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離開壽康宮之後,病體似乎更加虛弱。他想派人去找那幾個人,卻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日,大約戌時,尋曄、蘇家兄弟和侍衛們押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着的人進入了壽康宮。
當時,壽康宮裡只有太后一個人在,尋曄已經派侍衛去請了皇上和皇后。
尋曄快步走上前去:“太后,強'暴雨歆的人,我已經找到了,他就是其中一個!”
那人擡起頭,看到威嚴地坐在那裡的太后,一臉驚慌。
太后冷冷地問道:“是你強'暴了雨歆?”
那人被嚇得渾身發抖,沒有說話。
太后尖厲地喊道:“你說話啊!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那人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他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連聲音都在不住地顫抖。
浩軒忍無可忍,劈手給了那人一掌,罵道:“到了太后面前,連人話都不會說了麼!”
這時傳來通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但見兩人急匆匆地趕了進來。
皇上看到眼前那個面容有些猥瑣,卻嚇得發抖的人,忍不住大喝了一句:“就是你強'暴了七公主是不是!你好大的膽子!”
那人吞吞吐吐地說:“是……我大哥……不是……我……我……”
皇上大吼了一句:“你大哥在哪兒!”
那人被皇上的氣勢嚇到了,戰戰兢兢地說,:“我……我大哥……跑了……”
皇上厲聲咆哮道:“跑了是什麼意思?!”
“跑了……就……就是……不在京城了……”
浩軒見他不承認,便吼道:“剛纔你被我們抓到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麼,你現在怕死了?你欺辱歆兒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呢?!”
浩廷也吼道:“就算你不是主事,也是幫兇!落在我們手裡,你也難逃一死!”
尋曄一神色冷漠地看着那人:“你最好趕快供出你那個大哥的下落,或許,還能免你一死!”
那人斷斷續續地應道:“他……他……去南邊了……”
太后也失去了耐心,大喝一聲:“先把他關進大牢!明日再審!”
皇上怒喝道:“把他押下去!”
尋曄見那人被押了下去,連忙對太后說:“太后,既然已經找到了一個欺辱歆兒的人,現在可不可以把她放出來了?”
太后堅決道:“事情還沒有審清楚,還不能放人!等明天審清楚了再放也不遲!”
浩軒早已急不可耐,見太后依舊如此強硬,連忙走上前去,說道:“太后,您已經把歆兒關了一天半了,那個密室又陰又冷,歆兒是個女孩子啊,她怎麼受得了?”
太后扯出一絲嘲弄的笑:“喲,還挺懂得憐香惜玉。”又漠然地正色道,“既然關了一天半都沒有把她關出來什麼毛病,還在乎這一個晚上麼?”
浩軒鼓起勇氣頂撞道:“您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在乎!非常在乎!如果您還是不肯放了歆兒,那麼,您就把我也關進去吧!”
太后氣得滿臉漲紅:“蘇浩軒,你以爲我不敢關你是不是?既然你想陪着那個丫頭,那好,我成全你!”
皇上見狀,連忙說:“母后,浩軒也是因爲擔心雨歆,並非有意頂撞您,您就不要跟他計較了。既然尋曄他們已經把人抓到了,您也先把雨歆放回去吧,那個密室,也的確不是女孩子能待的地方。”
皇后也連忙過來幫忙:“是啊,歆兒的身體本來就嬌弱,禁不起折騰,密室裡陰氣太重,還是不要把她一直關着了吧。”
太后折騰了一天,本來就有些虛弱的身體也感到有些不支,現在更是被衆人攪得有些煩了,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今晚也累了,你們一個個都在替那個丫頭說話,我也懶得再跟你們耗下去了。你們把人帶回去吧!不過,明天我還會仔細地去審那個人犯!”
說罷,便無精打采地吩咐侍女將雨歆帶出來。
雨歆緩緩地走了出來,兩個侍女跟在她身後。她半披着頭髮,臉色像紙一樣蒼白而憔悴,雙眼因爲流過眼淚而紅腫起來,左邊的臉頰紅腫了起來,嘴角帶着一點淤青。
浩軒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心疼地說:“歆兒,你又受苦了。”
雨歆淺淺一笑:“我沒事。”
“你的臉怎麼了?誰打你了?”浩軒看到她臉上的紅腫和嘴角的淤青,驚慌地問。
她強忍住眼淚,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人打我……”
太后見狀,心裡的一股無名火又翻涌了上來,她尖厲地說:“好了,不要再在這裡摟摟抱抱了,趕快各回各處!”
雨歆聽了,掙脫開了浩軒的懷抱,她不經意地翻轉了一下手腕,手臂上的傷口,也露了出來。
浩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挽起了她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他的心也被抽得鮮血淋漓。尋曄等人看到了也是一陣驚愕和心痛。
浩軒皺起眉頭,低喊了一句:“你爲什麼要騙我!”
尋曄連忙質問道:“太后,我已經跟您說會去調查這件事了,您爲什麼還要毒打雨歆?”
太后一臉淡漠地說:“這件事跟我無關。”
皇上驚慌地問道:“雨歆手臂上的鞭痕,還有假麼……難道,是昕妃?”
他看到太后臉色一凝,心裡也更加肯定了,又是她!
他連忙對尋曄喊道:“尋曄,你趕快帶雨歆回宮,給她好好清理一下傷口,如果嚴重的話,就趕快宣太醫過來診治!”
尋曄應道:“是,父皇請放心!”
