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絲愁緒的風,彷彿世間所有的哀愁,拂過秦紫書的長髮,輕輕柔柔,卻困惆着她,始終不肯離去一樣。
“洛公子,你有何事要與我說?”秦紫書帶着愁容的目光靜靜地看着面前的溪水,沒有看到洛九安也正看着她,移不開視線。
何人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又在看何人?
“紫書……姑娘,我……我想問你,那位被我爹和鬼老伯伯救回來的男子與你……是何關係?”洛九安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其實墨娘和洛一清並未將夜天的身份告知其他人,包括洛九安,所以他並不知夜天的尊貴身份,自然更不可能知道秦紫書與他又是何種關係。
“洛公子,請見諒,我不能多言,不過你放心,他並不是壞人,對你們都不會有傷害的,只不過眼下他……因中毒才導致這般模樣,所以……”秦紫書終於轉過頭,歉意地看着洛九安說道。
洛九安終於看清她的正臉,一襲煙羅紫衣羣臨風而飄,一頭長髮傾瀉而下,燦若春華,皎如秋月,清雅秀麗,芳菲嫵媚,綽約多姿,如人面桃花,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
她有多動人,他無法言語。
“洛公子?洛公子?”秦紫書微微凝着眉看着他連喚了兩聲。
“啊?呃……那……那你……你……”洛九安回過神來就緊張不已地想表達自己傾慕於她的話,可是說話又結巴了起來,停頓了半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霍然開口道:“紫書姑娘,我心悅你。”
什麼?心悅……她?!
秦紫書一臉驚愣了片刻,一雙美目裡尷尬和不安盡顯。
“紫書姑娘,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很美,那種獨特的美,我……我能否……”洛九安常年身居在清谷塢之中,所見所聞,所言所想必定都是與世外不同的,那般直接表達情意,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洛公子,對不起,恕我不能承你的心意,我……心中早已經有人,今生是不可能對別的人……且,我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好,你以後會明白的。洛公子,你很好,我相信,日後你定會遇到比紫書更好的女子。”面對面前這個白淨清秀的年輕少年,她思慮了一番,平復了一下情緒,還是神色淡然堅定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洛九安身形僵住了,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她說她心中已經有人了,聽到此他滿眼傷痛。
秦紫書不忍再和他說下去,既然她已經說明白了,也不願再傷害他,歉意地朝他道:“洛公子,我先走了。”
不再停留,美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溪水旁,不帶一絲痕跡。洛九安眼裡的黯然盡顯,黑眸裡面盛滿脈脈的傷痛,他第一次向女子表達情意被拒絕的感受,真的很難受,彷彿心破碎了一般,無法重合。
洛九安站在溪水邊沉靜了許久許久,直到黃昏,可眼前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眼中滿是堅定:紫書姑娘,不論你心中的人是何人,我洛九安對你的情意都不會
變!我亦不會輕易放棄!
想通了這番的他,這才轉身大步挺胸擡頭離去。
黃昏投下的影子斑駁陸離,似乎昭示着:世間最不能強求的事,莫過於兩情相悅。然而他與她若不能在恰好的時候,恰好的時節相遇,一切便是惘然。縱然有千種風情,萬般風流,也只落得擦肩而過。
……
秦紫書回到屋子裡,回想方纔,靜靜沉思了許久,終究是嘆了口氣。
她沒辦法違背自己那顆早已給了他的心,即使可能會有無盡的傷痕等着她。
清靈的臉上彷彿有太多愁緒積累,但她一直支撐下來了。娘說過,人該學會知足,一步一步來,終究會得到屬於自己的……
秦紫書驀然展開一絲明媚的笑意,又長舒了一口氣,起身端着一盆溫水朝隔間夜天的屋子走去,可是進了屋子後,卻驚訝地發現屋子裡沒有夜天的身影了!
秦紫書怔了片刻,猛然把臉盆放下,朝屋外走去,神色焦急不已。夜天才醒過來不久,而且情況如此不好,她擔心他出事。
墨娘剛從外回來,就見秦紫書往外走,見她神色着急的模樣立刻上前攔住了她詢問,“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秦紫書眼裡寫滿擔憂道:“墨姨,殿下不見了!”
