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日記呢?”
“我還沒看完。”邵雋啓也不在意他的態度,神情始終淡淡的,“等我看完了,會還給你的。”
邵璟冷嗤一聲,鬆開抓着葉海伊的手,雙手抄在褲兜,信步朝他走去,葉海伊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見他在離邵雋啓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微微躬身,直接附在邵雋啓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邵璟!”邵雋啓突然喊了一聲,慌亂地按着右手邊的按鈕,電動輪椅啾一聲快速地朝後退,邵璟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子,看着那輪椅一直往後退,直到撞到陽臺的大理石圍欄上,咣噹一聲驚響。
葉海伊的身子跟着抖了下,邵璟悠悠得轉頭瞥了她一眼,“要不你先下樓?”
她確實挺想走的,但也真的不敢這時候走,吞了下口水,“我就在門口等你。”
邵璟看了眼那門,可有可無地嗯了聲,重新看向大口喘着氣的邵雋啓,他喉嚨裡似乎堵着什麼東西,就像一架破碎的風琴。
“怎麼,您還不信嗎?”
“爲什麼?”饒是邵雋啓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被他的話給震到了,“爲什麼啊老天!”
“在最後一頁的夾層裡,媽寫了這個之後就自殺了,小冉是被確診懷孕那晚跳樓的,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知無不言?”
邵雋啓顫顫巍巍地擡起枯瘦的右手,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你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邵璟半垂着眼簾,看他就像看一個死人一樣,“林徐昂還有錄了像,寄給了外公,還好被我給攔住了,您要看嗎?”
邵雋啓牙齒都在打顫,渾濁的眼底早就蓄滿了淚,“所以這是……報應?”
“可惜該遭報應的人都活着。”
他們兩個男人的恩怨,都加諸在他媽媽身上,當年邵璟看到這頁日記時,連續三晚睡不着,自己的媽媽,自己的妹妹,同時被那個該死的人玩弄,就是隔着紙張,他都能感受到媽媽當時的痛恨和憤怒。有什麼比親眼看到自己女兒被欺凌,甚至對方還是自己的丈夫,她女兒的父親還令人絕望?
每次一想到這個,邵璟就恨得咬牙,甚至想要把在監獄裡痛苦活着的林徐昂拉出來這麼一頓。雖然林徐昂現在過得很糟糕,完全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但仍不解他這恨!
邵雋啓突然擡手,一個巴掌一個巴掌地甩自己,葉海伊站得遠,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但着實給這樣的情景鎮住了,她想到第一次見到邵雋啓的時候,那個不苟言笑的帥叔叔,遇到了她每次都會甜甜的打招呼,他也會停下來對她笑笑,或者從錢包裡掏出好幾張錢讓她去買吃的。
之後是香車美女,在各種財經雜誌上都能看到他,各種宴會上,他永遠都是最奪目的那一個,身邊的女人基本不重樣,等到她和邵璟結婚後。他似乎才收斂了些,至少沒再傳出花邊新聞,對邵母似乎也尊重了不少。
哪裡會想到有一天,竟能親眼看到他癲狂地扇自己耳光,拿腦袋咣咣地撞大理石圍欄,簡直就和瘋子一樣!
葉海伊覺得心底發毛,邵璟究竟和邵雋啓說了什麼,竟然能讓他瘋狂至此。下面全是賓客,他竟一點都不顧忌,就站在幾步之遙,冷眼旁觀着這一切。葉海伊搓搓自己的胳膊,明明才十月初,她就冷得渾身哆嗦。
“您只是看着就受不了,可我媽是活生生地受着,您以爲我會放過林一萌嗎?從我接近她那天開始,您就一直反對,爲什麼呢?是怕我知道上一輩的恩怨,還是擔心我的安危?”
邵雋啓的目光有些渙散,說話都哆哆嗦嗦,“邵璟,我開始並不知情。”
“現在您知道了,可我媽和妹妹也死了。”
“我不會讓林徐昂好過的。”邵雋啓恨不得咬碎牙齒,身子緊緊地弓着,就連顫抖的雙手都握緊,“我也會叫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他那個瘋子,活該下地獄!”
“呵,你們彼此彼此。”邵璟原本是過來拿日記本的,既然邵雋啓這麼想看,那就看吧,只要他受得了。
這話再一次觸動邵雋啓的神經,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邵璟神色終於了有了些變化,快步上前,邵雋啓已經擡起手,“我沒事。”
邵璟神色動了動,蹲下來和他平視着,“您就好好保重吧,所有的仇我來報,所有的我壞事我來做,所有的報應……”他突然不希望這些報應降臨到自己身上了,他現在有海伊有谷谷,還想着和她們好好過日子,慢慢變老呢。
邵雋啓雖然對這個兒子漠不關心,但此刻卻明白了他的猶豫,“以後有什麼事還是我來吧,反正我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
“等您有這個本事再說。”邵璟冷嗤一身,站直了身子,看邵雋啓的目光有些悲憫,“錄像帶您要嗎?”
邵雋啓抱着那本日記本,沉默好一會兒,才發出一個微不可聞的“恩”。
“你得有個心理準備,當時我看了都恨不得提刀剁了林徐昂。”
“你走吧。”他現在急需一個人靜靜,邵璟冷笑一聲,給邵雋啓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葉海伊就聽到換亂的腳步聲,她立馬退後,貼牆站着,邵雋啓的老助理直接從她身邊跑過,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有。
看到邵雋啓這幅樣子,助理都愣住了,“邵……”目光碰到邵璟那冰冷地眼神,他硬生生地把指責的話給吞了下去,“我去叫救護車。”
“我沒事,”邵雋啓有些虛弱的開口,“讓醫生過來就成,不用去醫院的,下樓讓管家招呼客人,就說我身體不適,就不出面了。”
“這個……”助理偷偷看了眼邵璟,有些爲難,大夥兒都是看着邵璟進來的,哪怕邵先生身體不適,也能由邵少出面啊,讓一個管家招呼大家算什麼事?
邵雋啓今天算是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狠心了,他也不敢逼他在做什麼了,只要不做地太過,他這個父親都會替他善後。不過事實上,邵璟還真的沒什麼事需要他操心的。
邵雋啓掏出手帕慢慢擦着嘴,“那天晚上的事情……”
“不必您操心。”
“邵璟,我好歹是你父親,你外公他都可以,爲什麼就……”
“因爲外公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沒有冷眼旁觀,可我卻是今年在才知道自己有個父親。要不是我整垮了林家,現在大概也不能像這樣和你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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