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行魔劍有五十歲左右,生得一張圓臉,微閉着雙眼,幾捋鬍鬚一動一動的。這師徒二人的相貌還頗有相似,倒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戴離苦拿出酒壺笑道:“看看,我在京城給你帶的好酒。”太行魔劍一把搶過酒壺說道:“京城的美酒啊,好東西好東西。我就知道我的愛徒就是對我好,知道我需要什麼。”
師徒二人坐下喝酒聊天。太行魔劍說道:“咱師徒倆這麼多天未見,今晚好好聊聊。”戴離苦說道:“好啊,我陪您老人家聊到天黑再聊到天明。”太行魔劍說道:“給我講講你這些天的經歷吧。”戴離苦點點頭說道:“此次下山,是爲了相應天地會總舵主陳鷹揚的反清大計,各門各派都結了武林英雄帖,響應反清。”太行魔劍說道:“當年康熙火燒南少林,將南少林的人逼得走投無路,少林五祖及其門人創立天地會,反清復明。從康熙時期至今,天地會已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幫會。”戴離苦說道:“此次我結拜了六個兄弟,其中就有五枚師太的弟子時遺臣,益陽通玄莊少莊主龔無患,秘宗拳霍深林,還有‘短刀遊西南’殷巖泉,以及兩個江西兄弟白鹿,青崖。”太行魔劍問道:“這幾個人我也聽說過,你又是怎麼認識他們的?”戴離苦說道:“不打不相識。朝廷派出七個殺手,武功十分了得,其中一個人追殺天地會的時候,我們出手相助,也就這麼認識了。”太行魔劍說道:“那七個殺手我一直在想他們是誰,做過猜測,也不敢斷定——你繼續說。”
戴離苦說道:“我們去了天地會總舵見了陳鷹揚,同時也見到了興漢丐幫幫主範尚賢和日月盟總舵主周維楨。後來我還去了黃岡楊家,爲陳鷹揚送去武林英雄帖。”太行魔劍擡頭說道:“楊玄微?”戴離苦點點頭說道:“楊前輩還在我面前提到您殺大內侍衛的英勇事蹟呢。”太行魔劍問道:“他沒接武林英雄帖嗎?”戴離苦說道:“沒有,楊家現在和呂留良案扯上了關係,他們現在很危險,所以沒有。”太行魔劍冷笑道:“楊玄微這個老鬼,老奸巨滑,算盡心機,我看看他如何收拾這爛攤子。”戴離苦問道:“師父好像對楊前輩很反感?”太行魔劍說道:“別提他,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戴離苦聽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太行魔劍說道:“你繼續說。”戴離苦點點頭說道:“後來又和結拜大哥時遺臣去了山東找劉人傑。從天地會到楊家再到山東,這一路上見到過金龍幫幫主彭豪,五湖門掌門張燕飛,八卦門掌門王維遙,這些門派都已開始相應反清。”太行魔劍說道:“都是些庸碌等閒之輩,爭權奪利,勾心鬥角,能成何大器。”戴離苦心裡不清楚師父爲什麼這麼討厭武林中人。
太行魔劍看了看戴離苦嘻嘻一笑,問道:“小不死的,此次下山也沒給爲師領會一個徒媳婦?”戴離苦聽罷低頭不語,太行魔劍笑了笑說道:“看來你有心事啊,給爲師說說。”
