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承彥倒是沒有什麼閒心開玩笑,眼睛輕輕掃過龍澤飛的臉龐,他發現這位好兄弟近來,竟有那麼幾分春暖花開的神情。
“喂,這麼看我幹嘛?”龍澤飛往身上撩了幾下水,眼中還是掩藏不了那股濃濃的笑意。
邱承彥身子往後傾,緩緩倚在水池邊,奪回被他拿走的煙,放在嘴裡,繼續噴出肆無忌憚的菸圈。
伴着尼古丁的刺鼻氣息,他才覺得心情緩和一些。
“這個溫泉水池不是你私人的嗎?”他低着頭漫不經心,“怎麼了?好兄弟在這裡抽根菸都不行?”
龍澤飛聞出他身上那股藏都藏不住的醋意。
“行啊!”他笑着游去邱承彥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拍拍他的胸膛,“兄弟嘛……什麼事都好商量!”
“不過承彥……”他頓了頓,看邱承彥的神色似乎還是陰雨綿綿。
他嚥下想要勸和的那些話,這或許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但這或許……是另一個好時機。
他的內心深處,還是隱隱希望邱承彥對蒲鯉下狠心,就這麼把她趕出邱家,就這麼不要她了……
龍澤飛不經意的翹翹嘴角,這個小動作卻沒逃過邱承彥的眼睛。
他心裡彆扭的很,兄弟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看龍澤飛不順眼。
“有什麼話就直說!”邱承彥沒好氣的冷冷拋出一句,“堂堂龍幫的大佬,什麼時候也這麼婆婆媽媽了!”
龍澤飛不悅的皺眉,神情像是也覆了一層薄薄的冰。
他竭力壓抑住心底對蒲鯉的悸動和憐惜,儘量心平氣和的對邱承彥說:“承彥,你和她之間……真的就這麼僵?”
邱承彥一張鐵青的臉,沉默半晌,纔好似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我和她的事,你懂什麼!”
他挑起眉,吊着眼角,似乎帶些挑釁意味的看着龍澤飛。“再說了,她現在不是在你那過的很逍遙嗎?如果你今天是單純請我來你的私人溫泉,那我領情,可如果你要向我彙報她的近況,那還是算了吧……”
“邱承彥,你這人別這麼冷血好不好!”龍澤飛的怒氣從心底涌上來,“你知道這幾天蒲鯉多傷心嗎?”
“她傷心?”他的嘴角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正好有你這個護花使者啊!”
“你別把話題往我身上引!”龍澤飛拍打一下水面,炯炯目光瞪着他,像一頭伺機而動的狼。“是你招惹她,是你讓她無可自拔又不要她!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你應該給她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邱承彥皺眉,臉色愈發陰沉,“告訴她,我奶奶因爲她弟弟的出現犯了病,現在還氣的躺在牀上起不來?還是告訴她,她那些陰謀詭計在我這裡完全失效,讓她去準備一些更高明的手段來害我,害我奶奶?”
“你這樣誤會她……根本不配她的愛!”
“愛?”邱承彥笑着,眼前彷彿被淚水朦朧,“別和我提這個字!我不願意再信她的話……不配的是她!”
“你胡說什麼!”
“如果我對她沒有一點感情,那天在聽到她和那個林夏的話的時候,我就在徐斐斐面前處置她了!”
龍澤飛聽的雲裡霧裡,而看他的樣子,沒有半點從前放蕩不羈的樣子。
此刻的邱承彥那麼認真,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在老師面前拼命辯解,是他應該得那朵小紅花。
他一向不屑與人解釋或爭辯,此時他卻在龍澤飛面前,拼命辯解他對蒲鯉是有感情的。
“阿龍,那天我就是顧及蒲鯉的心情,我纔沒有當着徐斐斐的面發作……其實我明白,這些事情或許是徐斐斐搞出來的……我知道她對蒲鯉的敵意,我明白她的用心,我知道蒲鯉那麼單純,不會是她的對手……”
“既然你知道,那爲什麼……”
“因爲我不得不防!”邱承彥絕望的吼道,“阿龍,其實這件事情反而提醒了我,她是蒲家的女兒,就算她沒有報仇的想法,誰能保證她那個弟弟?蒲輝長大之後,誰能保證他會把這些事情全部忘記?那天他刺激了我奶奶,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以爲蒲鯉和林夏談的那些話是真的,可是冷靜下來想想,我更願意相信我的心……”他的手掌覆在胸前,剛剛好是那條錦鯉的位置。
“我的心告訴我,蒲鯉不會說假話。但是阿龍……我不能不提防。或許從一開始我就錯了,蒲氏夫婦破產自殺後,我們兩家的恩怨就該了了。”
“承彥……”
龍澤飛彷彿經歷了地動山搖的一刻,內心的震驚,像是一塊塊巨石從懸崖邊落下,砸在他心口。
原來……冷麪無情的邱承彥,也會動凡心。
原來,蒲鯉沒有看錯人。愛情沒有錯,錯的是時空和命運。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在三個人的電影中,他連配角都算不上。
他拍拍邱承彥的肩膀,露出難得的、不帶半分戲謔的笑。“承彥,既然你願意聽從自己的心,就把她追回來吧……她現在在我家,而且我向你保證……”他釋然的笑笑,“這些天我們可是清清白白!”
“不必了。”
這是邱承彥的第三根菸,菸灰撒在池邊,薄薄一層淺灰色。剩了一截的菸頭被他狠狠按在石頭上擰了幾下。
“我們不會再有結果……如果你喜歡她,我願意放手。”
龍澤飛不悅的皺眉,“你又來了!”
“我說的是認真的……”邱承彥的表情又冷下去,矯捷的身姿躍出水面,白色浴巾圍住下身,露出健碩的胸膛。
被溫水浸過的身子上還掛着滴滴汗珠,在小麥色皮膚的映襯下,變成了一片誘惑的光。
他指着胸前的錦鯉胎記,無奈的苦笑一下,“她喜歡的是這個……”
龍澤飛上下打量着他,他那一向冰冷的像撲克牌的面部表情,竟也有冰雪消融的時刻。
他臉頰泛起的光澤,全是因爲她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每次看到我這個胎記,都露出一種……我無法描繪的神情。”
“什麼?”龍澤飛也覺得奇怪,貼近了左看右看,卻也看不出什麼蹊蹺。“這個胎記你從小不就有?那時候我還笑話你,胸前長這個東西這難看……”
“可是她看的時候,好像認識這個胎記一樣。”邱承彥目光嚴肅,凝着說不出的淡淡的哀傷。“她好像……只是因爲這個才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