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圖那等人征服崖山之後,暫且在平章山處落腳休整,因並未親見小皇帝及陸秀夫的屍首,還有如今生死未卜的張世傑,圖那便命將士們萬不可怠慢,仍舊嚴防,竟毫無大捷後的喜悅。李恆與張弘正依舊守着南、北兩面海域,並收拾着宋人的屍首及戰船的殘餘,故此不曾落到平章山來,只是圖那此次出兵,水陸混戰之時他的陸路軍折損較少,便在這裡收拾戰爭殘餘,又因這裡地勢較高,也好及時發現不測,若是宋廷再行攻來也是有對策的。
只是圖那雖在這裡守着,戰時想不到的事情忽地在靜下之時涌上心頭,夜深人靜時最甚:透過紅木窗子望向無邊無垠的海域,忽地覺得這心竟也似大海一般空落,看似廣闊,卻無人探究,——便是好容易有人了,也不知人兒此時如何,這般戰亂的時候,若真的出了意外,豈非是自己的罪過……
“大都和臨安來信了沒有?”圖那沉聲問道。
那可兒嘆道:“駙馬今日已問了三次,若是有了公主的消息,小人哪有不忙忙送來的道理?烏鴉捉不住紫鴛鴦,小人可不敢作那些不得體的事情!”
“知道了,你下去罷……”
圖那無力地擺擺手示意對方退下,自己則來到桌旁,再也無心去看什麼海景,只是斟了馬奶酒喝着,想着速速地結束這裡的戰役,好生找尋人兒,若就此回了現已遷住在大都大寧宮內的忽必烈,想來是能見着什麼是真正的“雷霆萬鈞之怒”了。
想到這裡,圖那竟沒來由地一抖:普天之下他兀良哈圖那還沒有怕過任何人,只單單怕得忽必烈。
正想着,只聽見院外傳來那可兒急促的呼喊聲:“駙馬速速去看罷!那張世傑竟帶了人前來叫囂!”
圖那皺了皺眉,抓起金刀來出去:“作甚慌張!宋廷如今已敗,再無出兵可能,他又帶了什麼人來?”
那可兒急道:“是公主!是薩仁公主!”
“休要唬我!”圖那腦子“激靈”一下,“你可看清了,真真兒的是她?”
“斷不會錯的!公主身着大汗賜予的錦袍,小人如何不認得!”
“什麼舊朝的忠臣良將,不過是用手段的小人罷了!”
圖那惱怒不已,似離弦之箭般地衝出院子,速速來到城牆之上,果見在城外,張世傑正與百餘名宋廷的殘將護送了一輛簡易的木車,車上的簾子高高挑起,車內之人正是趙心玉。
多日未見思念之人,圖那恨不能立時衝將下去抱住人兒好生溫存一番,又見得人兒那般憔悴不堪,似多日沒有吃飽飯一樣,想着,心中怒火更甚,向張世傑吼道:“宋廷如今已敗,不迫你投降已算得天大的恩賜,你卻用得這等卑鄙的手段,是何道理?還不速速降來!”
張世傑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趙心玉伸來的手攔下了。趙心玉緩緩地挪下車來:雖沒被捆綁,但一路的顛簸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這會子連走路都已是搖擺不定了。可城牆之上的圖那斷沒有想到這些,只道她是遭了毒打,一時間全身的鮮血似都衝到了頭頂,若不是張弘範死命拉住,怕早已衝將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