戴離苦輕嘆了一聲說道:“不瞞師父,我確實對一個姑娘有所傾心,雖然和她只是認識了很短暫的幾日,卻被她的氣質和儀態所打動,還有她處事鎮定的做事能力。”太行魔劍說道:“這等姑娘當真不錯,若是值得你去追求,你要好好珍惜,不要給自己留遺憾。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樣,落得遺憾終生。”戴離苦聽罷問道:“師父,看來您也是有過曾經的一個人,一段故事。”太行魔劍說道:“可惜,早已陰陽兩隔,物是人非。若不是最後她......我也不會選擇退隱江湖,在太行山隱居幾十年。算了,不說了,都是過往雲煙。”
太行魔劍看了看戴離苦問道:“不知你看上了哪家閨秀啊?”戴離苦說道:“黃岡楊家楊玄微之女楊玉珠。”太行魔劍聽罷突然臉色一變,厲聲說道:“不行,你喜歡誰都行,就是不能喜歡楊玄微的女兒。”戴離苦一愣,說道:“師父......”太行魔劍說道:“就是不能喜歡楊玄微的女兒。”戴離苦也不再說什麼。
太行魔劍起身拔出寶劍交給戴離苦說道:“來,讓我看看你的‘魔劍九式’練得怎麼樣了。”戴離苦接過寶劍點點頭,退了幾步,劍尖向前一刺,劍尖“唰唰”地幾聲清脆的震響。接着,從第一式“道高魔重”開始,接着是“神謀魔道”。太行魔劍打斷說道:“你這前兩招就不對了,這兩招力求穩如泰山,渾厚沉穩。‘道高魔重’是以慢打快,以柔克剛。這兩招都是四兩撥千斤的借力打力。這個‘刺劍’是衝對方咽喉刺去。這招‘神謀魔道’則是故意留出空擋,誘敵深入。對方攻來時,一個劍花,以粘黏連隨之法鉗制住對方,讓對方進不得又退不得。”戴離苦點了點頭。太行魔劍說道:“繼續。”
戴離苦接着是“邪魔外道”“毒魔狠怪”“羣魔亂舞”“鬼頭魔眼”四招。太行魔劍說道:“誘敵深入之後,這招‘邪魔外道’算是一個過渡招式,同時,這個‘崩劍’更可以用於防衛。下一招‘毒魔狠怪’則是主動出擊,要求詭異狠辣,‘掛劍’‘撩劍’‘截劍’三招連貫如一,忽上忽下,叫人難躲難防。‘羣魔亂舞’則要求大開大合,氣勢磅礴。這招‘鬼頭魔眼’要求劍招迅快靈敏,勢道凌厲。”
戴離苦繼續使出“鬼魔三道”“十魔九難”“魔光普照”。太行魔劍說道:“這‘鬼魔三道’又是一個誘敵深入,給人一種狡猾的感覺。最後兩招收式,‘十魔九難’劍招如飽經滄桑,沉厚穩重,以‘朝陽劍’過渡到‘魔光普照’,與‘魔光普照’連在一起,便可以以正壓邪。”戴離苦點點頭。
太行魔劍說道:“我現在教你一套新的劍法。”戴離苦說道:“好啊好啊。老不死的,是什麼劍法?”太行魔劍沒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一罈酒說道:“你先幹了這壇酒再說。”戴離苦不解,問道:“你個老不死的,搞什麼啞謎,你讓我喝酒幹什麼?”太行魔劍說道:“你先喝,喝完再告訴你。”戴離苦應聲幹了這壇酒,站起身來也有幾分醉意。
太行魔劍笑道:“好好好,醉到此時最好,這套劍法是武當‘醉八仙劍’,是象形取意道教八仙之神態。要求身法東扯西牽,慢若浮雲,快似奔雷,剛柔相濟,虛實變幻莫測。”戴離苦念道:“醉八仙劍?”太行魔劍點點頭說道:“劍法中身醉步不醉,步醉心不醉,心醉神不醉,神醉意不醉。醉似八仙神態,勢如游龍戲珠,劍法多變。”
太行魔劍拔劍說道:“先看我練一遍。這第一式叫做‘紫氣東來’。”說着,左手執劍,右手的劍指從右腿走下,向前導引,身體略彎,收勢時,腰部豎直中正,繼而右手推出,身子略側。
