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有志,萬事可爲。志之所趨,無遠勿屆,窮山復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無堅不摧。好男兒當志在四方,我很欣賞你這種勇氣。”程漢章讚歎道,“景德鎮那塊地皮什麼時候開始拍賣?”
“具體拍賣時間暫時還沒定下來。”
“這次你是一個人走,還是和晚亭一起去。”
“我準備自己先過去,等到景德鎮那邊穩定下來,一切走入正軌以後,再帶晚亭過去。”
“你辭職這件事還是先跟吳經理打聲招呼,營業大廳有兩個實習生在這裡盯着,少你一個人倒是無所謂,還能應付過來。可你那個會計這個職位必須早做打算,好安排人手。”程漢章有些傷感地嘆了口氣,“我們師徒一場,聚在一起沒多久,轉眼又要分手了。”
“師父,以後有時間我會常回來看望你老人家的。”程漢章對自己如同已出,回想起這陣子他對自己的教侮,一股曖流不禁涌上心頭,季凡眼裡升起了一團霧氣。
“我早就想到你小子得離開公司,卻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吳文遠望着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季凡頗有感慨地說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安排大家給你餞行。”
“年底之前有不少帳目、年終報表需要填報處理,我想等手頭上的帳全部整理完,忙完這陣子就走。”
出了經理室,望着公司裡無比熟悉的環境,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裡,季凡不免有些傷感。隨着年關的臨近,公司上下都緊張地忙碌着。做爲財務人員,季凡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日清月結,除了每月例行的正常覈算,還要盤點公司一年的收入、支出情況。製作資金平衡表、收益表等各種報表。
經過這些天的仔細覈算。總算是全部徹底搞定了,季凡望着堆積如小山般高的各種帳目,不由長出了口氣,現在就等着新來的會計來進行交接了。
此時,景德鎮方面關於那塊地皮的拍賣事宜也有了最近進展。唐俊打來電話告之他,拍賣時間定在來年的三月三日,底價爲八百八十萬。
看來拍賣之前,自己還得去一趟景德鎮,辦理相關地拍賣手續,預交拍賣押金,季凡結束了和唐俊地通話後不禁聯想起下一步的打算。
這個唐俊出身於瓷業世家,家學淵源。此人雖然有濫賭好色的毛病,但在制瓷方面倒不失以一把好手,而且又是景德鎮本地人氏,對景德鎮當地的情況比較熟悉,值得接納並委以重任。
閒下來時季凡忽然想起對參與競拍的對手——日本豐利株式會社地具體情況自己尚不太瞭解,到哪能查到對手的相關信息呢?季凡思索了半天,想到故宮博物院的孫院長是國內瓷器方面的權威專家。他不但學識淵博,而且交友滿天下。人脈極廣,不如託他幫忙查找一下。
想到這兒,季凡隨手給孫明學打了個電話,“你小子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呀?不會又是找我鑑定瓷器吧?”孫明學在電話裡打趣地說道。
“孫院長有件小事,想請你老人家給幫幫忙。我想查找一下日本豐利株式會社的有關資料。不知道是否方便?”
“日本豐利株式會社?”孫明學聞聽此言在電話裡聲音不由爲之一滯,“這是一家專門生產藝術瓷、工藝瓷的瓷業集團。它與美國的瑞森瓷業集團、英國的道格陶瓷工藝總公司號稱當今世界瓷業三大巨頭。”
季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隱約猜測到這個豐利株式會社多少很有來頭,卻沒料到它實力竟然達到這種程度。
“歐美國家地瓷業多爲歷史悠久的王室貴族或是根基雄厚的古老家族所創立,這個豐利株式會社亦不能免俗,它是由名列日本十大財閥之一的伊賀家族旗下的產業。”孫明學接着說道,“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啊?”
“景德鎮陶瓷產業園區準備在明年春天面向社會公開拍賣地皮的這條消息,想必孫院長對此一定有所耳聞吧?”
“這條消息一經傳開,衆說紛紜,如今鬧得是沸沸揚揚。我向景德鎮的熟人打聽過了,這幾年不是提倡招商引資嘛,景德鎮也順應時代地發展,積極引進資金,這種做法本無可厚菲,可哪成想引來的卻是小日本。
景德鎮當地上到制瓷大戶,下到瓷業作坊對此反響強烈,聯名抵制小日本在景德鎮建窯制瓷。園區管委會爲平息衆怒,經過再三權衡,於是就弄出了這個公開拍賣地做法。景德鎮近年些發展遲緩,管委會爲了促進當地瓷業經濟提速,招商引資本無可非議,但是什麼事都應該有個限度。
站在民族瓷業發展的角度來看,對於引進日資這種做法,我實在不敢苟同。國內的瓷業已是輝煌不再,在國際市場上明顯缺乏競爭力,不要說歐美,就是在亞洲市場,也已落後於韓國、日本。我擔心一旦日本豐利株式會社這個瓷業巨頭進入國內,必將使已經令人堪憂的國內瓷業雪上加霜,給國內市場造成巨大沖擊。”
“孫院長,我想與這個豐利株式會社競拍那塊地皮,你認爲勝算幾何呀?”
