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身孕

良沁聽着這話,心裡就是一顫,她不安的看向謝承東,想起上次在北陽飯店的事兒,便是輕聲道;“瑞卿,你和馮夫人說一聲,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我就不去了。”

“真不舒服?”謝承東低語。

良沁沒有看他,只點了點頭。

“沁兒,我沒這麼小氣。”謝承東撫了撫她的髮絲,溫聲開口。

良沁一怔,情不自禁的向他看去,就見謝承東握住了她的手,對着那侍從道;“去請個大夫,等宴席散了,讓他過來一趟。”

“是,司令。”侍從領命退下。

“走吧,咱們別讓馮將軍夫婦久等。”謝承東的眸心是溫和的,似是說着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良沁聽着,還是有些不放心,小聲開口;“你要不想讓我見他,那我就不見,我都聽你的。”

謝承東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心,低聲吐出了兩個字,“傻瓜。”

良沁見他面色溫和,的確沒有介懷與生氣的樣子,才微微鬆了口氣。

謝承東牽着她的手,兩人走出了大青樓,穿過了花園,剛到小青樓,就見馮夫人已是在那裡候着,瞧見謝承東與良沁,便是笑着將兩人迎進了餐廳。

樑建成和周玉芹已是到了,馮將軍親自作陪,正在餐廳的沙發上坐着喝茶。樑建成肩傷未愈,一隻胳膊仍是吊在胸前,他坐在那裡,待看見謝承東與良沁走來後,樑建成黑眸微沉,不爲人知的攥緊了手指。

良沁一直垂着眼睛,一路上都是跟在謝承東身後,由着丈夫牽着自己的手,看起來十分乖巧。

樑建成竭力從良沁的臉龐上收回目光,卻又落在謝承東與良沁緊緊相扣的手指上,他看在眼裡,只覺心窩那裡猶如讓人那斧子劈開了般,疼的人渾身發麻。

“謝司令和夫人也到了,樑司令,咱們就先入席吧。”馮將軍站起身子,與樑建成做了個“請”的手勢。

民間有諺,“湘軍不要命,川軍不怕死”,樑建成統率的川渝軍如此悍勇,倒是遠遠超出了馮將軍的預料,在這一場戰爭中,川渝的軍隊亦是沒少出力,此時對樑建成,馮將軍也是十分恭敬。

樑建成面色陰沉,似是沒有聽到馮將軍的話,直到一旁的周玉芹低聲喊了他一句,樑建成纔是回過神來,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了身子。

馮夫人十分殷勤,請了衆人入席,樑建成與謝承東皆是坐在上首,周玉芹與良沁分別坐在兩人身邊,馮將軍夫婦和兒子媳婦們則是坐在下首相陪,對與謝樑兩人,馮家一門都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不等菜上齊,馮將軍已是領着幾個兒子,一道向着謝承東與樑建成兩人敬起了酒。

樑建成來者不拒,他身上有傷,本不能喝太多,周玉芹在一旁柔聲勸着,樑建成聞言也只是笑笑,單手舉起酒杯,向着謝承東看去。

謝承東面色沉穩,亦是端起酒杯,與樑建成一飲而盡。

馮夫人瞧着席上的氣氛有些古怪,便是笑盈盈的對着下人吩咐;“去,讓人把鍋子端上來,給兩位司令和兩位夫人嚐嚐。”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兩個家丁將一口巨大的銅爐鍋端上了桌,那銅鍋裡面燃着碳,滋滋作響,裡面燉着一鍋肉,一眼看去倒不知是什麼,只能聞到陣陣香氣。

“兩位司令和夫人平日裡吃慣了山珍海味,倒不如嚐嚐我們東北的狗肉鍋子,吃肉喝湯,也別有一番滋味。”馮夫人笑意融融,親自起身,從鍋裡盛了四碗肉湯,讓僕人端到了謝承東與樑建成面前。

謝承東將其中一碗遞到了良沁面前,低聲道;“吃點暖暖身子。”

良沁聽說這是狗肉鍋子,心裡便是有些排斥,眼見着那一碗肉湯,胃裡更是翻江倒海,她搖了搖頭,輕聲和謝承東說了句;“我不想吃。”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謝承東見她臉色有些蒼白,當即就是開口。

良沁生怕將旁人的目光引來,她端起肉湯,小聲道;“沒有,你快吃吧。”

說完,良沁爲了不引人注意,只舀起一勺湯,硬着頭皮喝了下去。

那湯裡不知加了什麼東西,味道十分濃郁,一口湯下肚,良沁只覺得胸口難受,在那裡漾來漾去,漾着人煩悶欲嘔。

謝承東一直留心着她,見她難受的樣子,倒也顧不得旁人的目光,只將筷子擱下,抱住了良沁的身子,“還難受嗎?”

