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許墨熙有能力,其次,他不缺錢,最後,他沒有親戚沒有家族。這樣的人,我們雖然要防着,卻不用死防。”見葉海伊神色不虞,張琛安笑了笑,“姐,等下說不定邵璟也會來,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沒事。”
“處在我們這個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雖然一開始是純粹的,但誰都沒辦法保證這份純粹能一直保持着。雖然這麼說你有點沒辦法接受,但毫不誇張地說,我們面臨的就是生死抉擇,情情愛愛乃至親情血緣,都得退讓,再也沒有比活着更重要了。”
“我不止一次讓你再考慮一下,因爲那時候我們還有迴旋餘地,可是現在不一樣,除非你覺得和邵璟在一起比活着還重要,不然我也不贊同你反悔了。”
車裡的氣壓降到極低,這是張琛安第一次這麼嚴肅和她說話,或者說是分析利弊。
葉海伊抿了抿脣,“我明白的。”
“還有,波爺去看過你吧?”疑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葉海伊原本以爲瞞住白女士就行了,沒想到這個寶貝弟什麼都知道。
“嗯,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放心,我不還不至於被迷暈,他太醜了。”
張琛安笑笑,直接靠到她的肩膀上,“醜倒是算不上,姐,我們兩個犧牲下,等谷谷長大了,就不用犧牲她了。我們都沒有退路了,對不起。”
“琛安,我明白的。”葉海伊輕輕嘆了口氣,和墨熙結婚了,那就不管波爺有什麼打算,都休想算計到頭上。那種一年要結兩次婚的男人,她向來避而遠之。
說不上悲傷,只覺得心裡堵得慌,“波爺沒有妹妹姐姐吧?”
“沒有,有我也不會娶的。”
葉海伊噗嗤笑出聲,隨即拿頭狠狠得撞了下他腦袋,“張琛安,我已經解氣了,你也別再繼續愧疚了。”
張琛安痛得齜牙咧嘴的,卻先替她揉揉腦袋,絲毫沒有小心思被發現的窘迫,“我才懶得愧疚呢。”
他們踩着點到,一進餐廳就有侍者領他們去訂好的包廂,葉海伊掃了一眼餐桌,並未看到邵璟,莫名地鬆了口氣,隨即又是隱隱的失落。
張琛安一一給她介紹來的人,全是他們公司的合作伙伴還有重要客戶,坐了滿滿一桌,卻只有她一個女人。葉海伊的西語還不是很流利,遇到說不下去或者聽不懂的時候就用英語或者笑笑。
“早就聽說過瑜小姐,沒想到不僅能幹還長得這麼漂亮。”說話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一有名的奢侈品公司的總經理。
葉海伊和他握手,掛着得體的微笑,“馬總過譽了。”
“聽說瑜小姐原來的名字叫葉海伊,這個名字倒是有趣。”
葉海伊目光閃了閃,正想着是把這個話題揭過還是細問一句,包房的門突然開了,邵璟第一眼就看到那兩隻交握着的手,冷淡地掃了葉海伊一眼,明明什麼都沒有,在觸及他目光的那一刻葉海伊卻莫名地心虛。
“咳咳,邵少也來了,請坐。”原本還在和身邊人說話的張琛安突然開口,打破了包廂裡凝滯的氣氛,“馬總,姐,你們還要繼續站着嗎?”
葉海伊垂下了眼簾,在張琛安身邊的位置坐下。邵璟掃了一圈已經落座的人,最後走向唯一空着的位置,偏偏就在葉海伊的正對面。
“我們姐弟先敬各位一杯,感謝各位從百忙中抽出時間。”張琛安的話讓葉海伊突然定神,也跟着端着酒杯站了起來,就是和邵璟目光相撞,也能微微一笑,“我剛從華國回來,也第一次接觸家裡的生意,請多指教。”
大家多少會賣張家一個面子,說着‘哪裡哪裡’‘客氣客氣’,邵璟垂着眼簾,一飲而盡便坐下了,比那幾個不習慣中國酒宴應酬的外國人還要不耐。
整個酒席不談公事,張琛安是很會活躍氣氛,講了不少在A市娛樂圈的趣事,引得身邊的幾個大佬哈哈大笑。飯桌上的活絡,卻更襯得邵璟一人形單影隻。葉海伊偷偷瞄了只顧着喝悶酒的邵璟一眼,以前結婚的時候她從未跟邵璟一起出席過這樣的場合,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和今天一樣,對所有人都愛理不理的。
“我去一下洗手間。”葉海伊收回了視線,不管他如何,都與她無關了。
張琛安看了一眼對面的邵璟,“別耽擱太久了,等下還有事情。”
葉海伊身形顫了顫,輕輕地嗯了聲。
呼~深呼一口氣,葉海伊從包裡掏出脣彩塗上,氣色終於好看點了,水龍頭還開着,嘩嘩的流水聲,其實她現在更想做的事就捧一把水撲到臉上,那冰涼的觸感或許能讓她好受點。
補好妝踩着高跟鞋往回走,一拐彎就看到了站在窗邊吞雲吐霧的邵璟,吐着菸圈轉過身。
她竟沒有一絲的意外,心底隱隱還有些驚喜。
靜靜地注視着彼此,他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呢?葉海伊還在猶豫,邵璟已經轉身,程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踏踏踏,筆挺的背影不帶一絲眷戀。
這纔是驕傲矜貴的邵璟,或許他能因爲一個人放下一回尊嚴,卻不會因爲那人回回都放低身段。
葉海伊自嘲地笑笑,兩人前後腳回了包房,張琛安眸色深了深,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地溫煦無害,“姐,喜帖帶了嗎?”
葉海伊沒看桌上的任何一個人,接過佑火遞來的東西,她和墨熙婚禮的燙金的喜帖,金燦燦的紅豔豔的,確實有點燙手。
“我下週五結婚,婚禮在墨西哥大教堂,原本是想着派人去送的,既然各位來了,就省得那趟麻煩了。到時候還希望各位能賞臉……”葉海伊從右手邊開始,一一雙手遞過喜帖,含羞帶笑地說這話,越到後面臉上的笑容越燦爛,好像真的很幸福。
終於到了那個人的面前,即使垂着視線她也清晰地直到自己對面是誰,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還請邵少賞臉。”
這是他們今天說的第一句話。
邵璟或許做夢都沒料到,有一天會是葉海伊拿着喜帖,稱呼他爲邵少,邀請他來參加她和另一個人的婚禮,而他甚至還得違心地說着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