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爺的中文不好,所以葉海伊的第一反應就是他說錯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因爲她也沒聽懂。
但很快,原本垂着的眼簾突然被撩起,葉海伊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身邊這個危險到她連裝傻充愣都不能的男人,“你……變態啊!”
腦袋突然一沉,波爺寬厚的手掌覆在她腦袋上,特地揉了揉,就像是在逗寵物,“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理我的話,我只好直接動手了。”
“倪、玄、波!”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波爺卻格外地高興,那平平無奇的五官頓時順眼了許多,“嗯,我叫倪玄波,你記牢了。”
原本筆挺的軀幹突然鬆了,葉海伊什麼都不想說了,捧着快涼透了的薑茶,咕嚕咕嚕全都喝了下去。
“老實說,你也沒做實質性傷害到我的事情,”她把杯子輕輕一放,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淡淡開口,“甚至有的時候我也感覺到你在幫我,但倪玄波,我不會感激你的。沒有你,邵璟也會來救我,可我現在卻被你監禁在這裡,你所作所爲和那老不修的薛明義又有什麼區別?我不知道你以前發生過什麼,又經歷過什麼,我的養母又曾給過你什麼樣的暗示,但是倪玄波,這些都是我不知情的。”
她說話的時候緊緊盯着他的臉龐,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一個表情,可惜,她什麼都看不出,波爺除了端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就沒有其它表情了。
“別說你喜歡我,喜歡一個人根本不是這樣的。你也看出來了,我們根本就不合適,而我也不會對不起邵璟。憑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何必浪費大把的精力在我身上呢?我有愛人有孩子,雖然張家邵家你都沒放在眼裡,但這麼多人施壓,你也未必輕鬆對吧?”
他終於動了下,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沙發靠背上,懶懶的掃了眼喋喋不休的葉海伊,“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失手過。”
“可我是人。”
“一樣。”
沙發動了下,葉海伊微微仰着腦袋,看他大步朝門走去,房間門突然打開,灌進來一陣涼氣,可這都不及心底的寒意,簡直油鹽不進,威逼利誘統統沒用。葉海伊雙手緊緊地握着,下嘴脣被她咬出了血也不覺得疼。
她曾以爲自己二十年前的日子已經夠悽慘了,現在看來,她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可以走了。”波爺說了聲,見她依然沒有動作,這一刻原本被死死壓住的怒火噌一下,全都衝到了腦袋,一把撈起還在走神的人,“三分鐘內收拾好!”
葉海伊咬牙瞪他,可波爺是誰,她那個小眼神根本沒絲毫的威懾力。
“十一秒過去了,還要繼續浪費嗎?”
葉海伊真的想很有骨氣的說“我不走了”,或者直接甩臉給他看,但她不敢。現在雖然被關着,但波爺至少沒虐待她,要是真的惹急了他,可不能指望他憐香惜玉,況且,天氣這麼冷,她在有暖氣的室內都受不了,更何況在外面。
咬了咬脣,拂開他抓着自己的手,拎起放在牀上的羽絨服穿上,拉鍊拉到頂上,就連釦子都扣到最後一個,然後是圍巾手套,還去衛生間把剩下的女性用品塞到自己的包包裡,全副武裝之後,一擡頭就對上波爺似笑而非的眸子。
“我好了。”
“早該這樣,何必每次都惹火我呢,我不高興你也不好過是不是?”
“我不可能一直按着你的意願來。”突然被一股力帶到了一邊,波爺攔着她的肩膀,慢悠悠地開了門,“我對你的底線很低,容忍度也是最高。”
只要你提別的男人,不妄圖從我身邊逃離,順着你也沒什麼。
女人都是要哄的,他不介意多哄哄她。
葉海伊在心底咒罵了句,就直接被塞到一輛黑色奧迪裡,波爺跟着進來,彈了彈身上的雪花,見她惡狠狠地瞪着自己,那表情竟是說不出的可愛,“怎麼,覺得我突然帥了?”
“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
她這一吼,前排的司機和副駕駛上的保鏢立馬垂下頭,極力地縮小自己的存在。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敢吼波爺,想想都覺得奇幻。
可波爺似乎也沒生氣,罕見的朝她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葉海伊不想知道,更不想去,她都能想象到滿世界找自己的邵璟有多擔心多焦急。呼~葉海伊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委曲求全了,正要和他理論一番,身體卻像不受控制一般,直直地朝他胸膛撞去——
砰!這人是吃銅鐵張大的嗎?同樣的力,她被撞得飆眼淚,他卻依然能聲調不變地問她還好嗎?
臉突然被捧了起來,波爺看着她紅紅的額頭,目光沉了下去,“怎麼開車的?”
他並沒有看司機,甚至連語調都是稀鬆平常,可跟了波爺這麼多年的人,怎麼聽不出他生氣了。
“波爺,有車子堵住我們的路了,還是……警察。”
“警察?中國的?”波爺終於鬆開手,轉而看了眼前面亮着警燈的警車,一二三四……呵呵,十來輛呢,邵璟果然有手段。
“是……”
波爺看了眼懷裡低垂着腦袋不敢看自己的人,聲音冷冽地像是車外的天氣,“我挺好奇的,你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
他的人全都有反偵察的能力,更不會背叛他。自從把她從薛明義那裡帶出來爲止,他們就不曾分開過,除了他出去買女性用品的那十五分鐘,可也就十五分鐘而已,房間裡沒有通訊工具,她甚至沒有走出房門,又是如何和外面的人聯繫的。
葉海伊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
波爺笑了兩聲,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他以爲在薛明義那裡,她就失去所有和外界聯絡的東西,心底裡更不願防備她,甚至不惜用最笨的辦法,自己死守住她,總覺得多花點時間寵着,她哪怕不喜歡自己,也不至於討厭的。
呵呵,年年打雁,今年卻被雁啄了眼。
“抱歉,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下巴突然一痛,葉海伊被迫直視着他泛着猩紅的雙眼,“葉海伊,這是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狠不下心傷你,想要寵你疼你,下一回,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按着自己心意來。邵璟能護你一時,卻沒辦法保你一世,我想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說完狠狠地甩了手,波爺不再看她,“讓他們別動手,聯繫墨西哥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