良沁有些窘迫,察覺到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焦急,她剛欲開口,想讓謝承東帶着自己回房,豈料話還沒說出口,便是忍耐不住,低下身子,將方纔的那一口狗肉湯全都吐了出來,有好些沾在了謝承東的軍裝上。

樑建成身子一震,剛欲起身,一旁的周玉芹亦是按住了他的胳膊。樑建成回眸,見周玉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了句;“司令不要忘了,她現在是謝承東的女人。”

樑建成眸心的光暗了下去。

謝承東眉心緊擰,拍着良沁的後背,目光中滿是疼惜,對着一旁的侍從喝道;“去請大夫!”

馮家的人瞧着這一幕,也是怔住了,馮夫人趕忙站起身子,走到了良沁身邊,焦急道;“夫人這是怎麼了?今晚的宴席可都是我親自安排的,絕沒有丁點差錯的。”

良沁看着馮夫人惶恐不安的樣子,有心想說幾句,可話到脣邊,卻變成了幾聲咳嗽,謝承東干脆抱起了她的身子,也不再理會衆人,匆匆離開了餐廳,向着大青樓走去。

馮將軍向着夫人看了一眼,只道;“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跟過去瞧瞧!”

“是,老爺。”馮夫人不敢怠慢,與樑建成夫婦賠了罪,便是帶了兩個兒媳婦,一路跟去了大青樓。

良沁實在是難受的厲害,直到謝承東將她抱回臥室,放在牀上後,她的胃裡還是翻江倒海,偏偏又吐不出什麼,謝承東一直抱着她,瞧着她小臉煞白,額前滿是冷汗,謝承東不免更是擔心,忍不住對着下人低吼,“大夫怎麼還不來?”

“司令稍安勿躁,咱們已經讓人去請了。”嬤嬤身子一抖,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別發火,我沒事的.....”顧忌着如今畢竟是在馮將軍的府上,良沁強撐着,安撫着謝承東的火氣。

謝承東扣住她的小手,幸得未過多久,就見丫鬟領了大夫匆匆趕了過來,謝承東看見大夫,眼前頓時一亮,倒也不避開,仍是從身後抱着良沁的身子,示意他快給良沁看看。

那大夫先前得了馮夫人的指示,心知面前的女子是江北司令心尖上的人物,自然不敢怠慢,眼見着謝承東沒有迴避,他也不敢說,只看了看良沁的臉色與舌苔,便是伸出手指,探上了良沁的細腕。

“如何?”謝承東關心則亂,見那大夫半晌沒有出聲,當下便是忍不住開口。

那大夫不敢不答,只恭聲問了句;“敢問夫人,有多久沒來過月事?”

良沁微怔,那個念頭又是浮了出來,因着緊張,就連聲音都是有些沙啞,“我的月事一向不準,這次,又有兩三個月沒來了。”

那大夫聞言,便是點了點頭,起身與謝承東拱了拱手,“恭喜司令,夫人不是有病,而是害喜,若小人沒有斷錯,夫人該是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大夫的話音剛落,謝承東和良沁都是愣在了那裡。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還是謝承東最先回過神來,和那大夫低聲開口。

“小人說,夫人有了身孕,腹中胎兒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那大夫不敢怠慢,連忙恭恭敬敬的又是說了一遍。

“沁兒,咱們有孩子了。”謝承東攬着良沁的身子,他的眸心黑亮,如潮的喜悅涌向心房,只讓他喜不自勝,笑了起來。

良沁久久沒有回過神,她向着謝承東看去,纖柔的小手則是情不自禁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眼瞳迷茫,與謝承東小聲呢喃;“咱們,有孩子了?”

“對,咱們有孩子了。”謝承東粗糲的大手包住了良沁的柔荑,與她一道撫上她的仍舊平坦的小腹,他眉眼溫煦,脣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笑着與良沁開口“我真沒想到,這孩子來的這樣快。”

再看良沁,卻是撲簌撲簌的落下了淚珠。

“哭什麼?”謝承東看見她流淚,不免十分心疼,他舉起手,爲她輕柔的拭去淚水,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不免既是好笑,又是憐惜。

“我也沒想到,我還能給你生孩子.....”良沁說不清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酸楚,喜悅,驚愕,害怕一股腦的襲來,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謝承東心裡一疼,只將她牢牢的抱在懷裡,良沁亦是伸出胳膊,環住了他的腰,她的眼睛噙着淚珠,脣角卻已是露出了笑靨,她倚在謝承東的臂彎,只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場美夢。

小青樓,餐廳。

自謝承東抱着良沁走後,樑建成便再沒說過一句話。

見馮夫人回來,樑建成擡起頭,馮將軍坐在一旁,頓時對着妻子開口;“你怎麼回來了?謝夫人如何了?”

馮夫人脣角含笑,與丈夫道;“將軍有所不知,謝司令大喜,謝夫人壓根不是有病,而是有喜了,大夫說,孩子都已經快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