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慕容漪看着燕兒微笑問道。
燕兒欠了欠身回道:“回來了,娘娘辛苦。”
“去吧,麗妃姐姐身邊沒人。”交代道,燕兒轉身才走出幾步,又叫道:“那個。”向燕兒走近。
“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那錦緞所裁製的衣裳可成了敏感的東西,但是她一定要,既然是中毒所致,那麼必定有解毒的對策。
“我想,要你家娘娘的那匹蘇州錦緞所裁製的衣裳。”她開口說道,聲音故意壓低。
燕兒忽閃着眼睛,停頓了片刻便應了:“娘娘等等。”便進了內殿。
慕容漪在南燕宮門口等候,想起昨日麗妃多次在她面前病發的樣子,她心裡着急卻也害怕。
陳草木如果能夠用藥物將麗妃的病症治好,最好還是不要開刀。
開顱手術畢竟與其他手術不同,不要說醫療設備幾個字,在這裡就是普通的止血都難以做到。
正想着燕兒便拿着那衣服出來了,遞到了她的面前,她已經用布帛包好,慕容漪接過,對燕兒道謝:“還多謝你,去忙吧。”
“娘娘這是什麼話,娘娘待我家娘娘好,便是待燕兒好。”燕兒回道,這也是個簡單的丫頭。
“有人說是我害了麗妃,你是她的丫頭,就對我沒有防備?”問了句。
燕兒緩緩的搖頭,“不會是娘娘所爲,若是娘娘做的,我家娘娘怎會對您沒有怨言。”
想必是麗妃對燕兒說過什麼吧,昨日太后皇后都認準了是她所爲,而燕兒作爲麗妃的貼身侍女,竟然還能對她這麼信任,有些匪夷所思呢。
“好丫頭。”她笑道,拿着那套錦裙,回身便恢復了憂心忡忡。
這裙子上有毒物,她自知沒有辨別毒物的能耐,若要人幫忙也只認得一個陳草木。
她與他不過幾面之緣,心裡也在思量向他求助是否合適,麗妃的病症不容怠慢,所以必定要去找他。
也不知太醫院這時是否有人在,看這個天色,比玄晟上朝的時間還要早些,再者太醫院不是後宮嬪妃可去的地方,落人話柄再生出些事端可怎麼辦。
還是去一趟吧,以表誠意,日後在宮中總需要有位太醫幫忙。
她定了定神,便選了條偏僻的小路往太醫院去。
太醫院,一處與皇宮有着距離的地方,那些太醫,不過也是皇家的奴僕。
四處都靜悄悄的,她從偏殿進入,也不知陳草木是否在,但她心裡着急,希望能碰上個運氣。
“這該是太醫院正殿。”想着。
正殿也是靜悄悄的,而草藥的香氣更重些。
探着身子往殿中看,見到一身常服的男子拿着小秤在稱着藥草,一邊在紙張上記錄着,捏起藥草在鼻尖輕嗅。
正看着看着腿好像被什麼東西扒着了,低下頭一看,是隻小狗。
這宮中許多人養狗的嗎,前幾日才碰上一隻懷孕的黃狗,在太醫院又見到了一隻。
陳草木聽到些響動,擡起眼睛一看是她,被嚇了一跳。
“蘭妃娘娘。”陳草木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對她拱手行禮,“見過蘭妃娘娘。”
每一次見面都這樣敬意十足,其實在醫術之上,他二人對等的。
慕容漪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在這宮中每一個她
想要親近的人都讓她望而卻步,也讓那人望而卻步。
“陳大人請起吧。”笑着應了句,還是把一些話嚥了回去。
陳草木起身依然是低着頭,恭敬問道:“娘娘有事吩咐?”
