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晨宇這麼說，也基本上是沒有什麼錯的，至少在他看來，他對宋明的這種提醒已經相當到位了。雖然他對於宋明這次申請特價的原因已經有所猜測，但是卻無法證實。
所以王晨宇只能告訴宋明他對於這次申請特價的態度，讓宋明自己去掂量。在王晨宇看來，他已經對宋明仁至義盡了，在部門經理這個權限裡，他也不會特別爲難宋明，哪怕宋明以前對他心裡還多有嫉妒和不爽，但至少這次是有一個小單，不僅算宋明的個人銷售業績，也同樣會計入到部門銷售總業績當中。
可王晨宇這番充滿好意的提醒，在宋明聽起來確實另外一個意思。宋明認爲這是王晨宇在故意爲難他這次申請特價，因爲王晨宇可能猜到了真正的原因，只是沒有說破，反而用這樣的方式來設置障礙，那他能弄到手的錢壓縮到最小的限度。
宋明其實很清楚共利公司內部產品價格體系的各級臺階，這還是以前蔣煜禮在當部門經理時就曾經無意間透露過的。
共利公司的磁盤陣列產品售價是按照一個虛高的列表價來打折設計的，就拿7210爲例，列表價是9萬，共利公司一線銷售的最低限價是4.3折，也就是57%的OFF，算出來是3.87萬。
而王晨宇部門經理的權限是4折，也就是3.6萬，這中間只有2700元的差價，即便是按照一盤潛規則，宋明和那家公司對半分，他也只能分得到手1350。這點錢也就是宋明一個月基本工資的75%，聊勝於無。因爲並不是每個月他都有單可以出，也不是每個單都有這種掙灰色收入的機會。
據宋明知道的是，蔣煜禮的分公司總經理批准特價的權限是3.5折，如果是以這次的7210爲例，售價能低到3.15萬，和一線銷售3.87萬的限價中間足足有7200的空間，如果宋明和系統集成商對半分，也能分到3600元。
因此宋明就把申請特價的價格盯在王晨宇目前拿到手中的蔣煜禮的權限上。
可王晨宇剛纔那麼一說，徹底封堵了這種可能性，宋明白白損失了不少灰色收入，他心裡肯定對王晨宇這種態度是非常不滿的。
而一想到他雖然以前和王晨宇早就認識，但是他上一份工作就是因爲王晨宇的原因給丟掉的，因此宋明心中對王晨宇的恨意那是相當得濃厚。
可偏偏這種事情有不能挑明攤開來說，而現在是王晨宇權柄在手，宋明此時深刻意識到了王晨宇在他的頭上當頂頭上司，對他來說影響太巨大了，如果換成以前蔣煜禮在位的時候，說不定這個特價很順利就批下來了。
畢竟蔣煜禮在當部門經理的時候，整個容城分公司存儲產品部的銷售情況都不好，那時候的蔣煜禮看到任何一個單子，哪怕是小單子，眼珠子都是紅的，只要能將產品賣出去，蔣煜禮捏着鼻子都要給特價。
現在的情況已經和去年那個時候完全不同了，王晨宇在春城做了個200萬的大單，於莉似乎也開了竅，在山城那邊有了個幾十萬的銷售業績，而且據說後面又有這種單，所以今年的800萬部門任務對於王晨宇來說困難有，但是並不算太大。
這就導致了王晨宇不可能會像以前蔣煜禮那樣任何一個小單都看重，也纔會使得王晨宇敢於在這種小單子批特價上對他進行拿捏。
可現在的關鍵問題是王晨宇不鬆口，宋明就毫無辦法。因此宋明哪怕心中怒火沖天，也不敢有絲毫表露出來，反而他還得陪着笑臉對王晨宇繼續說道：“部門經理的限價和我們一線銷售的限價之間的空間實在是有點小了。你說2700元的價差，能吸引系統集成商老闆的注意嗎？我們的目的是要把我們的7210銷售出去，如果僅僅是因爲價格問題，讓系統集成商方面覺得無利可圖，或者這點空間可有可無，那我接下來做工作的難度就會非常大。因爲我沒有理由去說服系統集成商的老闆來採用我們共利的產品。”
王晨宇聽了這話，直接搖頭道：“不不不，我認爲我們這種專業設備不能和其他的IT大路貨產品進行類比。你比如說以前你銷售想聯的PC機，那種東西同質化很嚴重，銷量大，所以遇到競爭的時候拼價格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你要記住一點，像磁盤陣列這種專業性設備，本身銷量就小，所以我們公司肯定是要看每一臺銷售出去的產品利潤要足夠才行，不然怎麼支撐我們全國性公司的成本？”
宋明覺得王晨宇說這種話完全就是在打官腔，表現出一副爲公司着想的樣子，讓人作嘔，你王晨宇又不是公司的老闆，也就是一個打工仔，有必要爲老闆多掙利潤麼？
見宋明毫無表情地不搭話，王晨宇繼續說道：“我的觀點一直是如果一個銷售人員不把握着自己銷售的產品上的技術優勢和特點，僅僅依靠低價去賣是非常低級的。如果任何產品只要降低售價就能賣出去，何必還需要專門的銷售人員呢？那公司完全可以招聘一兩個女性商務人員就能坐在辦公室裡賣了。我覺得你的思路可能有些走偏了，把關注的重點放到價格上是錯誤的。當然，我也知道你現在手上的單子少，急於出單，這種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認同你完全依靠價格去競爭，就拿這個單來說，我可以批准一個我作爲部門經理權限範圍內的限價給你，但是我更希望你能以我們的7210和BMI那種擴展櫃在技術上的優勢來作爲理由說服系統集成商。這樣這個單子纔會有價值，因爲只有這樣，讓系統集成商真正認識到我們共利產品的核心技術優勢，纔會認可我們公司的所有產品。而不是一想到共利，就是一個國內廠商，比國外廠商的產品價格便宜。那樣的話，以後這個系統集成商每每有存儲產品的單子，都會來找我們狠壓價格，而且一次砍價比一次砍價還要恨。那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面對這個系統集成商呢？捏着鼻子讓價，一次可以，兩次三次呢？對方最終會把價格砍到我們一個根本不掙錢甚至虧本的價位上。最終要麼一拍兩散，雙方以後都不合作，要麼就只能是我們步步退縮。你可能眼睛只盯着目前的這個小單子上，急於出單，但是我建議你把目光放長遠一點，要想到雙方以後還有可能的合作機會，你就能肯定這個系統集成商以後就一定再也沒有存儲產品的單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