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喬新將心一橫,將所有人馬都投入了這場買賣。涼瓜不過是他們出錢收買的小角色,熟人能接近二黑,趁他沒有防備時快速下手。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義氣算什麼,交情又值多少錢?

只是涼瓜自己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他的死活根本沒人去管。

喬新派去江海砸場的主要頭目是他的左膀右臂,外號硫炮。此人在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打手,以能打出名,犯過命案蹲過大牢,牛逼人物一個。當夜就是他帶人衝進正大夜總會和楊磊房宇火併,並在第二天晚上砸了羅九那些場。砸完之後,他一刻也沒停留,連夜回的省城。強龍不壓地頭蛇,硫炮人猛但不傻,他知道在江海他帶再多的人也是客場作戰,客場作戰再牛逼也比不上主場的優勢。和花貓的遭遇戰,硫炮的副手幾乎被花貓整殘,硫炮沒戀戰,回省城等喬新下一步指示。

喬新也在等羅九的動靜,但羅九這邊沒有任何動靜。

沉寂之後就是暴風雨。

二黑醒過來時,沒看到小琴,第一句話就問:“……小琴……咋樣了?”

“小琴沒事。等你呢。”

老亮說,對二黑笑笑。旁邊幾個人都沉默地站着。

“……我兒子……沒事兒吧?……”二黑還惦記着小琴肚裡的孩子。

“……”

都沉默了。

“……想兒子啊,那你快好起來唄,當爹的老躺着像啥啊?”

老亮故作輕鬆的語氣。

二黑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虛弱地對着大夥兒笑笑,笑容放心、滿足。

房宇在人羣背後轉身,走出了病房。

楊磊跟着他出來。在外面的椅子上,房宇一個人坐着。楊磊坐在了他身旁,攬住了他的肩膀。

當天,楊磊接到了燕子乙的電話。

“什麼?”楊磊焦躁了。“大哥!你……”

燕子乙這通電話,就是叫楊磊別插手這件事。

燕子乙和喬新有生意上的往來。喬新忌憚燕子乙和羅九聯手,出事後已經跟燕子乙打了招呼。而燕子乙和喬新雖然談不上有什麼交情,更比不上他跟羅九的關係,但這件事羅九肯定也不會讓別人插手。連環砸場這事,羅九的臉丟大了,如果羅九自己搞不定,將來羅九也沒法再混下去了。燕子乙站在中立立場,不方便在明面上站在任何一邊,他是老江湖,明白這個道理。

“你現在就回來,別再摻和了。”燕子乙說。

“晚了!我已經在這兒了。我不帶人,也不代表你,我自己一個人去。”楊磊說。

“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啊?”燕子乙知道楊磊的倔勁兒又上來了。

“大哥!出了這事兒我能放着房宇不管啊?我蒙着臉成了吧?”

楊磊嗓門上去了。

“……房宇的事就是我的事!對不住了大哥!你要非攔着我,現在就把我除名了!”

“你……唉……”燕子乙不意外,楊磊和房宇鐵到什麼程度,他能不清楚?如果楊磊現在能袖手旁觀,當初他也不會看上這小子把他收到麾下。

“……多帶些人,別說我知道,聽見嗎?”

燕子乙把電話掛了。

楊磊回過頭,他沒發現房宇站在他身後。

“沒你事兒,回去吧。別牽累燕哥。”

房宇說。

“啥叫沒我事兒?”

“這次不一樣。”

房宇的眼神,楊磊確實覺得不一樣。自從他認識房宇開始,房宇即使在打架,也多半是懶洋洋的。他沒見過房宇認真。

現在房宇的眼神,沉,特別沉。

“什麼一樣不一樣。你在哪,我就在哪。”

楊磊說。

房宇沒說話。身後有很多兄弟,喧囂吵嚷。房宇在那嘈雜中,看着楊磊。

硫炮等人回到省城後,還在爲這夜的壯舉激動不已。他們這些人最喜歡砸場子,砸出了威風,砸出了氣勢。羅九算個毛?再牛逼也是在江海那地方,能跟省城比?硫炮這人自認打遍省城無敵手,雖然喬新已經提醒他,讓他們這兩天避避,但硫炮在省城牛逼習慣了,根本不信羅九敢跑到省城來撒野,就算來了他也不怕。

