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瘋魔

阿秀答應着,瞧着良沁守在搖籃旁,一雙眼睛落在孩子身上,心裡眼裡仿似只有安兒,她立了片刻,倒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良沁察覺到阿秀的神色有異,便是向着她看去,輕聲問道。

“小姐,不是我多嘴,您疼安兒少爺是沒錯,可您也要把心分給司令一點兒,我聽說.....”阿秀說到這,便是沒有再說下去。

“聽說什麼了?”良沁不解。

“我聽說,金陵城的那些老爺,都是真相巴結司令,有個崔老爺,特意送了一對雙胞胎清倌人(指只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給司令,說那對清倌人從小就是在深宅被教養着長大,吹拉彈唱,棋琴書畫樣樣精通,別說碰過男人,就連男人的面兒都沒見過,那崔老闆本是打算將這一對清倌人送給樑建成的,誰知道樑建成這樣快就後撤到了紹州,這對清倌人,便要送給司令了。”

良沁聽着阿秀的話,便是問了句;“那司令將這對清倌人收下了沒?”

“那倒沒有,聽說司令這些日子一直忙着和渝軍打仗的事,壓根沒心思理會這些。”

聞言,良沁收回了目光,又是看向了熟睡中的兒子。

“小姐,”阿秀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和您說這些,是跟您提個醒,金陵也不知是有多少人想要討好司令,多少女人把腦袋削尖了想往司令身邊鑽,您要留神啊。”

良沁見阿秀這般着急,自己便是笑了,“好阿秀,你說的我都聽見了,我自己的男人,自己心裡有數,司令不會對不住我的,你放心。”

“小姐就這麼相信司令?”阿秀有些愕然。

“他是我丈夫,也是安兒的父親,我當然信他。”良沁聲音柔和,小心翼翼的爲兒子掖了掖被角,眼見着安兒睡得香甜,這一路從江北趕到江南,許是自己和乳孃們的精心照料,孩子的小臉非但沒有消瘦,反而還添了膘,更是白胖可愛了起來。

阿秀沒再多嘴,剛轉過身,就見謝承東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阿秀看着大驚,剛欲呼聲,就見謝承東對着自己做個噓聲的手勢,阿秀會意,退出了臥房。

謝承東緩步向良沁走去,見良沁守在搖籃前,烏髮如墨,膚如凝脂,看着孩子的目光中滿是母親的慈愛,美的讓人心折。

直到落進一道溫熱寬厚的懷抱中,良沁擡頭一瞧,看見謝承東,便是微微笑了,她的眼瞳柔軟而清亮,怕吵醒孩子,她的聲音很輕,將人的心水一般的潤着,“怎麼回來的這樣早,不是要去訓兵嗎?”

謝承東攬着她的腰,低聲一笑道;“你們娘兩現在真是讓我連軍營都不想去,每天只想快點回來看你和孩子。”

良沁心裡溫軟,兩人依偎片刻,謝承東將臉龐埋在她的發間,嗅着她發間的清香,問了她一句;“沁兒,你真這麼信我?”

良沁微怔,想起自己方纔與阿秀說的話,便是與他道;“你都聽見了?”

“嗯。”謝承東點了點頭,眸子黑亮而深邃,看着良沁的眼睛。

“瑞卿,”良沁迎上了謝承東的目光,柔聲說了句:“你這樣對我,我若再不信你,那就太辜負你了。”

謝承東心頭震動,他久久的看着良沁,直將她看的赧然起來,良沁剛要轉過身子,便被謝承東一把抱了回來,他扣着她的細腰,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隔了許久,才笑着說了句:“有你這句話,就是讓我少活十年,我也.....”

“別胡說,”良沁身子一顫,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的眼睛裡有焦急劃過,擔憂的樣子,更是讓謝承東心生愛憐。

謝承東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而溫和,“好,我不說。”

“你什麼時候,要去和渝軍打仗?”良沁瞧着他眼睛裡的光漸漸變得火熱起來,不等他俯身吻上自己,便是問了一句話來。

“再過兩天。”謝承東的回答十分簡短,他將良沁的身子拉到自己胸前,低頭就要向她的臉頰上親去。

“瑞卿,安兒一會兒就要醒了....”良沁顧忌着熟睡中的兒子,剛要伸出手去推他,手腕卻被謝承東一把扣住,謝承東抱起了她的身子,向着裡屋走去。

直到被他壓在牀上,良沁的心仍是牽掛着搖籃裡的嬰孩,她剛要說話,嘴巴已是被謝承東的封住,她的脣瓣清甜,吸引着人越吻越深。

驀然,就聽一陣嬰啼從外面傳了進來,顯是安兒醒了。

良沁聽到兒子的哭聲,心頓時揪在了一處,因着謝承東回來,那些乳孃爲了避嫌,聽到孩子的哭聲也是不敢進來的,良沁着急起來,推着身上的男人,“瑞卿,你快停下,安兒哭了.....”

