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良沁眼睫微顫,白天的那一幕闖進腦海,她明白,從謝承東抱起自己的那一刻起,傅家,她是再也沒法子待下去了。
良沁心中酸楚,只轉過了眼睛,不去看謝承東。
“大夫說你身子太弱,往後要好好調養。”謝承東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凝視着良沁柔弱而白皙的側顏,頓了頓,又是道;“過幾日,我會帶你回江北。”
良沁沒有吭聲,不論在江南,還是在川渝,亦或是在江北,她都是輕如塵埃,卑賤如泥,隨時隨地都可以被人碾在腳下,任何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良沁心裡苦澀,眼眶發酸,看見她紅下去的眼圈,謝承東眉心一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別哭。”謝承東彎下了身子,望着良沁的眼睛,低聲吐出了三個字。
見良沁仍是一語不發,謝承東有些無奈,他沉默片刻,只得道;“我讓你姐姐進來,你有什麼話,只管和她說。”
語畢,謝承東最後看了良沁一眼,轉身離開了臥室。
如男人所說,未過多久,良沁就聽門把手讓人轉開,擡眸看去,果真見傅良瀾走了進來。
“姐姐....”瞧見傅良瀾,良沁從牀上坐起了身子,心中既是歉疚,又是難過。
傅良瀾在良沁身旁坐下,看着妹妹蒼白的面容,她沒說話,只低聲嘆了口氣。
“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良沁攥住了姐姐的手,羞愧與難堪猶如一把匕首,一下下的撕扯着她的心。
傅良瀾瞧着良沁如此,原先的吃味消散了幾分,憐惜取而代之,對着妹妹開口;“良沁,原先姐姐也正打算找你,和你說這事兒。”
良沁的眼瞳中浮起一絲不解。
“司令喜歡你,姐姐也沒法子,再過幾日,我和司令就要回江北,你和咱們一起回去。”
“姐姐!”良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傅良瀾,啞聲道;“司令是你的丈夫。”
傅良瀾望着妹妹的眼睛,輕聲道;“良沁,司令不僅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們傅家的天,是我們江南的倚靠。”
“他看上誰,喜歡誰,我都沒法說一個不字,姐姐與你說實話,姐姐這次回來,其實也存了心思,想從孃家挑一個信得過的人回江北,好幫我一把。”
“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良沁仍是茫然的看着傅良瀾。
傅良瀾與良沁推心置腹:“原先,我是屬意良瀅的,可司令偏偏看上了你,良沁,這是你的造化,也是咱們姐妹的命。”
“不,”良沁搖了搖頭,眼中有清亮的水光閃爍,“他是姐姐的男人,我不能跟了他.....”
她情願在傅家待一輩子,也不能去搶姐姐的男人,她與傅良瀾既爲姐妹,又怎能共侍一夫?
“良沁!”傅良瀾微微蹙眉,握住了妹妹的手,“你跟我一道去了江北,咱們姐妹相互照應,定是可以在司令身邊站穩腳跟,只有咱們的地位穩固了,江南纔會穩固,你懂嗎?”
“姐姐,你都不介意嗎?”良沁杏眸盈盈,既是難過,又是不解的看着傅良瀾。
“介意?”傅良瀾咀嚼着這兩個字,脣角浮起一絲苦笑,與妹妹實話實說,“我怎麼會不介意?即便你是我妹妹,我也還是會介意。可是良沁,我介意又如何?我自嫁給司令的那一天起,我就曉得司令身邊不會只有我一個女人。”
良沁雙眸微怔,失神般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既然享受了總司令夫人的風光,我就必須要接受他有別的女人,而那些女人,會和我爭,和我搶,會恨我,怨我,甚至還會害我,可是良沁,我知道你不會。”
“姐姐....”
“我情願這個女人是你。”傅良瀾打斷了良沁的話,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妹妹的手背,“聽姐姐的話,留在司令身邊,姐姐會照應你。”
良沁聽着傅良瀾的話,心底卻是陣陣發澀,她想起不久前,傅良瀾曾那樣熱心的撮合自己與賀連愷,而如今,賀連愷早已被傅良瀾拋在腦後,她一心一意的,是要自己跟了謝承東,跟了她的丈夫。
不論是父親將自己送去川渝,還是姐姐讓自己跟了賀連愷,亦或是如今謝承東要帶自己去江北,他們,從沒有人問過她的意思,而她,亦不過是一片浮萍,輕易由着人擺佈。
良沁垂下了眼眸,只覺心中苦極了,傅良瀾看在眼裡,遂是低聲開口;“這幾日,你就住在西樓,這也是司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