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新墳,一個未亡人,兩兩相對,死了的人從此以後便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未亡的人,心中總得記着那些過往種種。心痛,心酸,卻已無處訴說,
遠處站着兩人,一臉的愁容。
風颳得不大,卻也捲起了裙襬,秋曼撫了撫額前的秀髮,道:“夏初姐這樣子,真叫人擔心。”
“她現在心中的自責更多一點吧,比亞爲了救她,犧牲了,她心裡比誰都要難受。”春盼是瞭解夏初的,“讓時間慢慢地去淡忘吧!”
“可是她不吃不喝的,能受得了嗎?”秋曼還是擔心,都怪自己一時心軟,同意了比亞同去的請求,若不是她,比亞或許就不會死了。“其實我也有責任,若不是我同意比亞的請求,他也就不會跟着去了。”
“別自責了,小心身子。就算你不同意比亞的請求,他自己也會偷偷地去的,他在擔心夏初姐的安危,可惜命比紙薄,不然他與夏初姐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了。”春盼是現在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比亞死了三天,今早下葬到現在,夏初就一直站在那兒,不哭不鬧,讓人看不清一絲的情緒,她的臉比什麼時候都要冷漠,冷漠的彷彿這世間的種種都與她沒有關係,恨不得自行了結了,去地府中陪他。
秋曼與夏初感同身受,因爲她也曾失去過最愛的人,那種心痛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化解,痛到最後沒了眼淚,沒有聲響,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絕望與迷茫。她擔憂地說:“不能再讓夏初姐這樣下去,我們要幫她!”
“怎麼幫?現在只有靠她自己挺過這一關了。”春盼倒是想讓夏初自己慢慢地從痛苦中走出來。
“你看她這個樣子能從悲痛中走出來嗎?不行。我一定要幫她!”
秋曼朝夏初走去,春盼拉住她:“你別過去,身子要緊。”
“如果我的孩子這麼容易就有事的話,那他也不配來到這個世界!”秋曼甩開春盼的手,朝夏初走去。
也許是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夏初說:“什麼也不要說,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你都在這兒呆了一上午了,三天來你吃的東西還沒有一個饅頭多,你能叫我們不擔心嗎?我們四姐妹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你有事,我怎能心安理得的不管你的事?”秋曼第一次對夏初發脾氣,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前世的各親公主不也正是因爲思念成疾,沒多久便死去了嗎?她不想夏初走她的老路,她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夏初別過臉,她知道姐妹都是爲了自己好,可是她心裡的痛又有誰能夠明白?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可是老天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讓他們還沒有開始,便把那份愛戀扼殺在搖籃中?她真的覺得老天太不公平了!
“不能在一起,或許就是因爲緣份不夠吧。春盼姐,我們其實也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既然來到了這裡,也算是緣,我們有些時候該拿得
起的時候就得拿得起,放得下的時候就要放得下!人死不能復生,何況要是比亞知道你爲了他這麼傷心,他在泉下也不能安息的!”如今也只能勸多少得多少了,她明白夏初只是在僞裝得堅強,一擔觸動,便是慟哭。
“也許是我真的太自私了,若是我沒有調戲他,不那麼在意他,他或許就不會在最緊要的關頭救我了,那他就不會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夏初的痛在於自己因爲給了比亞暗示,所以他纔會一無返顧地去救她。
秋曼搖了搖頭:“不,夏初姐,若是一個男人真的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話,那他就不配當一個男人。比亞是值得我們驕傲的,因爲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我知道你很悲傷,可是人生路漫漫長,我們不能停在悲痛,而不向前面看。”
“我只是覺得心裡很痛,想再多看看他一眼。”夏初緊握着雙拳,咬着下脣,一股腥味涌入喉嚨。
“如果你覺得痛,那就大聲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沒事了!我們姐妹的肩膀永遠都在你身邊。”秋曼拍拍自己的肩膀,朝夏初做出安慰的笑容,雖然有些假,但是卻能給夏初依靠,這就夠了。
夏初輕輕地靠在秋緊肩頭。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低沉的哭聲變成號啕大哭大哭,秋曼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她知道等夏初哭完了,一切都好了。
回到旅館已經是下午時分,春盼因爲擔心秋曼肚子裡的寶寶,去隔壁餐館要一鍋燉烏雞,身子虛弱的秋曼就得吃些好的。她折回來的時候,只剩秋曼一人坐在房中,狐疑地問:“夏初姐去哪了?”
