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專列,良沁很早便歇下了,軍醫不敢怠慢,一晚上來看了幾次,見良沁都是沉沉的睡着,除了舟車勞頓,其他倒也沒什麼,於是留下了藥片,囑咐阿秀等良沁醒來後讓她吃下,以防水土不服。
阿秀連連答應,將軍醫送走後,自己也是抵不過睏倦,在包廂外間的沙發上和衣而臥,睡得迷迷糊糊中,就聽有人進了屋子,她倏然一驚,睜開眼睛,就見謝承東擰開了門,走了進來。
阿秀慌忙從沙發上站起身子,不等她說話,就見謝承東“噓”的一聲,示意她不要開口。
阿秀閉上了嘴巴。
謝承東走到良沁牀前,就見她睡得無知無覺,長髮披在身後,露出的臉蛋憔悴而蒼白。
謝承東緩緩俯身,伸出手探上了良沁的額頭,見她並未發燒,遂是放下了心,他看了眼櫃子上的鐘,見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男人回過頭,就見阿秀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裡,他壓低了聲音,對着她道;“去跟廚房說一聲,讓他們煮點粥,等小姐夜裡醒了,讓他們送來。”
阿秀看見謝承東,原先的睡意也都消散了,得了吩咐後,更是不敢說什麼,應了一聲後,便是離開了包廂,向着廚房趕去。
謝承東在椅子上坐下,凝視着熟睡中的良沁,睡着的良沁將平日裡的疏離全都掩下,白白淨淨的樣子,看起來就跟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般,她的手露在外面,露出的指甲粉粉嫩嫩的,像一個孩子的手。
謝承東瞧着,脣角不禁浮出淡淡的笑意,他握住了良沁的手腕,剛打算將她的手放進被窩,卻見良沁白膩的手腕處有着星星點點的疤痕,他看在眼裡,眸心倏然一沉,他捲起了良沁的衣袖,就見女子白如蓮藕般的胳膊上,竟落滿了可怖的燒痕。
他是經常抽菸的人,一眼就能瞧出這些疤痕俱是讓人用燃燒的菸頭擰的,他看着那些傷疤,眸心深處似是有火在燒。
他是聽說過樑建成對良沁不好,卻怎麼也不曾想到,樑建成竟會這般折磨良沁,他望着良沁的胳膊,黑眸中怒意滾滾,攥緊了拳頭。
謝承東擡起頭,看着良沁沉睡的面容,黑眸中的怒火逐漸隱去,憐惜取而代之,他將袖子爲良沁卷下,將她的手緩緩放進了被窩。
夜色漸深。
良沁在睡夢中醒來,晚間她滴米未沾,此時倒是覺得十分口渴,她睜開惺忪的眸子,就見一道筆挺的身影守在那裡。
她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依稀是回到了川渝,當她小產後,她也曾如今夜這般,昏昏沉沉睡的天昏地暗,深夜醒來,身邊也曾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牀前守着自己。
她一直不懂樑建成爲何會那樣狠,狠的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不要,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中竟是將他當成了樑建成。
“醒了?”謝承東見她睜開眼睛,頓時從椅子上起身,直到靠的近些,良沁纔看清他的面容,知道他是謝承東。
“還難受嗎?”謝承東俯下身子,一雙眸子黑亮不已,他的聲音低沉,凝視着良沁時,眸光中漾着的全是疼惜。
良沁身子倦的厲害,想起姐姐的那一番話,更是不知要如何面對謝承東,她沒有出聲,只搖了搖頭。
“想不想吃東西?”謝承東問了這一句,剛問完,自己便是忍不住覺得可笑,不知是何時,自己竟是變得如此婆媽了起來。
良沁仍是搖頭,專列雖是平穩,卻依舊能讓人感到顛簸,她心中黏膩的難受,不得不從牀上坐起了身子,這一動彈,更覺胃裡面翻江倒海,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纔將那一股反胃壓下。
“怎麼了?”謝承東扶住她的身子,瞧着她蒼白的臉色,不由自主的皺緊了眉頭。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司令去休息吧。”良沁聲音微弱,一語言畢,卻還是沒有忍住,俯身吐出了兩口酸水。
謝承東見狀,心頭頓時一緊,對着包廂外呵出了兩個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