“怪不得你向我詢問日本人的有關信息,原來你也準備參與此次競拍。說句實話,你與日本人之間地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如果那麼真正有實力地企業家能象你這麼做就好了。”孫明學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希望不大,但我還是堅持你和日本人真刀真槍地拼一下。只是非常可惜的是我不能給你提供財力上地幫助,不過在其他方面,你如果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出面幫你協調。”
“那我先謝謝你老人家了。”
“你要的豐利株式會社的資料,我會馬上安排專人幫你查找,有了結果我會傳給你。”
很快孫明學就將豐利株式會社的詳盡資料傳到了聖達典當行,季凡從人力資源部取回資料,發現裡面居然還包括那個小林太郎的資料。於是他仔細地研究起來。
此時位於東京效外的一所高級私人會館內溫曖如春。這家會館隸屬於豐利株式會社名下,這裡不但風景秀麗,環境幽雅,而且室內古樸典雅,別具韻味。它是專供公司內部高管療養場所。
小林太郎席地而坐與身着和服的北原社長對弈,室內的陳設非常簡單,榧木棋盤上地蛤蜊舊子在柔和而不失明亮地燈光映襯下閃爍着異樣的神韻,耳中只聽見下棋如飛的棋子落地聲和幾不可聞的呼吸聲,在這樣的環境裡心無雜念地奕棋,對於酷愛圍棋之道地小林太郎來說這絕對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可是今天的小林太郎狀態卻有些精神恍惚,他身着筆挺的西裝,正襟危坐。臉色凝重,心事重重,而坐在他對面的北原康琦則一付淡定從容的樣子。
這盤棋小林執黑先行,開局後他着眼於外勢,而酷愛實地的北原在拿到兩個角的實地後,在中腹治孤,大塊白棋經過輕鬆處理後。黑棋頓時立顯實地不足之虞。北原頜首微微一笑,“小林君。你要努力啊!”
行棋感覺向來獨到地小林聞言臉上不由一紅,立刻振奮精神,思索片刻很快在左下角找到了攻擊目標,黑棋憑藉攻擊將角地據爲已有。
“嗯,這樣纔有點味道。”北原點頭稱讚道。手上卻毫不手軟。白棋也成功地連成一片,此時棋局涇渭分明。雙方進入了官子決勝的細棋格局。小林利用厚勢點點積累,竭力化厚勢爲目,而北原的白棋官子小刀則滿盤飛舞。
雙方的棋力本來十分接近,不分伯仲,奈何小林今日不在狀態,而官子又是北原最爲擅長的格局。此消彼長,儘管小林極力補救,想挽回敗局,但是由於前面虧空太多,小林見敗局已定,無力迴天,只好推枰認輸。
“小林君,你向來以棋風頑強著稱,我與你下棋多年,從未見你主動投子認輸過,象今天這個情形倒是十分少見啊!”北原康琦目光如炬注視着小林太郎沉聲說道,“中國有句古語,叫做一心不可二用。你是不是還在爲在中國景德鎮失手那件事而耿耿於懷啊?”
“哈依,小林這次實在有負社長所託,請社長給予責罰。”小林太郎動作迅速地從站起來躬身說道。
“小林君,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還是坐下說話吧!”北原康崎眼裡流露出憐愛之色說道,“小林君,想當年你從京都大學經濟系畢業來社裡時,還是個學生意氣的小夥子,轉眼間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你現在也成了社裡地骨幹了。”
“這要多謝社長您的多年教侮。”
“我是看着你從普通地科員,成長爲科長,乃至於今天的部長。可以說我一直對你寄予很大的期望,對於你的能力我是十分清楚的,因此這次力排衆議,全力你在中國景德鎮發展瓷業。
對於你此次在景德鎮發展瓷業,董事會地成員頗有異議,他們認爲在中國這個有些過氣地市場環境裡搞瓷業從商業投資角度上講明顯是失策之舉,因此他們對你提出的在景德鎮興辦瓷業地計劃興趣不大。我與他們的想法則截然相反,古老的中國是世界瓷器的發源地,而景德鎮更是擁有幾千年歷史的瓷都,明清兩代的御窯廠更是建立在那裡。如今那裡雖然大不如前,甚至有些敗落,但是千年的瓷器文化沉澱和藝術底蘊尚流存於民間,甚至很多民間藝人手裡有着幾近失傳的瓷器工藝流程和製作秘方,這些看似簡單的製造工藝裡面卻蘊含着無限的奧秘,即使藉助我們社裡最先進的儀器設備和科技手段,也無法破解它。
