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別和我聯繫了。”顧允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陸商祺愣怔了片刻,“可是邵璟已經把我們趕出來了……”她現在缺錢,她兒子服了安眠藥又欲跳樓,現在雖然搶救過來了,但智力受損,甚至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她雖然在國內有名氣,但經過這事,已經沒家長願意啊把孩子給她教了,可兒子的醫藥費是筆大數目,她已經無能爲力。
顧允似乎嗤笑了聲,他現在都自身難保,這女人是哪兒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會幫她呢?
“我沒錢。”
“怎麼可能!”陸商祺驚呼了聲,連忙捂住手機,她是偷偷到這裡的,就想見見邵汐,看看她能不能幫自己說說話,她現在也不敢求別的了,只要邵璟不要他們娘倆兒的命,她就謝天謝地了。卻
怕自己說的不不清不楚,顧允回裝糊塗,她只好硬着他頭皮說,“顧允,我們想回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再美的女神,都會被金錢逼成俗人。
她這樣的人,顧允向來是懶得搭理的,尤其是這事沒辦成,“再見,陸商祺。”
掛了電話,直接把電話卡摳出來扔了,邵璟現在還沒行動,這樣很不像他,那邊表現地越平靜,他就越擔心,回國是最安全的法子。
張琛安接到葉海伊的電話就趕來了,大口喘氣,吐出的氣凝成了白霧,“姐,什麼事?”
葉海伊圍着圍巾,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並沒乖乖地待在病房裡,“琛安,我想回家。”
“啊?爲什麼?”
她說不上來,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暗處盯着她,光是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我不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隨口扯了個理由,“琛安,我知道自己有病,但我不想治了,這樣挺好的。”
張琛安瞥了眼“化了妝”出來的邵璟,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姐,我覺得吧,有病就得治,咱們把病給看好了,想咋地就咋地,你說對不?”
葉海伊搖搖頭,過了會又點點頭,“琛安,你跟我說說孩子爸爸的事情吧,我想聽。”
這算不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前幾天不管張琛安如何死纏爛打,葉海伊就是不肯聽關於邵璟的任何事情,現在竟主動開口了,“咳咳。姐,你確定?”
“……嗯。”
“其實你們之前的事情我也是聽說的,但回張家之後的事情我知道不少,邵……”
葉海伊眉毛擰成了一塊,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我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張琛安心底有些擔心,從善如流地應下了,“好,姐那你想知道什麼?”
“他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這該怎麼回答呢,其實是沒有的,但是她受的這些都跟邵璟有關,他也算是罪魁禍首了,“綁架你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顧允喜歡他,所以……當這真的不能怪姐夫……姐!”
葉海伊死死地咬着脣,豆粒大的汗珠佈滿整個額頭,“琛安,我不想聽了,你告訴他,我們找個時間離婚吧……”她真的好難受,一想到這個人就難受,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愛她的呢?
張琛安神色大變,看了眼隔着兩米想靠近又不敢的那人,“姐,姐夫真的很愛你,再說你爲谷谷跟小寶考慮下吧……”老醫生她這種情況無法避免的,只能讓她自己漸漸接受。
葉海伊恨不得現在就死掉,腦袋嗡嗡地響,一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徘徊: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誰呢?谷谷跟小寶的爸爸?
一細想這句話,她的心口也抽抽地疼了,腦袋疼,心口疼,頓時感覺渾身都疼了,她啊了聲,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張琛安被這意外給嚇了大跳,連忙把人抱了起來,“姐,姐你怎麼樣?”
“琛安,我想離婚,我不想見到他,求求你,我求求你……”
“姐……”姐夫真的會殺了他的。
“孩子我也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就跟你和媽過一輩子,好不好?我求求你好不好?”
那邊那個怪異的男人,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也知道不讓她難受,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帶着兩個孩子離開,這樣她就不會想起自己,不會看到自己。日子久了,她或許會把自己給忘了,或許不會,他們原本是世上最親密的兩人,最後卻無法相見。
可他如何甘心,他就是死都不會放手的!
海伊恨他沒關係,反正他愛她。
“姐,這個都再說吧,我們一起帶小寶取打預防針好不好?”
葉海伊痛地一點力氣都沒有,剛纔那些話已經用了她所有的勇氣了,“離婚”那兩個字,就像帶着鑽子,一說出來就鑽地她心口疼,很疼很疼。
“姐,我給你唱歌吧,我都好久沒唱歌了,專門給你開的個人演唱會哦~~”
她揪着小臉點頭,冥思苦想了番,卻想不起一個歌名,最後只能說,“要好聽的。”
張琛安清清嗓子,正要開口,突然跑來一個護士,匆匆忙忙地,“瑜小姐,許先生情況很不好,醫生說——”
那護士說了一通,每個字她都懂,可組合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重症病房門口的,只看到許墨熙的牀前圍了好幾個醫生,她透過玻璃,看到生命儀器,就好像看到墨熙流逝的生命,抓都抓不住。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墨熙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
葉海伊的身子晃了晃,還是張琛安扶着她進去的,牀上的人依然合着眼,瘦的沒有幾兩肉,葉海伊閉眼又睜開,還是擋不住眼淚,她僵硬又緩慢地靠近病牀,輕輕地抓起他的手,“墨熙,你要是走了,我怎麼辦啊?”
“姐,我在外面等你。”他是站在邵璟這邊的,現在葉海伊不能想起邵璟,自然而然說話沒多少顧忌,可他擔心自己聽到不該聽的,被姐夫滅口。
葉海伊沒有回答,安靜地像尊雕塑,張琛安朝門口的人攤攤手,一臉無奈地出來,“姐夫,消消火,我姐現在腦子不好,其實她不是這個意思的。”
邵璟嗯了聲,依然板着張臉,張琛安拍拍他的肩膀,視線落在他的頭髮上,遲疑了兩秒,擡手揪住那根白頭髮,在深栗色的頭髮裡是那麼明顯,他仔細撥拉了下,一連發現了好幾根。
邵璟的頭髮是他自己染的,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男人染髮了,自然不願去理髮店,所以裡面有好多沒染到,這才讓張琛安找到了那麼多白髮。
他覺得眼睛又酸又澀的,眼睛眨了眨,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姐夫,你這個頭髮染得可真醜。”
邵璟依然只是嗯了聲,他本來就話不多,現在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