之前在劍橋學得是金融,生物學我就是個高中水平。”
曹餘生嘴角抽了抽,對楊拓說道:“其實我也沒指望他,我剛纔想問的是你。”
楊拓說道:“這些東西的身體構造,跟人類是比較相似的。
體內臟器齊全,肌肉骨骼比人類看着更粗大強壯一些。
但是它們沒腦袋,不具備人類的感知能力,至少視覺聽覺嗅覺是沒有的。
缺乏對外界的感知,這些東西應該就不具備單體存活能力。
它們很有可能通過接收遠程控制信號,來執行某個存在的意志。”
“楊哥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就跟多佛惡魔似的,是受類似黑皇后那樣的母體操控的?”曹冕問道。
“跟多佛惡魔還是有區別的。”楊拓說道,“多佛惡魔雖然受到黑皇后操控,但它們自身哪怕智力不那麼高,也是有意識的,它們能夠判斷眼前的局面,並且根據局面採取不同的行動。
可從昨晚的戰況來看,這些人形異種並不能自我判斷眼前的局面,它們只會死板地執行指揮者的意志。
在整場戰鬥中,我們已知的唯一指揮命令變化,就是那聲號角。
而事實上,這場戰局的變化,也只有那麼一種,從雙刀異種變成了長槍異種,僅此而已。
所以那頭吹號的異種,我們可以理解爲一個具備感知能力,並且有判斷力的指揮節點。
通過它,就可以調整週圍異種的行爲。
當然這個指揮節點的智力依然不高,而且它很快就被蘇鼕鼕斬殺了,沒發揮出太大的作用。”
“這聽起來不強嘛。”曹冕說道,“好像對林朔他們威脅不大。”
“不。”楊拓搖了搖頭,“這種指揮作戰模式看起來很粗陋,造成的己方傷亡必然會很大。
可就是因爲這樣,才顯得這個物種其實很強大。
因爲這不是現存一兩頭的猛獸異種,而是一個分工明確,數量極爲龐大的種羣。
無論種羣規模還是整體實力,將遠遠大於多佛惡魔。
而林朔他們昨晚遇到的,只是這個物種的冰山一角而已。
充其量就是個外出巡邏的小分隊,無論單體戰力還是指揮者的智力,應該都是比較低級的。
就是這樣一股對於它們來說九牛一毛的力量,讓林朔他們苦戰了五個多小時,幾乎筋疲力盡。
而我們的狩獵小隊,是以狩獵單體或者少量異種爲目標組建起來的,全加起來也就九個人。
這種大規模的羣體作戰,並不是獵人小隊的專長。
等到了地底,跟它們的主力相遇的時候,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得另外挑選獵門總魁首了?”曹冕眨了眨眼問道。
“倒也不盡然。”楊拓搖了搖頭,“這裡存在着一個對林朔他們有利的可能性,林朔應該也意識到了。”
“什麼可能性?”曹餘生和曹冕異口同聲地問道。
“西王母的這片山脈地形,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經形成了。”楊拓說道,“在此之後,無論是高空偵察機還是衛星,從未中斷過對這片地形的監視。
這些情報之前是絕密的,可現在對我們已經解密了,我也看過。
這種人形異種,之前並沒有被觀測到過,昨晚這是它們第一次出現在地面上。
如果昨晚這些人形異種是在日常巡邏,那它們早該被觀測到,並且體現在情報上了。
情報沒體現,就說明對人形異種而言,昨晚這並不是什麼日常巡邏,而是一個突發的、非常態的、有針對性的行動。
針對什麼呢?
就是林朔這羣人。
它們應該是察覺到了林朔他們在地面上的存在,這纔派出來這支小分隊前來試探。
而目前這隻小分隊全軍覆沒,那麼林朔這些人的實力,在它們心中就依然未知的,而且評價會偏高。
這就有可能讓它們忌憚,下一步的行爲會較爲謹慎,這就給了林朔他們喘息休整的機會。
這是其一。
其二,它們會有排出小股部隊前來試探這一行爲,說明在它們生存環境中,這種情況是很常見的。
智慧,並不是平白無故就能誕生的,需要訓練。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就是這個道理。
不派出小股部隊提前試探,就會造成更大的損失,這個道理它們懂。
那就說明,在它們的生存環境中,有強大的存在會讓它們付出類似的慘重代價,這才讓它們學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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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們可以推測,林朔他們即將進入的地底空間,並不是某物種一方獨大的局面,而是一個多方博弈的態勢。
既然是多方博弈,那麼林朔這羣人進去,就不會馬上成爲衆矢之的。
隨着情報的不斷掌握,他們是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的。
所以昨晚這場戰鬥,給了林朔足夠多的提示,意義重大。
那就是力敵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智取的機會正在變大。
這種戰略性質的提示是很關鍵的,就看林朔自己能不能意識到了。”
曹餘生聽得連連點頭,讚歎道:“楊拓,你這個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這都能想到?”
楊拓扶了扶眼鏡,淡淡說道:“我是腦子有病,你們不用羨慕。”
曹冕聽得只翻白眼,然後說道:“那楊哥你這個分析,是不是得告訴咱總魁首一聲啊,他在現場思路未必這麼清晰。”
“你們可以告訴他,不過我覺得這是多此一舉。”楊拓搖了搖頭,“這點程度,他可以的。”
“我相信他以前能辦到,不過現在身邊有個蘇鼕鼕正在搞他腦子呢。”曹冕一邊說着,一邊人已經來到了自己辦公位上,拿起坐騎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曹冕對電話那頭的林朔說道:“總魁首,咱楊院長有個分析,您要不聽一下?”
“楊拓啊,行,說吧。”
曹冕把楊拓那番話複述了一遍,接着說道:“總魁首,我個人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您以爲呢?”
“他說得沒錯,確實存在這種可能。”林朔說道,“不過曹冕啊,我更希望這個分析是你這個獵門謀主做出來的,而不是咱們的楊院長,他以後可沒精力管狩獵這攤子事兒。”
“您批評得是,我會繼續進步的。”曹冕吐了吐舌頭,等着林朔在那邊把電話掛了,這才放下了聽筒,苦着臉對楊拓說道,“楊哥你說得沒錯,聽這意思他早明白了,我確實是多此一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