這次你在景德鎮那裡碰了釘子,這並不要緊,我要說的是中國人也不都是鐵板一塊,總是會有一些見錢眼開貪財好色之徒的,我相信只要你用用腦子,這些東西一定會被你挖掘出來的,這些古老的工藝一旦將我們豐利掌握,我們潛心加以研究。它一定能使我們日本國的高精瓷的製作水平更上一層樓。它必將給我們社裡帶來豐厚地回報和無尚地榮譽。”北原輕呷一口清茶接着說道,“這次爲了配合你在景德鎮的拍賣活動,我特意調撥了一筆鉅額資金,來全力你完成這個計劃。”
“謝謝社長對我的,這次我一定不辜負社長重託。早日達到您的這個心願。”小林太郎眼裡流露出炙熱甚至有些狂熱的眼神,彷彿景德鎮那塊地皮也盡在他掌控之中,唾手可得。
小林太郎拍賣所需地資金已有了着落,而此時的季凡卻還在爲拍賣的事而憂心如焚,這塊地皮光底價就將近九百萬,這件事反響頗大,到時候競拍爭奪一定會十分激烈,拍個幾千萬十分正常。可現在自己手上卻只有一千多萬,差得太多。到哪去籌集這麼大一筆錢呢?季凡暗下決心即使這塊地皮自己拍不到手,也要在園區裡另外買塊地皮,在那裡建窯燒瓷。
這天上班以後,他正坐在辦公室裡爲籌集資金的事而凝思苦想時,卻被程漢章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來,季凡我看你最近總是愁眉苦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爲什麼事不開心啊?”程漢章臉上帶着淡定的笑容問道,“說出來聽聽。興許我能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呢!”
季凡聞言不禁苦笑着說道,“唉,還不是爲了競拍景德鎮那塊地皮地事,拍賣時間已經定下來了,明年三月三日。底價就是八百八十萬。師父你想這件事鬧出這麼大動靜。參與競拍的人肯定少不了,激烈競拍之下。這塊將近十畝的地皮拍個幾千萬根本不在話下,可你也知道我現在手頭上也就能有一千五百萬,差得太多,到時候根本沒法跟人家爭啊!”季凡帶着一臉苦笑說道。
“你估計大約得需要多少錢啊?”
“這事我也說不準,我估計往少說也得五、六千萬才能跟人家爭一爭。”季凡想了想說道。
“咦,師父你問這個幹什麼,莫非你能拿出這些錢。”說完以後他隨即搖了搖頭,從心裡否定了自己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自己這是想到哪去了,這可是幾千萬,要是幾百萬興許師父還能拿出來。
“你來看看這件東西,看它是否對你能有所幫派。”程漢章從櫃裡取出一隻製作精緻的木匣輕輕放在桌子上。木匣爲異常名貴材質上乘的紫檀木,不知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季凡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程漢章。
“你打開看看就明白了。”程漢章笑呵呵地說道。
這外面地包裝都這麼名貴,裡面的東西肯定也不會太差,季凡小心翼翼地拉開匣裡,只見上面覆蓋着一層紅色地天鵝絨,掀開天鵝絨一看,裡面靜靜地盛放着的一隻瓷瓶,季凡仔細審視之下,不由一驚,“天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哥窯瓷器嗎?”
這隻瓶呈折角八棱形,直口,粗頸內束,兩側附對稱管狀耳,腹的下部豐滿,高圈足。通體施米黃釉,胎爲沉香色。器面上形成黑色、米黃色淺線相互交織的開片紋,季凡知道這種開片紋是由於胎、釉地膨脹係數不同,而在燒製過程中自然開裂地,這種大、小不一的片紋結合就是古籍文獻中所記載地所謂“金絲鐵線”。在瓶的口沿釉薄處及足底露胎處,呈現出紫色與紫黑色的色調,這就是俗稱的“紫口鐵足”。
季凡看見此瓶,不由想起了歷史上關於哥窯瓷器的記載,哥窯是宋朝創燒的新品種,它是“汝、鈞、官、哥、定”五大名窯之一。相傳此瓷是由南宋章氏兄弟首創,其兄章生一所主之窯,皆成白斷紋,號百極碎,冠絕一時,這種瓷器由於造型古雅,製作工藝精湛,以釉層作碎裂紋而形成自然的美而著稱,被世人視爲稀世之寶,這種哥窯瓷器屬於官窯瓷,大多收藏於宮中內府,民間也少見到,即使有一兩件,也都是從宮中流傳出去的,因此在宋朝時它就身價倍增。
這件瓷瓶的胎質精細、胎體厚重,修胎規整,曲線柔和自然,釉汁純淨,釉層均勻,瓶身晶瑩光淨,燒製工藝技術精良,造型典雅,形制別緻,倒稱得上是件品相上乘的哥窯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