雨歆強忍住身上的痛,對皇上淺淺一笑:“父皇,你別擔心,一點小傷而已,不必驚動太醫。”
皇上望着雨歆,微微蹙起眉頭,眼神中滿是心疼和憐惜:“你就別再嘴硬了,趕快回宮好好休息去。”
雨歆乖巧地應道:“是,我這就回去休息。父皇,您身體還沒有康復,也趕快早點回去歇息吧,不必再爲我操心。”說罷,便朝長輩們欠了身,在尋曄的攙扶下離開了壽康宮。
*
雨瀟軒中。
雨歆在侍女們的服侍下在浴室中沐浴,浩軒在大廳中徘徊了一圈又一圈。
尋曄見狀,連忙說道:“浩軒,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去吧,這兒有我照顧她,你就放心吧。”
“我怎麼能放心,我只要一想到她身上的傷可能會是什麼樣,我整個人都無法平靜下來!當初,我就不該讓她再回到宮裡,就算她如何感激皇上,如何捨不得皇上,我都不該……”浩軒心痛不已,悔恨地哽咽道。
方纔,看守密室的那位太監偷偷告訴他,驗身之後,太后就立刻命人對雨歆施杖。儘管他們下手很輕,打到太后剛走遠就停手了,雨歆白皙的胴體上還是棍痕累累……除了肉體上的疼痛,裸着下半身被太監們打在那種地方,更是精神上的創傷……還有她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鞭傷……
尋曄維持着鎮定和平靜,勸慰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果當初是我,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所以,我也很理解歆兒的選擇,畢竟,她從小就沒有感受過父愛,是那樣的愛,讓她無法抗拒。我想,如果這次不是因爲父皇忽然生病,無暇爲我們做主,周全太后,按住昕妃,事情或許會變得順利很多。現在,也已經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不是麼,至少,我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抓到了人,歆兒也被放了出來。”
“可是,那個禽獸還是不肯老老實實地招供啊!這對歆兒來說,也或多或少會有威脅!而且,你不是說,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可能是某個人麼?”想到尋曄推測的那個“幕後黑手”,浩軒恨得牙癢癢,“如果真的是某個人,這一次,一定不能白白放過她!”
尋曄胸有成竹地說:“你放心,我會想盡辦法讓那個禽獸招供的!至於某個人,這次又讓她抓着了機會落井下石,我一定也不會讓她得到便宜!”
想到那樁已經被太后取消了的婚事,浩軒心中更是萬分煩躁:“還有就是,太后雖然已經放了歆兒,恐怕還是不會同意我和歆兒的婚事。”
尋曄一針見血地說:“所以,我們只好扳倒某個人,讓她在太后面前也不再有說話的分量!而且,你覺得尋菱是真的放棄你了麼,恐怕是欲擒故縱吧!”
浩軒一怔:“欲擒故縱?”
尋曄冷冷一笑,讓浩軒的心頭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她繼續說道:“你放心吧,我會試圖擺平這一切的,就算會有所捨棄,我也不在乎。好了,我去看看歆兒,你要是不放心她,就在大廳裡等着吧。”
浩軒望着她,神情複雜:“尋曄,謝謝你!”
尋曄豪爽地一笑:“你又來了,我們之間,還談什麼謝!”
浩軒聽了,神色黯淡了下來。
“好啦,別瞎想了。我做這些,可是完完全全都爲了我那個妹妹。” 尋曄說罷,轉身走進了浴室。
*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雨歆披着浴衣緩緩地走了出來,如墨的長髮溼溼的披在了身後,依舊蒼白而又略帶紅腫的臉上透着掩蓋不住的柔美動人。
尋曄強忍住心痛,輕輕地將雨歆的長髮挽起,拿出藥膏,輕輕地解開她的浴衣,準備給她上藥。
雨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浩軒,有些難爲情地捂住了浴衣的扣子,羞赧而又驚慌地對浩軒說:“你不要看。”
浩軒走了過來,拉過她捂住衣服的手,雨歆連忙蹙眉道:“你不要碰我!”
浩軒焦急地說:“爲什麼不讓我看?我連你的人都要了,難道你還不許我碰你麼?”
雨歆也焦急得有些口不擇言:“我們畢竟還沒有成親,你就這樣看我的身子,算什麼!”
浩軒拼命抑制住心中難忍的痛楚:“好,我不看你的傷口。你趕快上藥趕快休息,我也得趕快回去了。只是,有幾句話,我不得不告訴你。”
雨歆溫柔地凝視着他:“你說。”
浩軒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歆兒,你知道麼,除了你,從來沒有人會讓我這麼心痛過。爲了你,我做什麼事都可以,從今以後,我不許任何人再欺負你!”
“我明白。”雨歆反握住他的手,堅定地說:“我也不許你受到任何傷害。”
浩軒走後,尋曄便爲雨歆上藥,望着雨歆身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她強忍住眼淚。
雨歆連忙問尋曄:“我娘這幾日在儲秀宮可還好?”
尋曄應道:“湘貴人這幾日不在儲秀宮,而是在母后那裡。”又解釋道:“是我母后的主意。你被關進密室之後,母后怕昕妃等人會趁機陷害她,就把她接了過去。”
雨歆感激地說:“母后果然考慮周全,姐姐,你一定要代我謝謝她。”
“都是一家人,還談什麼謝。”尋曄爲雨歆輕輕地擦拭着身上的鞭傷,心痛地說:“昕妃真的是太狠毒了,落井下石這個詞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幸好有母后罩着湘貴人,纔沒能讓她的計謀得逞。只是,又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
雨歆淺淺一笑:“我受點苦,沒有關係。只要我娘沒事就好。這點傷,對我來說真的已經不算什麼了,姐姐你也別再難過了。”
“我怎麼能不難過,湘貴人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更難過的……” 尋曄不忍再說下去了。
“我受傷的事,千萬不要告訴我娘,”雨歆略帶懇求地說:“一定不要讓她再因爲我而難過了。”
尋曄點了點頭,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