墨娘還沒有答話,忽聽到天空一陣轟隆隆的雷聲,二人同時擡頭,天空開始變得暗沉沉,片刻之後,電閃雷鳴,之後便下起雨來了。
秦紫書眼裡閃過濃濃的憂色,“不好,下雨了,我要去找他!”說完便立刻朝外走去。
墨娘愣了愣方纔回過神來,連忙攔住她,去拿了一把傘過來,“先拿着,撐着它在這等着,我去叫他們一起去尋尋。”說完,墨娘便快步去喚人去了。
秦紫書焦急地在原地等着,沒一會兒便不想再等了,於是便獨自一人去尋了。轉眼間人她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蹤跡。
“殿下,你在哪裡?”秦紫書一路沿着林子路走着邊開口大聲喚着,林間小路上充斥着她的柔美溫雅卻又焦急的嗓音,很是突兀。
走了許久了,也不見人的蹤跡,秦紫書四下茫然無措,正想轉身去別處尋找之時,卻隱約聽見前面有些動靜。
於是她撐着傘舉步走去,雖然這林子小路她走了許多遍,但如此還是頭一次,難免有些害怕的,這不一不留神,竟然採空在一個小凹坑,瞬間就崴了腳痛得她站不住了。
秦紫書臉色有些發白地痛意,一手撐在一旁的樹旁,察覺到自己的腳似針刺般痛,這下該如何是好?她還沒尋到人。
靠在樹旁的她突然覺得胃裡又一陣強烈地不舒服,越發地臉色發白了。
“如何出去?”
就在這時秦紫書耳朵裡猛然間聽見一句這樣的問話,熟悉到再熟悉不過了。
秦紫書霍然擡起頭看去,果然,就看見夜天一身普通的紫色衣袍立在那裡看着她,驚喜不已,“殿下!”
夜天蹙着好看的眉頭,紫色衣袍俊美惑人的身影就這樣矗立在那裡,雨水似乎沒有淋溼他多少,但眼神之中的陰煞之氣卻讓人心驚膽戰。
“如何出去?”夜天依舊是陌生又冷沉地看着秦紫書,加重了語氣,絲毫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秦紫書一怔,見夜天眼底的不耐煩,同樣還是他,爲何卻再也看不見當初那雙充滿魅惑邪笑的眸子了呢?
“殿下,若是要離開這裡,只有洛前輩和墨娘才知道,他們是這裡的主人。”秦紫書臉色難看,卻還是回答了他的話。
夜天微微眯了眯眼,良久才轉身離開,方向是回去的小路,秦紫書看着他這般,也就略微放心了,只要他能先回去就行。
不過,她卻難以行走了,一隻腳崴了,如何能跟得上?
秦紫書強忍着從腳上傳來的痛意,一步一步十分緩慢地走着,雨水已經有些淋溼了她的衣裙,更加加重了步伐。
這一刻的她,多麼希望前面的他能走慢一些,等着她一些,不要永遠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殿下,你可知,從我的心上走到你的心裡,紫書要耗盡多少步?
雨越下越大了,傘似乎也遮不太到什麼了,就在秦紫書打算停下來歇息片刻時,身子猛然間被抱了起來,嚇得她驚呼了一聲。
秦紫書睜着大眼水汪汪地近距離地看着面前的夜天,長而密的睫毛上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他離的太近,鼻息間輕輕呼出的熱氣將她睫毛上的薄霜慢慢的融化,一點點的打溼她的睫毛。
而夜天就那麼十分自如地抱起她,魅惑的眼眸瞬間就對上她的。
穩穩的,不偏不倚的,看的如此清楚。
她的眼眸,柔軟而又清靈,閃動着動人的光澤,面對自己涔冷的視線,她也沒躲開,就那麼望着他。
漸漸的,在她那柔軟清靈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什麼情愫,有些溫暖……複雜無比。彷彿是那般熟悉不過。
“殿下,你可記起些什麼了?”秦紫書小心翼翼地問着他。
夜天斂了斂眉,依舊是陰沉,穩步抱着她往回走。
“我知道自己是誰,西國太子夜天,不用你提醒。你們,我從未見過,何來記起。”夜天喑啞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堅定不容置疑。
秦紫書吃驚地看着他,被他抱着卻沒有一絲溫暖。
他到底還記得些什麼?又記不得什麼?她完全不明白了。
“爲何你會記不得我了呢?”秦紫書不自覺,緩緩地靠着他的肩膀,無神地呢喃出聲道。
夜天腳步一頓,卻又很快繼續走着,眼底閃過一絲迷茫思緒,懷裡的人靠着他,爲何他不會排斥,反而有種想抱得更緊的念頭?
不過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記得許多事情,但是他並未察覺到他的記憶有一部分殘缺,好比秦紫書。
如今,他迫切要出去,西國還不知亂成何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