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局長和紀委陳副局長進來之後,顯然有些震驚,室內一片狼藉,王仲朝臉上帶傷,嘴角還有血跡,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旁邊有個少婦躺在地上昏迷着,牀上散落着拆封的安全套,看到這一幕,他倆頓時興奮起來,臉上卻故作鎮定。
“王書記,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同志是?”
“我要見張根生,等他來了再說!”
“好,我這就聯繫張局長。”
桃源縣就那麼大點地方,沒有多久張根生就趕到了酒店。
張根生到場,先是一愣。這種熟悉的場景讓他立刻想到作風問題,他倒揹着手,在屋裡踱了兩圈,痛心疾的看着王仲朝說道:“王書記,你解釋一下。”
王仲朝把剛剛甦醒的劉晶晶拉到身邊,平靜無比的說道:“張局長,這是我愛人劉晶晶,今天是我倆訂婚紀念日,我剛到飯店不久,就有一夥歹徒打着抓姦的名義破門而入,毆打捆綁我們,還拍攝了照片,我請求組織徹底調查這件事,還我公道!”
“荒唐!”
張根生後怕不已,連忙裝作一副憤怒的樣子。
這件事他自己一點都不知道,擺明是手下那些人想搞臭王仲朝,進而把他拉下馬。打擊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從私德入手,而私養情人又是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醜聞,這種事情一旦揪出來,那是迎風臭三裡啊!
可是這些蠢材,不跟自己打招呼擅自行動也就罷了,居然連王仲朝的老婆都不認識,擺出這樣的超級烏龍。
“王書記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王副局長滿頭冷汗,立刻做了保證。
紀委書記也表了態,牽扯到誰絕對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叫救護車,我愛人被他們打傷了。”王仲朝扶着劉晶晶站起來,語氣相當平靜,絲毫也看不出憤怒神色。
他越是平靜,張根生越是明白,一場腥風血雨即將開始了。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枉然,自己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路建局辦公室,孫副局接到了胡副局打來的電話。
“什麼,搞錯了,那個女人是王仲朝的老婆!我說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這都能搞錯!什麼,張局長也去了?完了,這事兒大了,你趕緊安排一下善後,就這樣了,有什麼情況隨時通報。”
放下電話,孫副局把身子陷在柔軟的真皮沙裡,雙手揉着太陽穴,這個胡副局辦事太不牢靠了,單憑着感覺就出手了,結果擺了個烏龍,還把王仲朝激怒了。
以前大家即使明爭暗鬥,還沒到使出這種黑手段的地步,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能保證平時斯斯文文的王仲朝不會變成吐着信子的赤練蛇。
電話那端的胡副局也愁得直咧嘴,他對自己的司機說道:“拿兩萬塊錢,讓他們幾個出去躲兩天。”
當天晚上,王仲朝是在醫院度過的,劉晶晶腦袋上捱了一下,屬於輕微的腦震盪,滿懷高興來看老公,卻遭遇這樣的事情,讓劉晶晶委屈又恐懼,老公這個縣委書記當得真是驚心動魄啊,自己還懷疑他,盤問他,真是不應該。
“仲朝,要不然調回市裡吧,這個書記咱不幹了。”劉晶晶眼淚汪汪的說。
“傻樣,那不正合了他們的意麼?你放心,他們整不倒我的。“王仲朝溫柔的撫摸着劉晶晶的頭說。
第二天,王仲朝把劉晶晶送上回南江市裡的汽車之後
,像什麼都沒生一樣回到臨時縣政府上班,他並沒有採取任何報復的措施,只是簽署了一份文件,將自己帶來的十個保鏢從臨時工轉成了正式的工勤人員。
第三天,公安局查明瞭案情,當日有一夥社會閒散人員前去酒店抓姦,因爲搞錯了房間號才誤闖了王書記和愛人的團聚,實屬誤會,現在幾名涉案人員已經被批捕,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王仲朝看了幾個所謂案犯的照片,確實是當日闖入房間的暴徒,只是公安局的解釋未免太過牽強附會,顯然是張根生在給某些人擦屁股。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第四天,王仲朝還是沒有任何舉動,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覺得王仲朝是隻紙老虎,細想一下也是,王仲朝雖然是縣委書記,但政令基本不出縣政府,他拿什麼來報復別人,這麼大個啞巴虧,還不是老老實實的吞了。
當天下午,建設局局長王福生被市局叫去開會。
刑警隊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抓捕了負責修造縣城公路的周亞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總會計師、總工程師。
市審計局人員進駐桃源縣政府,開始審查所有賬目。
有些人開始緊張了。
就在外面展開行動的時候,王書記召開工作會議,把交通副局長、建設副局長、財政局長以及相關部門的頭頭腦腦們叫到縣政府小會議室,主管路建的孫副局也列席了會議,王仲朝親自主持會議。
市審計局的人就在隔壁大會議室裡審計縣政府的財政賬目,王仲朝顯得特別氣定神閒,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
