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爺似笑非笑地擡眼，上下打量番那個盒子，突然手一鬆，啪一聲掉到了地上，錦盒滾了兩圈，直接滾到了門口，可沒人再看一眼。邵璟以主人的姿勢把葉海伊護在身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倪玄波就像沒有脾氣一般，繼續哼着不知名的崑曲調兒，拄着柺杖穩穩地走了出去，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地腳印。
葉海伊吐出一口濁氣，“他是來膈應人的吧？”
邵璟揉揉她的頭髮沒說話，招招手示意離門最近的保鏢把那個錦盒撿起來拿走，但哪怕做到這份上，他心裡依然不痛快，相當不痛快！
“外公您多吃點，別因爲無關緊要的人壞了興致。”
劉老嘆了口氣，“你去燙壺酒來，我和邵璟再喝會兒。”
葉海伊愣了愣，燙酒她不大懂，以前在葉家的時候，大冬天葉父也喜歡喝幾杯自家釀的黃酒，一般都會讓葉母給她燙。方法倒是不難，可關鍵是白苑有那種黃酒嗎？見邵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她忙應了聲好，直接往廚房走去。
白女士接到葉海伊電話的時候，頭一想法就是她女兒傻了。
“媽，家裡有黃酒嗎？就是自家釀的那種那種……”唉，根本沒辦法形容啊！
白女士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有的，在右邊靠門的櫃子，最底層。你爸生前自己釀的。”
葉海伊不敢多問，怕惹得白女士傷感，笑嘻嘻地說了幾句吉祥話，終於在白女士說得位置找到了一罈封好的酒。上面覆了層厚厚的灰，她吃力地把整壇酒都弄了出來，打開封着的蓋子，一股濃烈的酒香立馬撲鼻而來，她看不出這酒放了多久，但能肯定至少有兩年，也不知道張爸爸是怎麼保存的。
“找到了嗎？”
葉海伊點點頭，從碗櫥裡拿了個大碗，“剛纔波爺來過了，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
白女士嗯了聲，沒有安慰也不詢問，幫着她一塊兒熱了碗酒，“你爸活着的時候，下雪天總要喝一點，這是最後一罈了。”
“爸希望我們過得好。”
“挺好的。”白女士替她把臉頰的碎髮捋到耳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神情卻有些恍惚，“這樣就挺好了。”
葉海伊張了張嘴，最後直接抱住了她，“媽。”
“好了，熱好了，給他們端出去吧。波爺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在意，他只是過來膈應我們，只要不是來陰的，這樣的膈應不必放心上。”這話白女士說的自己都不信，但總不能讓大家過年都不安生吧？
葉海伊端出來燙好的黃酒出來時，劉老正坐在落地窗前搓花生米，邵璟在一旁陪着，見她來了招招手，她就快步過去了，放下托盤坐在邵璟的腿上，“外公您嚐嚐，我沒經驗，怕不對您胃口。”
劉老給自己倒了杯，喝了口，“嗯，差不多。”
葉海伊笑笑，仰着頭用眼神詢問：你要嗎？
邵璟嗯了聲，她就馬上給他也倒了杯，遞到他脣邊，用口型說：我餵你
邵璟輕快地笑笑，從善如流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挑了挑眉，“不錯。”
葉海伊臉上的笑容立馬更燦爛了，朝他懷裡又靠了靠。白女士扭着脖子出來，捶了捶肩膀，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就不守歲了，你們聊會兒也早點睡。”
“媽，等下。”
邵璟把葉海伊放到一邊，朝白女士邊走邊掏東西，葉海伊在位置上看到他拿出個紅包，“媽，新年快樂。”
呃……白女士無奈笑笑，“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收壓歲錢啊？”
“嗯……謝謝您把海伊交給我。”
白女士結果紅包，彈了彈，戲謔地看着略拘謹的邵璟，“原來小伊只值一個紅包啊？”
“媽，您就不要爲難邵經理，我會心疼的。”葉海伊不知什麼時候跑到邵璟的身後，笑嘻嘻地看着白女士，“您都不給我紅包，還挑三揀四。”
女生外嚮啊！白女士誇張地扶額，但等看到眼前多出的另一個紅包時，立馬笑了，“以後年年都有嗎？我二十多年沒收紅包了。”
白女士哪裡會在意這點錢，他們都一樣，圖個喜慶。這是葉海伊回來的第一眼，也是邵璟被他們正式接受的第一眼，自然想得多點，儘量討白女士歡心。這樣喜慶的時候，人難免多想，張爸爸離世沒多久，葉海伊擔心她一個人躲在房間哭。
“好了，我收了，不過我是沒紅包分給你們。”
葉海伊笑笑，等她轉身上樓後，臉上的笑容也耷拉了下來。邵璟拍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撫。
“外公，這是您的，新年快樂！”她歪了歪頭，笑得有些調皮。
“我可沒準備紅包。”劉老接過放到袋裡，又摸了摸口袋，卻找不到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畢竟一個人太多年，邵雋啓還在的時候，邵璟也不能跑回來陪他過年，一般都得年初過來趟，他們當時的關係很僵，別說給紅包了，就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都難。
邵璟又拿出了兩個大紅包，看着就很厚，“沒事，海伊的我給，這是您的，祝外公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劉老瞪了他一眼，“這麼多年第一次想到給我發紅包。”
“嗯，以後年年給您發，我們年年一起過年。”
“這感情好，今年你們再生個兒子，明年過年就更熱鬧了。”
葉海伊囧囧的，怎麼什麼話題都能聊到生孩子，他們現在這麼忙，照顧谷谷一個就夠了，那能那麼快再要一個。
送劉老回去休息後，客廳就剩他們兩人了，葉海伊看了眼時間，“睡不睡？”
“困了嗎？”
葉海伊窩在他的懷裡搖搖頭，“不是很困，看春晚嗎？”
邵璟N年沒看春晚了，想也沒想就搖頭了，握着她的手淡淡道，“不喜歡。”
可現在十二點都不到，難道就這麼坐一夜？那她寧願去睡覺。
“我們又老了一歲。”邵璟感慨，年紀是硬傷，雖然他的長相也不顯老，但和葉海伊站在一起，還是會有罪惡感。葉海伊本來就年輕，過了年才二十五，容貌又是偏嫩的那種，感覺二十二歲嫁給他開始，容貌就沒怎麼變化，依然是精緻漂亮的蘿莉臉，嫩的可以掐出水來。
“那恭喜了。”葉海伊壞壞地笑着，擡手摸摸邵璟刺刺的下巴，“過年也不知道打理下，扎人。”
邵璟自個兒摸摸，語氣裡有點不確定，“又長出來了？我記得早上剛刮過的。”
“怎麼看都帥。”她笑着移開視線，看着外面漫天飄雪，“邵璟，又過去一年了，真的好快。”
相識十二年，糾纏了整整三年，終於修成正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