他這樣,叫慕容漪怎麼開口,難得遇到一個和自己相像的人,即便他是一個太醫,即便他是男子。
過分親近會讓對方卻步,若是冷淡又沒了親近的機會,這分寸不好拿捏。
既然是慕容漪想要與他相交,最壞的打算就是做單方面的努力,然後陳草木還是對她恭敬。
“是啊。”又是一笑,多希望陳草木能擡起他的頭,看看她的笑容,可他一直低着腦袋。
“誒。”語氣陡變歡快,“你就不能擡起頭和我說話。”
陳草木聽言悄悄的擡起了頭,他還沒有仔細的看過這後宮當中任何一個嬪妃。
宮中美女如雲,太醫要守太醫的本分,多看一眼就多了一個通往斷頭臺的危險。
而這次認真看的,是正當盛寵的蘭妃。
她的長相只可說妥帖,裝扮也素淨些,僅此而已,可就是透着一種好看,那種舒服的好看。
“陳大人。”才一開口,陳草木的頭又低了下去,“你擡頭看着我,我怕你會聽不清。”
至於這麼驚嚇?陳草木又將頭擡了起來,這還是在宮中做事頭一次被嬪妃要求擡起頭說話。
他很年輕很硬朗,就像是她在現代的同門師兄弟一樣。
那種從醫學院校門出來,剛剛走進醫院的實習男醫生,每天戰戰兢兢的工作,守着本分。
看他剛纔侍弄藥材的樣子那麼隨意和自如,很想讓他用那種狀態和自己相處,可現在卻是有些奢望了。
“我拿了麗妃所穿的錦裙,想要陳大人幫我看看這上面是否有毒。”慕容漪開口道,那雙眼睛靜靜的看着陳草木。
陳草木的眼睛打在她手中的包袱上,直接回道:“是有毒的。”
他說的這麼肯定,是因爲被叫去給麗妃診脈,太醫院中的太醫沒人願意去,陳草木又是初來乍到,便就把他給推了出去。
不想到了南燕宮太后與皇后又來,非要他找出麗妃發病的緣由。
他本身醫術不弱,看麗妃的病況就知是中毒所致,所以就查到了麗妃平日裡所用的東西之上。
那香料的味道怪異,便知是那衣服的問題。
“那陳大人能否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毒,麗妃姐姐總是頭痛,勞煩大人替我尋個解毒之法。”她的眼神寧靜,只等着他答應。
陳草木頓了頓,終於對她有了笑容。
她的周身都沒有威脅的氣場,讓陳草木放下了心,嚥了口唾沫之後說:“微臣從未見過這種毒。”
他這是要拒絕嗎。
慕容漪拿着那包袱的手,高度有些尷尬,本要把那衣服遞給他的,可聽他這話,便停下了。
陳草木上前一步將那包袱接下,她才放下了心,“微臣可以一試。”
“多謝大人。”暢然一笑,有個希望總是好的,“那我便走了。”
陳草木又是一拱手,“恭送娘娘。”
出了太醫院才鬆了口氣,總之現在要先把希望放在陳草木的身上,對於什麼毒藥草藥,她並不是很瞭解。
時間還早吧,便準備先回芳漪宮
歇着了。
麗妃的疼痛她現在無能爲力,要嘛就開刀解決,但是真正開了刀之後也不可能是一次性治好,很可能發現其他新的問題,所以還是保守一些爲好。
夏雨過後就是一片晴朗,連空氣都清新的很,走在回宮的路上,正巧見着玄晟從後宮走出,這是正要去上早朝。
突然之間遇見,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照理說對他,不該有這種不敢見的心理。
玄晟對她的愛那麼淺,而她對玄晟的愛也那麼淺,不過是走走場面上的問候。
一身正黃色龍袍,看上去華貴而威嚴,他目不斜視,身後跟隨着幾個太監。
而慕容漪孤單一人,從氣勢上就落了下風,在他面前,她還要什麼氣勢,迎面遇上,恐怕躲都躲不得了。
“臣妾見過皇上。”低下身子,向玄晟行禮問候。
玄晟看看她,她頭髮衣服都有些亂,這大早上的要是放在從前,她還睡的不省人事。
“這是做什麼去了。”玄晟好奇問了句,也沒顧得叫她起來。
“臣妾才從南燕宮回來。”回道,後宮嬪妃不得私自進入太醫院,去見陳草木的事情當然不能說。
南燕宮在宮裡的南邊,而她從西邊回來,她是走錯了路嗎。
險些玄晟就要忘了麗妃,經她一提,纔想起南燕宮這個地方,他是有多久沒往麗妃那裡去了,生了場大病想想怪可憐的。
“哦。”玄晟應了聲,“起來吧。”這次沒上前扶她。
她獨自站起,玄晟便繼續向前走着了。
這哪裡像是每日睡在一起的夫妻,倒像是君臣之間的關係,對於玄晟來說,這後宮當中的女人和他在前朝的臣子沒有什麼不同。
說是從南燕宮出來的,可她明明是從西邊走來,她故意隱瞞着什麼呢,玄晟的步伐不變,對一旁的李江說着:“南燕宮是在南邊吧。”
玄晟這麼一問李江便明白他的意思,“是,西邊是太醫院。”
該是爲了麗妃到太醫院去的吧,若是找太醫打發個下人去就是了,她幹什麼自己跑一趟。
“奴才到太醫院去看看。”李江看着他的表情便接了下話。
……
慕容漪以照顧麗妃爲理由,這幾日都不必到皇后那裡請早安了,還能少見那皇后幾眼,便回芳漪宮睡好覺去了。
而趙慧茹正等着給慕容漪定罪,卻在一大早聽說麗妃醒了過來,晨起請安神色也懶懶散散的,各宮人行了禮便叫她們走了。
昨夜與玄晟相對讓她到現在心裡都不舒服,那一夜都沒睡好,等那些妃嬪都走盡了,便倦懶的靠在了椅子上。
每每遇到玄晟的冷待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太后。
只要有恩肅在,她就能夠安下心來,因爲以玄晟的爲人,絕不會逆恩肅的意思,恩肅叫她入了宮,玄晟便寵愛了她,恩肅要立她爲皇后,玄晟便要她做了皇后。
可做了這皇后,玄晟的寵愛卻越來越少。
單從昨晚上玄晟對她的態度,想象着玄晟在芳漪宮與慕容漪恩愛纏綿,她心裡就是一陣淒涼和失落,之後便迫切的希望慕容漪能夠消失不見。
閉上眼睛稍作休息,眼睛包裹在塗抹了厚厚一層胭脂的皮囊之下仍然不安分的轉動。
“靈兒,隨我去永安宮。”嘆了口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