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要他了

楊毓再次看向桓七郎道:“七郎,阿秀,就交給你了。”

桓七郎眸光看了身側衆人一眼,將口中的話壓了下來,十分慎重的點點頭道:“危難之時,你能這般信我,我必不負你所託。”

楊毓笑着起身,衝着桓七郎慎之又重的行了禮:“七郎高義。”

桓七郎將手伸進鐵柵欄,扶住楊毓的手臂,堅決不受這一禮,蹙着眉道:“我是與你在月下拜雪的兄長,這是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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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毓衝着他笑着道:“真想再與七郎大醉一次。”

桓七郎道:“好,大醉一場,明日,我再來看你。”

:“好。”

楊毓笑着起身,看向靜墨與楊固塵,她釋然的一笑:“表兄與王司空在一起,王氏不倒,表兄只要不似我這般不知好歹,便不會有事。”

她的確有些不放心,楊固塵是個矛盾之人,他迂腐卻也狂妄,不羈又守禮,她真怕有一日會步她的後塵。

:“像表妹有何不好?表妹高義傳遍天下。”楊固塵笑着這樣說,讓楊毓覺得似乎受到了嘲諷。

楊毓對着他翻了個白眼,接着道:“表兄只需記得,你是個有家室的人,行事之前,想想靜墨,想想你們的家。”

楊固塵不禁看向身側,綰着婦人髮髻的靜墨,下意識的伸出手臂,摟住靜墨的肩膀:“我懂的,你安心。”

靜墨泣不成聲,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抓住楊毓的雙手:“女郎,女郎。”

楊毓笑着調侃道:“才成婚幾日?我那沉靜大氣的靜墨就變成了這小鳥依人的小婦人了。”她伸手拍拍靜墨的肩膀道:“你們大家說,本是來送我的,我還未哭,你們倒是哭哭啼啼。”

:“女郎是世外通達之人,塵世間的大賢士,靜墨這小小婦人怎能與女郎相提並論?”靜墨拭拭臉頰上的淚。

楊毓笑着道:“表嫂,祝你幸福。”

:“郎君,要換崗了,你看。”外面的侍衛爲難的開口。

桓七郎眉心一蹙,一把抓住楊毓的手腕道:“阿毓!安心!”

幾人依依惜別,牢房再次恢復平靜。

楊毓自袖口中取出方纔桓七郎塞給她的小箋,看了第一遍,她怔住了,又看了第二遍,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脣。

閉目看向木窗外,雙眉緊蹙着。

:“楊家女郎,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真的不怕死的。”

隔壁牢房一個老婦的聲音響起。

楊毓雙手緊緊握着這小箋,沉聲道:“我也奇怪,怎麼就不怕呢?”

令一年輕的犯婦笑着道:“難道真是因失了王家謫仙郎,對這塵世不念不想了?”

王家的謫仙郎啊

楊毓笑了,緩緩的道:“是麼?”

沒想到楊毓這樣的回答,又幾個人出言詢問幾句,楊毓雙眸瞪的極大,頹然倒在榻上,翻個身,沒有再說話。

金陵城外數裡處,淮水流出與長江接水之處,有一處沙洲,水漲之時,沙洲便被江水掩住,水退之時,露出那一處小島似的沙洲,上面有許多來不及遊走的小魚小蝦,正因如此,便引來了無數白鷺覓食,間或棲息於此。

此間,乃是江南之地著名的美景,名曰“白鷺洲”。

遠處的白鷺體型較大,通體潔白,長嘴尖尖,頭上張着短小羽冠,雙翅長着潔白如蓑衣一般的長羽。修長優雅的腳緩緩邁步,行走之間,細長優美的脖子微微往回勾,不時間,幾隻白鷺伸展雙翅,揮翅之間又將脖子伸長。

王靖之坐在此處,抿了一口溫熱的清茶。

:“郎君,已等了五日了,那幾個人真的會來這?”樊明有些不耐煩了,蹙着眉,本就有些長的臉,此時拉的更長了。

王靖之眸光看着那美妙的白鷺,笑着道:“不必擔憂。”

樊明抿抿脣,不再說話。

半晌之後,他起身舒展了身體,到船艙裡取了一件素白的披風給王靖之。

:“郎君體弱,此處風大。”

王靖之攏攏身上的披風,果然暖了許多,他擡眼看向樊明,他的雙眸如點漆,清亮的驚人,薄脣微微勾起,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郎君又這般笑,讓人心間發怵。”

王靖之無奈的搖搖頭:“樊公急甚?”

樊明疑惑的看着王靖之,不自覺的蹙了眉,緩緩的坐了回去。

:“今上下旨,將阿毓擇日處斬啊!怎能不急?”

王靖之低低的笑了笑,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

:“郎君。”樊明一瞬間,靈光一現。

王靖之又一次燦然而笑:“何事?”

樊明心中一念閃過,不可置信的道:“怎麼會這樣?”

王靖之將茶杯放回榻几上,反問道:“爲何不能?”

樊明訥訥的將滿杯的茶一口灌在口中,總算鎮定下來,試探的道:“陛下本想逼迫阿毓說服竹林七賢,一見阿毓不應確實是龍顏大怒,轉念一想,竹林七賢皆是至情至性之人,當有人。”他頓了頓道:“特別是這人是他們珍視之人,將爲他們受死之時,他們怎會束手旁觀?陛下靈機一動,定下個不知何期的處斬之日,等七賢聽聞此事,定然會屈就,如此一來。”他眸光一轉,隨着王靖之一同笑了:“陛下就會達到心中所願,阿毓也並不會死。”

王靖之微微一笑,緩緩的道:“我也是這幾日纔想明白,所以,不急了。”

樊明揶揄道:“這幾日?自金陵出來郎君便是這幅模樣卻不肯開尊口告知,讓我白白擔憂五日!”

王靖之低低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白玉麈塵,撫上右手上的銀質指環。

樊明轉念一想,笑着道:“阿毓如此聰慧,會不會也明白這道理呢?”

王靖之搖搖頭道:“這,我卻也猜不透。”他眸光看着樊明,卻似乎是透過他看着另一個人,那目光太過柔情,樊明卻覺得渾身不適:“郎君這目光還是留給阿毓,明,領受不起。”

王靖之揚脣而笑,笑的特別開懷,特別肆意,緩緩的,那笑容又凝住了,悠悠的道:“可惜,她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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