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耐不住這小妮子的好奇心,一口氣又把鄭和下西洋、張騫出使西域建立絲綢之路的故事講給她聽,讓藍海棠雙目放光,如同孩童聽老翁講故事一般託着香腮專注聆聽,看起來倒像是唐安的學生一樣。
藍海棠孜孜不倦地汲取着唐安話裡的內容,但唐安的故事時間地點都和現在有悖,不時就會犯下搞錯地名這樣的低級錯誤。每每遇到聽不明白的地方,她就會及時及時發問,把唐安問的手忙腳亂,好在他胡謅瞎侃的本事高明,勉勉強強也算是過關了。
二人一個講一個聽,渾然不知時間已從話音裡悄然流逝。直到太陽偏西,唐安把嗓子都喊啞了,藍海棠才意識到二人已經在一起度過了整整一個下午。
藍海棠猶豫着該不該讓唐安留下來吃頓便飯,晚上好再向他請教一番。卻又擔心夜半時分留下男賓過於唐突,不知道父親和弟弟會不會瞎猜亂想,委實矛盾至極。
還沒拿定主意,卻見藍青竹悠然走了進來,面無表情道:“唐安,有人找你。”
“找我?”唐安有些奇怪,難道是大小姐喊自己回家吃飯麼?問道:“不知道來人是哪位?”
藍青竹“哼“了一聲,顯然對唐安極不待見,冷冷道:“他說他姓龐。”
龐淳佑。
唐安的心猛地一沉。這老傢伙向來沉穩,而且人脈極廣,手段老辣,尋常事情一言可斷,根本無需跟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大掌櫃彙報。他能親自來找自己,只能證明雲頂購物中心出事了!
見藍青竹來趕人,藍海棠嘆息一聲,終究還是放棄了留他吃飯的念頭,默默收拾起古琴就要往屋裡走。
“夫子!”唐安衝藍海棠告個罪,道:“購物中心那邊可能出了點麻煩,我必須要去看看,今天不能繼續給你講故事了。”
藍海棠知道購物中心對於唐安的意義,道:“那你速速去吧,如果需要幫忙,儘管說與我聽。”
什麼都能說?恕我直言,能不能借女施主的胸看一下?
“咳咳!”唐安咳嗽一聲眼神內心齷齪的想法,笑道:“夫子,你不生我氣了?“
藍海棠背過身去,因爲那些古怪的故事早已將偷窺之事忘得一乾二淨,但女孩子向來臉嫩,聽這笨蛋傻乎乎地又提起來,佯怒道:“你想的美!今日你且先去辦事,但莫要忘了還欠我一堆故事。”
“夫子放心,唐安一刻也不敢忘。《西遊記》、《紅樓夢》、《倚天屠龍記》,下回慢慢說給你聽。”
唐安美滋滋的說道,心想老子不光要給你講故事,說不定以後還能和你發生點什麼故事呢。
“什麼屠龍屠蛇的,駭死人了。”藍海棠道,“快些走吧,莫要讓人看着心煩。”
我只怕你看不見心更煩。想起我時心癢癢,見到我時心慌慌。
唐安兀自發騷,對藍海棠拱了拱手,道:“我走啦,夫子請留步,你是我的老師,再大老遠把我送到門口多不好意思。”
藍海棠爲之氣結,這個厚臉皮,誰說要去送他了!
藍青竹在一旁氣的臉都青了,見這小子還敢跟姐姐打情罵俏,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這就走!”唐安尷尬的笑笑,對藍海棠又道了別,這纔不依不捨的走了出去。
看着唐安灑脫的背影,藍海棠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人會感覺到失落,只因爲對比了之前的快樂。雖然她極力想要否認這種快樂時唐安帶給她的,可她能騙得了所有人,唯獨騙不了自己的心。那個傢伙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與他在一起,會讓人覺得格外輕鬆自在,聽聽他吹吹牛皮,時間便如白駒過隙一般從指縫溜走。
輕輕捂着自己的胸口,藍海棠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喃喃道:“如果我沒有病,可以像尋常女子那樣敢愛敢恨,那該有多好。只可惜…唐安,看來我們是有緣無分了…”
與藍海棠作別,唐安知道情況緊急,快步走到中廳。
廳中,一個六十許間老人正來回踱着步子。他的鬢髮霜白,身子有些發福,臉上道道如溝壑般的皺紋,似是在細數歲月的蹉跎。一雙粗厚的大手背在身後,不時擡頭看看天色,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
不用問,這人自然便是雲頂樓的二號人物龐淳佑了。
“龐老,你找我?”
龐淳佑面色一喜,見唐安終於現身,趕忙上前拉住他道:“唐安小友啊,我總算是找到你了。你快快跟我走一趟吧,雲頂樓出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
連龐淳佑這樣的老傢伙都急成這樣,可見事情不小。不過不管是什麼事,如果自己先亂了陣腳,那下面的人自然更是潰不成軍。
所有人都能亂,龍頭不能亂,唐安鎮定道:“龐老,不着急,有什麼事咱們邊走邊說。”
與藍鴻烈簡單的作別,拒絕了他挽留自己吃晚飯的好意,唐安與龐淳佑一同上了馬車。
剛一坐下,龐淳佑便開門見山道:“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我們和玉龍軒都在急着趕工期,雙方隔街相望,下人們各爲其主,相互之間磕磕碰碰有點摩擦在所難免。慢慢的,今天你偷我一袋土,明天我短你一塊木,雙方漸漸從暗中較勁變成了打口水仗。”
唐安點頭表示理解:“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扯開嗓子罵上幾句都是正常的。要是大家一直相安無事,那才叫有鬼。”
“不錯。但是隨着工期縮短,進度加快,一些小打小鬧愈演愈烈,雙方的衝突越來越明顯,時常便是劍拔弩張。若非我叫屬下幾個領頭的壓着,說不定早就打起來了。”龐淳佑嘆息道。“不過壓抑總歸有個限度,下人們控制了許久的脾氣,今天終於爆發了。據說中午吃飯的時候,咱們的人和玉龍軒的人在附近一家酒館碰到了,雙方針鋒相對,從口頭之爭變成了比拳動武,咱們一個叫大牛的小夥子失手打了對方一拳,讓對方掛了彩。”
“年輕人打打架練練拳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啊!”唐安奇道。
“本來我們也以爲事情至此也就結束了,可是下午的時候,玉龍軒少東家魏見凌親自擡了那受傷的人來,一定要咱們程家話事人出面給個說法,否則就要報官!”
龐淳佑嘴裡的話事人,自然指的就是程雲鶴或者程採和了。但程雲鶴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爲了一個下人受傷這樣的小事出面,程採和又在書院讀書,就算他能趕來,以他那一肚子草包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那人傷的很重麼?”唐安皺了皺眉,道:“就算這樣,咱們賠錢就是了。”
“問題就在這裡了。”龐淳佑道,“第一,被擡來的那人臉如金紙氣若游絲,看起來傷的很重。但據那大牛說自己下手極有分寸,絕不可能將他傷的這般厲害;第二,老夫已經親自向那魏見凌賠罪,也答應給他賠償銀子。但這魏見凌鐵了心一定要向老爺要個說法,說是見不到老爺的人,就到咱們購物中心裡頭堵着不讓幹活,直到老爺來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