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敬過酒後,良沁遂是與丫鬟們上了樓,謝承東仍是在樓下與衆人喝着酒,良沁遙遙聽着樓下的那些喧鬧,也是從心底生出溫暖的歡喜,楊媽服侍着她換下了禮服,穿了身綿軟舒適的紅色睡袍,越發襯着肌膚素白柔嫩。
丫鬟端來了各色晚膳,良沁吃了半碗火腿粥,用了兩塊點心,便是飽了,丫鬟們將膳食撤下,就聽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良沁站起身子,就見謝承東喝的酩酊大醉,直讓兩個侍從架着進了臥室。
“司令喝多了,還望夫人多擔待些。”侍從畢恭畢敬,一道將謝承東送上了牀,良沁瞧着謝承東喝的人事不知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只從丫鬟手中接過熱毛巾,爲謝承東擦起了臉。
侍從與丫鬟們俱是退了出去,臥室中只剩下謝承東與良沁兩人,良沁手勢溫柔,驀然,卻覺腰間一緊,竟是謝承東將自己抱住了,擡眼看去,就見謝承東脣角浮起一絲笑意,睜開了眼睛。
良沁見他醒來,不免有些好笑,抿着脣問他:“你在裝醉?”
謝承東從牀上坐起身子,攬住了她的腰肢,也是笑道;“不裝醉脫不了身,還不知道要被纏到什麼時候。”
良沁眸心溫軟,忍不住彎了彎脣角,“那,你那些兄弟呢?”
“隨他們鬧吧,”謝承東抵上了良沁的前額,他的眼睛黑的發亮,與良沁道;“眼下,我可顧不了他們。”
良沁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臉龐止不住紅了起來,謝承東凝視着她的面龐,低啞的聲音緩緩道出了一句;“沁兒,我等這天,實在是等了太久。”
良沁眸心微動,她伸出自己的手,撫上了謝承東堅毅英挺的臉龐,謝承東握住她的手,放在脣邊印上了一吻,繼而,不待良沁說話,男人已是扣緊了她的身子,將她一把抱在懷裡,壓在了身下。
他的親吻滾燙,雨點般的落在良沁身上,而他的大手亦是探進了良沁的睡裙,撫上了她細膩柔滑的肌膚。
良沁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許久前的記憶在這一刻被喚醒,與樑建成的那些過往猶如雪片般,涌進了她的腦海。
她忘不了,樑建成在牀上如何殘暴的凌辱過自己,破身時,她曾流過那樣多的鮮血,每一回,樑建成都是將她折騰的死去活來,對男女之事,她本就心懷畏懼,而如今的謝承東,亦是與當初的樑建成一般,他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她的衣裳,他的身上有着烈酒的香味,與淡淡的菸草味糅合,恍惚中,竟讓良沁分不清身上的男子究竟是謝承東,還是樑建成。
“別....”良沁的身子顫抖起來,她的臉色蒼白,眼睛中蓄滿了淚水。
察覺到良沁的顫抖,謝承東從慾火中清醒,他支起身子,就見良沁小臉雪白,滿眼含淚的躺在那裡,眼光中全是絕望與淒涼,他看在眼裡,心中頓時一緊,他停下了索取,抱住了良沁的身子,低聲喊着她的名字。
良沁微微回過神來,看清了身上的謝承東,她的身子仍是顫抖着,終是低不可聞的說了句;“我害怕....”
謝承東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看着良沁的目光中,卻滿是憐惜,他側過身,將良沁抱在懷裡,掀過被子蓋上了她的身子,大手則是輕輕撫着良沁的後背,與她溫聲道出了兩個字;“別怕。”
良沁偎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的疼惜,顫抖的身子終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謝承東捧起她的臉,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心知方纔是自己的急切嚇到了她,他輕柔而小心的吻上了她的脣瓣,緩慢而堅定的將良沁的小手握在手心,他的耐心與柔情,終是讓良沁漸漸忘記了恐懼,她的青絲盡數散在枕上,杏眸亦是變得迷離,終是由着身上的男子帶着自己,一道沉淪下去。
在謝承東的懷裡,良沁第一次明白,原來女人,竟會有如此的歡愉。
川渝,總司令府。
侍從走進時,就見樑建成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吸菸,聽到他的腳步聲,樑建成擡起頭來,就見他眼底滿是血絲,顯是多日不曾安眠。
“司令,”侍從先是一個軍禮。
“什麼事?”樑建成開口,熄滅了手中的菸捲。
“據咱們在江北的探子來報,說是謝司令娶了七夫人,兩人已經成親。”
侍從的話音剛落,樑建成的眸心頃刻間變得駭人,他霍然站起身子,將侍從一把拉在了自己面前,厲聲吐出了一句:“你說什麼?”