交通局胡副局卻不以爲然,要是能從賬目上找出問題,那才叫出了鬼呢,再說縣政府內部的進出帳,和交通局一點關係也沒有,自己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人都到齊了,王仲朝宣佈會議開始,他的開場白很特別:“李鴻章說過,做官是最簡單的,一個人如果連官也不會做,那他什麼也做不成。”
局長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王仲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上一次工作會議,我們談到了關於桃源縣建設的問題。要致富先修路,我提出建設聯通幾個鄉鎮的道路計劃。可是孫副局和胡副局說資金緊張,道路維護成本太高,我當時沒有經過調查研究,所以沒有言權,但我這個人有個特點,不明白的東西就會努力去弄明白,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我學到一些東西,今天拿出來和你們分享一下。”
王仲朝說完,示意工作人員打開幻燈機,幕布上出現了王仲朝筆記本里的oRd文檔。
“我只收集了最近三年的資料,大家可以看一下。我們桃源縣的主幹道公路三年以來僅維護費用就高達兩千萬,公路是年年修,月月修,天天修。我不禁要問,爲什麼花費巨資修建的公路,從它建成那天起就要維修?有人曾經告訴我,因爲我縣沙場外運載限嚴重,道路是被那些拉沙的大卡車壓壞的,這個藉口是否屬實我們暫且不論。先說另一件事,交通路政部門,三個大隊,一百五十號人,五個收費站,正式工臨時工一共二百人,這麼多的人管理五十公里長的公路,平均每公里可以放七個人!這麼多人都管不好限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說到這裡,王仲朝重重的一拍桌子,怒形於色。
胡副局不說話,臉色變得鐵青,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就知道王仲朝遲早要和自己
攤牌,對此他並不擔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交通局這點貓膩複雜着呢,牽扯到的關係錯綜負責,就連自己這個當局長的都理不順,你一個新來的就能擺平?笑話!
“既然王書記這麼說,我就說兩句。”胡副局攤開面前的筆記本,侃侃而談:“交通局人多,是有原因的,收費站的工作絕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人員要倒班,要有行政領導和政工領導,因爲收費站地處偏遠,所以要配備通勤車,有車就得有司機,值夜班的話還要住在收費站,要有做飯燒水的服務人員,衆所周知,我們縣是貧困縣,交通局安排了這麼多的就業崗位,到底是功是過,我想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
既然當面鑼對面鼓的幹上了,王仲朝也不客氣,當即反駁道:“恐怕不是像胡副局說的這麼簡單吧!據我所知,很多收費站的在編人員只是掛個名領工資而已,上班的都是些臨時工,交通局路政稽查人員也不是不執法,而是亂執法,罰了錢就讓上路,根本不管載限,一邊縱容載限車輛上路,一邊投入大量資金修路,這些修路的資金最終都落到誰的口袋裡去了,我想胡副局你一定比我清楚。”
胡副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些事情基本上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現,屬於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只是沒人願意管罷了,如今碰上一個較真的縣委書記,還真有點麻煩。
“不想說是吧,我替你說,這些錢都落到周亞有限建設公司去了,然後再通過回扣的方式返還給你,周亞公司的老總單單中秋節這一次給你送禮,就是二十萬現金,用報紙包着直接送到你的辦公室。”
胡副局汗流浹背,忽地站了起來,驚恐的盯着王仲朝。
“周亞公司的法人代表和總會計師總工程師,已經被檢察院羈押了,胡副局,組織上任命你當交通局長不是讓你以權謀私的,你貪污的錢,爲豐裕鄉修三條公路都夠了,而你卻能毫無廉恥的當衆說缺乏資金,你知道無恥二字怎麼寫麼!”
王仲朝指着胡副局的鼻子暢快淋漓的大罵,胡副局的喉結上下聳動着,汗如雨下,其他與會人員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市反貪局的人就在門口等你,你的案子異地審理,就不要再報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了。”王仲朝說完,小會議室的門開了,兩個穿着黑西裝的男子站在門口,西裝領上的紅色徽章熠熠生輝。
失魂落魄的胡副局被帶走了,臨走之前還用求救的目光看了看孫副局,這當口孫副局哪還敢理他,等反貪局的人走了之後,孫副局第一個表態:“這種貪官污吏,應該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王仲朝淡淡的笑了,說道:“孫副局的覺悟就是高,現在咱們來談談豐裕鄉的公路建設問題吧。”
會議進行的很順利,財政方面保證擠出一部分資金來修建豐裕鄉的扶貧公路,王仲朝當即宣佈成立公路建設指揮部,自己親任總指揮,同時整個工程接受社會監督,招標公開進行。
會議結束之後,王仲朝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定,吳主任就心急火燎的進來了,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
“找我有事?”王仲朝冷冷的問道。
“王書記,我有事情和您談。”
“改日吧,我很忙。”
“是關於食堂的事情,我犯了錯誤。”
“犯錯誤去找紀委坦白,臨時縣委辦二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