“哭幾聲不要緊。”謝承東聲音低啞,仍是緊緊箍着她的身子。

良沁聽着兒子奶聲奶氣的哭泣,只覺得心若貓抓,難受到了極點,她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竟是用力推開了謝承東,她的髮髻已是鬆散,也沒空理會,只匆匆披衣下牀,去將孩子抱在了懷裡。

謝承東從牀上坐起身子,看着她抱着孩子在那裡不住的輕哄,似是周遭的所有,都沒有懷中的兒子來的重要,謝承東深吸了口氣,將腹中的慾火壓下,見良沁心思全在孩子身上,他一語不發的將軍裝穿好,大步離開了良沁的屋子。

三日後,謝承東領兵離開了金陵,向着紹州打去。

良沁帶着兒子留在金陵,傅家大少奶奶鄧如玲,則是帶着女兒回到了官邸,姑嫂許久未見,乍一見面,鄧如玲想起自己慘死的丈夫,想起自己被樑建成親手所殺的兒子,不免悲從中來,當着良沁的面嚎啕大哭,只讓良沁瞧着,也是在一旁跟着落淚。

“沁兒,算是嫂子求你,你一定要讓謝司令爲傅家報仇,要他一定要殺了那樑建成!”鄧如玲眼眸通紅,每個字都好似從牙縫間咬出來的一般,充滿了恨意。

良沁看着嫂子的臉龐,只覺心中沉甸甸的,喉間亦是沙啞着,好容易喊了一聲;“大嫂.....”便再也說不出旁的話。

“沁兒,嫂子知道,能在謝司令面前說上話的,只有你,咱們傅家和樑建成之間的血海深仇,只有你才能讓司令給咱們報了呀!”鄧如玲緊緊攥住了良沁的手,談起“樑建成”三個字,都是恨得咬牙啓齒。

良沁想起父親與樑建成的恩怨,只覺無法開口,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深深低下了腦袋。

而紹州,江北軍與渝軍之間的戰事,正如火如荼。

江北軍裝備精良,又有謝承東親自坐鎮指揮,自然是所向披靡,縱然渝軍兇悍,也不可抵擋,只得節節敗退,攻下紹州,不過是時日早晚的事。

周玉芹來到行轅時,天色已是昏黃。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十分清脆的足音,看見她上來,走廊的侍衛頓時吃了一驚,忙不迭遲的敬禮,周玉芹也不理會,一路眉心緊擰,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見裡面空無一人。

“司令呢?”周玉芹臉色如霜,在燈光下泛着青白,“司令去哪了?”

侍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直到侍衛長從值班室匆匆而來,他呵退了侍從,面對着周玉芹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得不說了實話,“夫人,司令他.....去了金陵。”

雖早已猜到,可從侍衛長嘴巴里聽到了此事,周玉芹臉色的血色還是褪了個乾淨,她勉力支撐着自己,與侍衛長髮火;“先不說眼下的戰事,單說金陵是什麼地方?豈是司令能去的?司令瘋了,你們也跟着瘋了不成?”

侍衛長唯唯諾諾,在周玉芹的訓斥下,不敢辯駁一句。

“這是何時的事?司令身邊帶了多少人?”周玉芹一手抵上了桌角,勉強穩住了自己的呼吸,接着問道。

“就是昨晚的事,”侍衛長小心翼翼,斟酌的開口;“司令並沒有帶多少人,只帶了幾個精兵,戰地上的事,司令已是全權交給了陳軍長。”

“好,好,”周玉芹失笑,一連說了兩個“好”字,“放下如火如荼的戰事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不顧,卻去找一個女人!”

“夫人,”侍衛長看着周玉芹如此,有些不忍,不等他說話,就見周玉芹一個手勢,示意他住口。

周玉芹閉了閉眼睛,慢慢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的離開了辦公室。

金陵,月夜。

自從謝承東走後,良沁這些日子一直是帶着安兒睡,這一晚,下人們已是退下,良沁將安兒哄睡着,自己也是有些睏倦,她站起身子,剛要脫衣就寢,卻聽身後“咔嚓”一聲輕響,是將門把擰開的聲音。

良沁愕然的回頭,眼睜睜的見着一個侍從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穿着近侍的軍裝,軍帽蓋得極低,眉宇間一片陰影,雖是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剛看見他的身形,聽見他的腳步聲,良沁已是認出了他。

樑建成進屋後極輕的關上了房門,他擡起頭,露出一張英俊果敢的面容。

良沁的臉蛋“刷”的一下變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