“屬下說,江北司令娶了七夫人。”侍從心底雖是驚慌,面色卻仍是恭謹,“今日,便是他們成婚的日子。”
“爲何之前沒有消息?報紙上也沒刊登?”樑建成黑眸陰沉的噬人。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侍從低下了腦袋,額上沁出一層細汗。
樑建成鬆開了手,侍從頓時後退了幾步,眼見着樑建成容色陰戾,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那侍從心生畏懼,大氣也不敢出。
“下去。”樑建成終是吐出了兩個字。
那侍從如蒙大赦,向着樑建成行了一禮,禮畢後便是匆匆退出了書房。
樑建成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倏然,但覺眼前一陣眩暈,只讓他不得不一手撐住了書桌,以來支撐自己的身子。
侍從離開書房,剛出走廊,就見前面走來一位端莊雍容,通身華貴的女子,剛看見她,侍從便是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子,喚了句;“大夫人。”
“司令在裡面?”周玉芹的眼睛瞥了眼書房的方向,對着侍從開口。
“是。”侍從垂眸。
周玉芹擺了擺手,示意侍從退下,孰知不等那侍從邁開步子,就聽書房中傳來一聲巨響,似是花瓶落地的聲音,接着“砰砰”聲縈繞不覺,顯是男人開槍打在了瓷器上。
周玉芹神色微凜,對着侍從開口;“你和司令說了什麼?”
侍從一怔,不敢欺瞞,只道;“回大夫人,屬下並沒說什麼,只是咱們在江北的探子來報,說是今天是江北司令和七夫人成親的日子。”
“謝承東娶了傅良沁?”周玉芹秀眉微蹙,“怎之前一直沒聽說過婚期?”
“這個,屬下也不曉得,屬下只知道傅家大少爺去世後,江北司令和七夫人的婚事已經被耽擱了下來,司令剛纔聽到消息,也是驚住了。”
周玉芹心中瞭然,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侍從走後,周玉芹理了理思緒,等着書房中安靜了下來,周玉芹方纔推開了書房的門,就見裡面一片狼藉,博古架上的瓷器盡數被樑建成開槍打碎,桌上的文件亦是散落了一地,而樑建成本人則是立在窗前,手中的槍支早已被他扔了出去,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背影透着幾分蒼涼。
“司令,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發這樣大火。”周玉芹俯身,將地上散落的文件爲樑建成拾起,聽到她的聲音,樑建成並未回頭,周玉芹看着他的側影,將那幾張文件在桌上放好,道;“玉芹知道,七夫人嫁給了謝承東,惹得司令心裡不痛快了,大不了,咱們從川渝出兵,將她從江北給司令搶回來。”
聞言,樑建成攥緊了手指,轉過了身。
周玉芹筆直的看着樑建成的眼睛,未有絲毫懼意,她輕啓朱脣,每一個字都是淡然而清冽,“玉芹其實是真不明白,司令既然這樣在乎她,之前又爲何要那樣對她。”
“我在乎她?”樑建成一聲冷笑,“玉芹,你明知她是傅鎮濤的女兒。”
“傅鎮濤的女兒又如何,”周玉芹也是笑了笑,低聲開口;“司令,傅良沁不過是個弱女子,嫁給您的時候才十六歲,我是真想不明白,即便你對傅鎮濤恨之入骨,又何必這樣折磨他的女兒?”
說完,周玉芹眸心清亮,與樑建成接着開口;“自從傅良沁走後,玉芹冷眼瞧着司令整天失魂落魄的樣子,倒是慢慢想明白了,司令不過是在害怕。”
“我害怕?”樑建成似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是,司令在害怕,怕自己愛上仇家的女兒。”周玉芹聲音十分清晰,絲毫不理會樑建成眼底的陰霾,自顧自的言道;“你拼命的折磨她,不過是在欺騙自己,安慰自己。”
“你給我閉嘴!”樑建成眼角微跳,眉宇間滿是暴怒,他拔下了腰間的配槍,抵上了周玉芹的腦袋,啞聲道;“別以爲我不會殺你,你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崩了你!”
周玉芹悽楚一笑,“三夫人都能讓司令一槍崩了,即便司令殺了玉芹,玉芹也不會奇怪。”
周玉芹迎上了樑建成的視線,一一問他;“玉芹只想問司令,傅良沁小產,司令爲何要在她牀前守上一夜?你既然那樣討厭她,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更不要說司令這次甘冒大險,不惜深入虎穴,帶着幾個侍從就敢潛進江北,司令若不在乎她,何必爲了她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