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坦白

“賀長官,我不能瞞着您。”良沁擡起眼睛,向着賀連愷看去,夜色中,她的眼睛清涼如水,猶如夜空中最美的星星。

賀連愷一動未動,只望着良沁的面容,神情溫和而專注的聽着她說下去。

“我十六歲時,就嫁到了川渝,做了樑建成的姨娘。”良沁的聲音平靜而低柔,言語間並無絲毫的怨懟,只一一告訴賀連愷知曉。

“在川渝的那兩年,我曾失去過兩個孩子,傷了身子。”良沁說到這裡,既是心酸,又是窘迫,她垂下了目光,雖說與一個青年男子說這些難免讓人害臊,可此時,卻又不得不與賀連愷說個清楚。

賀連愷聞言,眉心頓時擰起。

他是聽說過良沁曾被傅鎮濤送給樑建成做妾,也聽說那樑建成因着怨恨江南與江北結盟,對良沁諸多凌辱,可怎麼也不曾想到,她竟還失去過兩個孩子!

難怪,她的身子如此孱弱。

賀連愷望着良沁纖瘦的身影,她雖是輕描淡寫,僅僅一句“失去過兩個孩子”,賀連愷卻仍是能夠想到她所承受過的傷害與欺辱。

良沁想起在川渝的那兩年,臉龐上漸漸褪去了血色,卻還是強撐着,接着說了下去,“賀長官,您尚未娶妻,我不能害了您,我知道,姐姐這些日子有心撮合,難免會讓您難做,今晚是良沁冒昧,我自會和姐姐說清,您不用擔心。”

良沁的話音剛落,賀連愷的眼皮頓時一跳,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已是明白了良沁的意思,她是要與傅良瀾回絕了自己和她的這門親事。

“良沁小姐....”賀連愷上前一步,有心要說個什麼,恰在此時,就聽前院傳來一陣汽笛聲,顯是有汽車往西樓這邊開了過來,良沁知道,能將車隊開到西樓的,只會是謝承東。

“賀長官,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良沁有些慌亂,生怕會與謝承東遇上,她不曾等賀連愷再說什麼,只領了阿秀,與賀連愷道別後,主僕兩便是離開了西樓,向着後院走去。

賀連愷望着良沁的背影,月夜下,女子的聲音輕柔如蓮,自有芬芳。

賀連愷良久沒有動一下身子,直到車隊駛來,在雨廊處停下,賀連愷方纔折過身子,就見轎車裡走下了幾個男子,當先一人,正是謝承東。

“司令。”賀連愷一個立正,向着謝承東行了一個軍禮。

謝承東晚間又是喝了不少的酒,瞧見賀連愷後,微醺的眼底浮起兩分笑意,上前拍了拍賀連愷的肩頭,道;“怎麼,剛從南大營回來?”

“是。”賀連愷回道。

謝承東揚脣,“那兩個小東西定是纏了你一天,走,隨我進屋,咱們哥兩再喝幾杯。”

賀連愷則是笑道;“司令晚上已經喝了不少的酒,還是早些休息,不然,夫人又該心疼了。”

謝承東聞言也不以爲忤,只是笑了笑,與賀連愷說了幾句閒話,傅良瀾聽見了動靜,已是從裡屋迎了出來,直到謝承東夫婦回屋,賀連愷才告辭。

謝承東先是陪着孩子們玩了一會兒,傅良瀾早已讓嬤嬤備下了醒酒湯,服侍着謝承東喝下,待乳孃們將孩子帶走,便有丫鬟捧來了一塊熱毛巾,謝承東隨手接過,抹了把臉,頓覺酒氣消散了不少。

傅良瀾走到謝承東身後,爲丈夫揉起了太陽穴,心疼道;“怎麼又喝了這樣多的酒,底下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幫你擋一擋。”

謝承東便是一笑道;“今晚那些人,都是江南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來敬酒,我哪能不喝。”

傅良瀾心知謝承東野心極大,這些年厲兵秣馬,軍餉的事一直是江北的重中之重,江南兵力雖弱,卻十分富庶,謝承東此次回來,自然少不了要與江南的豪紳富商們應酬。

謝承東燃起了一支菸,抽了幾口,煙霧中,他的眉目有些模糊,他沒有說話,只伸手拉過了傅良瀾的胳膊,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怎麼了,司令有話要和我說?”傅良瀾脣角噙着微笑,向着丈夫看去。

謝承東熄滅了菸捲,道;“下午,我去了後院一趟。”

傅良瀾心中一跳,面色卻是如常,仍是笑道;“司令去後院做什麼?難不成是看上了哪房的丫頭?”

謝承東看了傅良瀾一眼,他的眼眸深邃幽黑,道了句;“良瀾,你其實知道我去了哪裡。”

傅良瀾攥緊了手指。

“我不與你拐彎抹角,我去看了良沁。”謝承東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