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了一圈，紅色的衣裙豎着高高地領，腰上纏着一根深紅色的細帶，正中間鑲着一排石榴石，走起路來裙角輕曳，露出用金線繡花的布鞋。袖擺很寬，垂着手幾乎能搭到地，一件衣服看不到一根線頭，尤其是當她動起來時，裙襬上的百鳥朝鳳圖彷彿活了一般，真是一手好繡活兒！
“您真好看，先坐下，我們給您把這個帶上。”小姑娘打開一個木盒子，竟然是一整套古代的頭面，璀璨富貴，還好她長得比較清秀，不然這麼多金簪插在頭上，該有多俗氣？
“這也是你們準備的？”
“不是，這是白女士派人送來的。”小姑娘的手很靈巧，沒一會兒就固定了頭髮，“我們這裡沒有這麼全。”
雖然她們說今天是試穿試戴，還不算精細活，可穿上這身衣服弄好髮型，也足足用了一個小時，白女士來了催了一次，之後就和那個老師傅一塊兒待在裡面看她們打扮。
“唉，我這個時候終於有嫁女兒的不捨了。”白女士拉着葉海伊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漂亮，比我年輕時和你爸爸結婚還好看，我當時就不該聽你奶奶的，穿了寬鬆的清朝喜服。”
“哪裡，我看過您和爸爸的結婚照，明明好看極了，我和谷谷都是遺傳了您啊，漂亮是肯定的。”
白女士颳了下她小巧的鼻尖，“貧嘴。好了我們出去給墨熙看看，他都要望眼欲穿了。”
葉海伊目光閃了閃，面帶微笑地走出房間，雖然已經精簡過了，但這身行頭還是實打實的，光頭上的玉石金飾就夠她受的，別說這個鑲玉鑲珍珠的喜服，一件一輩子只穿一次的鳳冠霞帔，光是上面的點綴都到八位數了。
她剛出來就看到換好喜服的許墨熙，當場被驚豔到了。
黑色花邊的漢服，帶大紅色的周禮帽，腰間豎着一條黑色的粗帶，相較於她身上繁瑣富貴的新娘服，新郎服就要簡單大氣多了，黑色的祥雲花紋，金色祥雲花邊。最關鍵的是，漢代喜服很襯墨熙的儒雅氣質，彷彿他就該穿這樣，他站到你的面前，一個微微的頷首都像一個禮賢下士的君王。
“好看嗎？”還是葉海伊先回過神來，偏了偏腦袋，笑吟吟地看着完全呆滯的許墨熙。
許墨熙臉上浮上一層可疑的緋紅，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好看。”
“來來來，你們就別互誇了，站在一塊兒讓我看看。”
葉海伊依言往許墨熙那兒走去，一不留神卻踩到了裙襬，直挺挺的往前撲去，腦子一片空白，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了，腰間突然一緊，整個人被帶到一個陌生的懷抱，擡眼就對上墨熙幽黑的眸子，似乎還殘留着驚魂未定，“你沒事吧？”
葉海伊回神，搖了搖頭，“沒事。”說着就要從他的懷裡退出來。
剛出去一點，許墨熙手突然收緊，她再一次撞上了他的胸膛，那雙大手穩穩地箍住了她的腰。平時看着墨熙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這麼大，不管怎麼說，男人和女人間體力都是懸殊的。
眼前突然暗下來，眉間傳來一種又溼又冰的感覺，葉海伊眨了眨眼，一臉迷惘地看着他。
許墨熙突然笑了，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嚇傻了麼？”
“沒……沒有吧……”她現在纔是完全呆掉了。
“小伊。”
“嗯……嗯？”
“要接吻麼？”
葉海伊倏然睜大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不可思議，似乎還沒弄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就被華麗麗地調戲了。
“咳咳，”白女士真的看不下去了，秀恩愛也得分場合吧？饒是她這個一把年紀的人也看不出去了，“就是要也得回家再說，人家還得做生意的。”
葉海伊終於驚醒，一臉慌亂地從他懷裡退了出來，朝老師傅鞠了躬，“那個……很抱歉。”
“像不像夫妻對拜？”老師傅卻笑了，她這輩子做了無數套喜服，什麼樣的新人都見過，卻不得不說，沒有一對新人像他們兩個這般，氣質品貌全是上乘的，就連那女孩的父母當年，也不及他們的容貌。
可能和新娘子喜服也有關係，說實話，她當時收到這份設計圖的時候是生氣的，沒有哪個師傅被質疑了手藝還不生氣的，自己設計不就是看不起她的設計嗎？不過好在這套衣服確實好看，最重要的是，很適合於他們。
“小姑娘，你媽媽說這兩套衣服是你自己畫的？”
葉海伊愣了幾秒，有點不自在地點頭。是她上大學時的一次作業，每個女孩心裡都住了個公主，當時給他們上課的老師也是華人，對華國古代的服飾尤愛，她當時是抱着給自己做嫁衣的想法畫的設計圖，畫好後還沒等到衣服被做出來，她就被叫回A市結婚了。
這兩張設計圖卻一直存着，不過她還是改了好幾個地方，尤其是墨熙身上的那套新郎服，她當時是以邵璟做模特設計的，原來的喜服更符合邵璟的氣質。
“真好啊，穿上自己心目中的嫁衣，嫁給這輩子最愛的人。”老師傅嘆了口氣，無不羨慕地開口，她的老伴幾年前就走了，現在想起來卻恍如昨日。
最愛的人？
葉海伊咬了咬脣，在心底又重複了一遍，最愛的人。
“好了，如果這兩套衣服都合適的話，剩下的也不用再試了。”白女士招呼手下的人把剩下幾套禮服打包好帶走，“婚紗有兩套，你們抓緊時間也試一下。”
葉海伊真沒什麼心情，又不好拒絕。
婚紗也很合身，覺得差不多她也沒仔細看，這兩套今天剛從巴黎空運過來的，據說也是由名師和他的弟子連夜趕製出來的。不過在葉海伊眼裡，婚紗其實都是大同小異，可能因爲結過一次婚，她對婚紗倒沒有那麼多要求。
“你們決定一下，到時候穿哪套，剩下的那套就做後備，以防萬一。”
葉海伊嗯了聲，然後看向穿着白色西裝的許墨熙，“墨熙，你覺得哪套好看？”
“還是剛纔——”
“我倒是覺得你身上這件就很好。”渾厚的男低音響起，波爺先是朝老師傅點點頭，“我上次定了幾件旗袍，現在來取。”
老師傅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的兒媳婦去拿，“您稍等。”
就這麼被打擾了興致，葉海伊抿了抿脣，對着墨熙說道，“我們走吧。”
許墨熙微微眯了下眼，露出一個溫煦的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