所以囂張依舊的硫炮這晚在省城的粵海樓大宴羣雄,請所有參戰的人吃慶功宴,吃飯前就派了錢,這些人可不是爲了義氣打架,他們去砸場都是有出場費的,而且立即兌現。喬新的黑幫團伙確實先進,率先邁進了市場化經濟的行列。

當夜的粵海樓燈火輝煌,高朋滿座,從外面看進去,是一派熱鬧非凡的繁華景象。就在硫炮等人酒酣耳熱之際,一排車隊停在了粵海樓的門口。

房宇空着手進的粵海樓。

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東西,是拴在腰上的一根鏈子。很平常的,拴狗的鐵鏈子。

房宇邊走邊隨手扯下一塊墊布,兜起桌上幾罐罐裝酒,拎在手上。

硫炮坐的這桌人還在吃喝,硫炮正在口沫橫飛地講話。

桌上有不少人都看見了平靜地走過來的房宇。他們不認識房宇,但人的本能卻都下意識地察覺到了危險。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條鐵鏈就猛地箍上了硫炮的脖子,硫炮龐大的身軀被整個拖了起來,連拖出了兩三米遠,沒等硫炮憋紫着臉去掏懷裡的傢伙,裝着數聽罐裝酒、威力不亞於管制鋼管的沉重兜子挾着凌厲的風聲,猛然夯上了他。

硫炮應聲而倒,撞飛了背後的傢什,倒地的硫炮血糊滿臉面部抽搐,樣子極其恐怖。

硫炮的同夥目瞪口呆,沒有人見過硫炮在幾秒之間被放倒,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老亮花貓和身後五六十號人衝殺了過去,這些人剛往外掏傢伙就被雪片般的刀片砍在臉上、身上,還有人連武器都來不及拿就被砍倒在地……

硫炮掙扎着還想爬起來,房宇起腳就踹裂了他的腳踝,一鏈子抽在硫炮咽喉,一汩血水濺出,硫炮嘶啞地慘嚎……

有人舉刀從背後衝向房宇,被一記角鋼砸在太陽穴上,連悶哼一聲都沒有就栽倒在地。楊磊踢開他礙事的身體,兩把鋼管同時向他砸過來,楊磊胳膊一夾一拖就把人拖到了面前,一腳一個踢在膝蓋骨上把人踢軟,夾着鋼管橫拍在他們頭上,兩人腦門開花……

房宇的左胳膊還綁着紗布,看了一眼到身邊的楊磊,從門口到房宇身邊短短的幾米路,楊磊的上半身已經都是血。

“別人的!”

楊磊就給了房宇一句話,劈手奪過一把向房宇刺來的刀,反扎進了對方的肩胛骨。

房宇揪住了一個向他倆撲來的人,隨手向身後一扔,扔進了身後老亮的人羣。人羣一擁而上,砍刀七上八下……

外面圍觀的人,都嚇呆在路上,裡面一排人被按在牆上痛毆,一溜一溜的血濺着,隔着窗戶都能聽見那一聲聲慘嚎,這觸目驚心的血腥場面,就是黑勢力猖獗的省城也多少年沒有見過了,更何況被砍的是在省城稱王稱霸的喬新的手下!

如果這場面晚發生一兩年,圍觀的人肯定會想起一首歌,在那之後不久就風靡全國的《古惑仔》裡的主題曲,《戰無不勝》。

哪個叫做正義哪個戰無不勝

對錯正邪卻難定

哪個有權決定天地自能做證

不管有什麼背景……

也許一出手將世界左右

縱使一開口空氣也顫抖

正氣縱是太舊天地未能沒有

不管有什麼藉口……

楊磊和房宇不一樣,房宇不帶刀,就地取材,什麼到他手裡都是武器,這樣的好處是用的都不是管制器械,被公安抓都夠不上械鬥的級別。楊磊不管這個,他是冷兵器專家,用的就是軍匕、扎刀這些出必見血的冷兵器,他出手,必傷人。

有人說,當天看裡頭一個拿着大卡的小夥子幹人,光看着就不寒而慄,他的身上被血浸透,卻都是別人的血;

有人說,看裡頭一個沒有刀只拎着一條鐵鏈子的人,比別人用刀砍的還要恐怖,鏈子過處就是往外飛濺的血水,鐵鏈到後來已經不是黑色,是鮮紅色……

這兩個人經過的地方,是條不折不扣的血路。挨近過他倆的人,有的倒在地上慘嚎,有的血濺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