“她說累了,去房中休息了。”秋曼早上就吃了少許東西,現在早已過了午飯時間,猛地聞到一股得香味,嘴開始讒了,“你端來的是什麼呀?好香。”
“香吧?是燉烏雞,專門給你買的。”春盼說,“你現在可是兩個人,不能再像以前那麼任性,什麼時候都不願意吃東西。”
“我現在就很能吃,不過也吃不了這麼一大鍋吧?你去夏初姐房中叫她過來一塊兒吃,我看她也很久沒吃東西了。”秋曼道。
春盼道:“行,那我去叫她出來。”
等春盼轉身出了房門,秋曼打開沙鍋的蓋子,頓時香氣四溢:“恩,好香啊!”
春盼去找夏初,本想敲門,可是手放在門上,門突然開了。
“怎麼不關門呀?”她走進去,卻沒有見到夏初的身影,“奇怪,人去哪兒了?”她猛然看見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初略地看了一眼,便朝門外走去。
“來啦?夏初姐,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得吃些好的,來……”秋曼擡頭,只見春盼一人進來,臉上還帶着失落,她狐疑地問,“夏初姐呢?她怎麼沒來?”
春盼把字條遞給秋曼:“她留下這字條,人不見了。”
“曼兒,盼兒,大姐先離開了,不要擔心我,也不要找我,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等我的悲痛沒那麼痛了,我便
會現身,你們一定要保重。夏初留。”
“秋曼,我怕夏初姐想不開,我們去找她吧!”夏初就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春盼擔心她一個人會做出傻事。
秋曼放下字條,舀了一碗雞湯給春盼:“二姐,先坐下來喝點湯吧。”
“你怎麼好像沒事一樣?大姐走了!”春盼焦急地說,“我們現在若是追出去,一定能追到她的。”
“她沒事,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二姐,大姐只是無法呆在這個傷心地,她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好忘卻心中的悲痛,我們要相信她。”秋曼知道,夏初姐會想開的。
“真的沒事嗎?”
“放心吧,沒事!我們四姐妹在一起這麼久,有誰會爲了一點傷痛要死要活的?殉情這一說,在我們身上根本不好使!倒不如爲死人好好地活着,也算對死人的一種安慰。”秋曼的話在情在理,春盼也只好不再多想。
在她們吃飯的時候,阿普警官突然造訪。
“女神殿下,比亞的死我們警局裡面的人都很難過,既然邪教已經歸案,案件也已經水落石出,不知女神殿下是準備留下還是去往聖裡特?”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趕我們走嗎?”春盼對這個阿普警官沒有好感。
阿普警官擺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問問。女神殿下幫我妻子脫離了邪教,下官感謝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想着趕女神殿下走呢!若是女神殿長久留在這兒,我也是相當樂意的。”
“馬屁你就不用拍了,我們也沒打算長期呆在這兒,說不定就這兩天離開。怎麼?阿普警官真想留我們在這兒長住?不怕我們壞了你的好事?”秋曼故意發難。
阿普警官道:“不,女神殿下,您能住在這兒,是我們整個阿吉麻的榮耀啊!下官自知自己無能力管轄阿吉麻,所以已經修書一封,女神殿下若是回聖裡特,您幫我帶給王后娘娘,下官已經在信中請辭,下官准備帶着妻子回鄉去。”
“這麼好的差事,你不幹了嗎?”秋曼問。
阿普警官搖搖頭:“差是美差,只是經過這件事,下官才自知,爲官者,定要以百姓爲主。警局裡面的人都知道,我是靠皇親國戚的關係才弄了個一官半職,警局大多數的人都不服氣,而下官也自知沒那個能力,希望國王陛下能派一個賢能之士來阿吉麻保一方太平!”
“我答應你就是。貴夫人的身子怎麼樣了?”秋曼問。
“還是老樣子,我想是因爲我之前過於忽視她了吧!不過我相信以後她定會好起來的!那下官先告退了!”阿普警官這次沒有廢話,而是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春盼拿着桌上的信,狐疑地說:“這,是不是真的?我沒有聽錯吧?他要請辭?”
“他或許真的已經知道改邪歸正了!這樣也好,他與妻子回鄉下,說不定保全的是一個家。”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夏初的事,心裡總覺得老天對夏初姐太不公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