太行魔劍接着第二式“呂仙飲酒”,就見步法東牽西扯,一個倒插步的“擎杯手”,太行魔劍說道:“這個擎杯手有點穴的意思。接下來看第三式‘橫掃塵緣’。”說着,上步轉身接劍,上下融於一體。太行魔劍繼續說道:“第四式‘仙姑採蓮’。”就見他步法上一個小跳步,劍尖畫出一個劍花。
戴離苦也執劍在一旁一邊看着太行魔劍的招式,一邊跟着做。太行魔劍說道:“第五式‘氣貫長虹’。”就見他並步收劍,騰空而起,空中擊劍,清新飄逸,力透劍尖。太行魔劍看着戴離苦的動作說道:“收劍時注意迴轉,將劍法身法融於一體。再看第六式‘果老倒騎驢’。”太行魔劍一個小跳步轉身,劍法上是一個雲劍平掃,下體轉成倒插步法。太行魔劍看了看戴離苦說道:“左手放平,雙眼目視劍尖。再看第七式‘湘子橫笛’。這招一共四個步法,兩個攔劍。”就見他先是左右兩個上步向左提劍,繼而又向右兩個上步,最後用右腳把劍攔住。太行魔劍說道:“第八式‘天女散花’。”太行魔劍先是一個平擺劍,然後舞花背劍最後擡腿一個“旋風腳”。
太行魔劍看着戴離苦做完之後,點點頭說道:“很好很好,記住身體要自然鬆垂。下面看第九式‘白猿鮮果’。”說罷,太行魔劍一個舞花反掛將劍放出來,劍指下扣,由虛步變弓步刺劍。太行魔劍說道:“力透手腕,用腕催劍。第十式‘純陽背劍’。”一個上步彎腰,舞花背劍。太行魔劍說道:“第十一式‘曹公觀天’。”退步反手劍花前撩,虛步仰身。“第十二式‘拐李引路’。”太行魔劍一個小跳步,劍法上一個腕花橫攔,八字馬步下去。“第十三式‘採和提籃’。”上步點劍,跳步崩劍。太行魔劍說道:“崩劍要乾脆利落,力量短促。看下一招‘醉仙敬酒’。”三個步法一個上步,一個退扣步,上步,跟着三個圈劍。
戴離苦按照太行魔劍的招式,一招接一招練下去......
太行魔劍說道:“你現在練就了醉八仙劍法,並且五行內功的火候確是到了,現在我將‘五行追魂手’傳授給你。”戴離苦問道:“五行追魂手?”
太行魔劍點頭說道:“天下所有的武功,皆可分到陰陽五行之中,只要抓住五行相剋的原理,便可破敵制勝。這五行追魂手就是這種制敵原理。功成之後,兩掌摧運寒熱陰陽煞氣,可隔空禦敵,內傷經絡腑臟,使氣血逆行,寒熱交迫,武功盡失。傷者若幸遇青囊妙手,雖外可暫解皮肉之苦,但內卻無法法盡寒熱邪毒。故而江湖圈內稱之爲‘追魂手’。然而如果使術者胸懷仁慈之心,緩緩運使陰陽二氣,渡人患者體內,通關開竅,暢經活絡,又可醫治許多奇難絕症。現在你按照我說的去練。”戴離苦點點頭。
太行魔劍說道:“第一招‘白虎捕食’五行屬金。兩足前後站,約距肩寬,體重分配,前三後七,雙手上舉,棚抱撐擠,勞宮相對,貓行虎步,涌泉踏地,目視前方,如虎捕食,腰塌胯合,雙手內旋前撲,體重分配,前四後六,推按削卡,勁整力圓,聲若虎嘯。借力回彈,雙手如鉤,摟抱抓分,前三後七,恢復虎踞,寧神靜氣,心安體舒,如此反覆,風隨虎行。”戴離苦便按照太行魔劍說的,運氣練功。
太行魔劍繼續說道:“第二招‘青龍升淵’五行屬木。兩足開立,與肩同寬,雙臂自然鬆垂體側,右前上步,成右高僕步,右臂撩靠,目視右前,左手側立,置右肩前,臀坐胯合,腰塌襠撐,氣沉丹田。重心微沉,向右轉腰,擺右腳外碾左踵,右手內旋摟膝拔掛,向右後將來撩格,左手內旋向前推架棚撐。擺左腳釦右腳,左轉身沉檔,成高左僕步,左手外旋向下採拿左引撩掛,右手收肘轉臂推格於左肩前,膝肘相合。腰向左轉,左手摟膝捋來撩於左後方,右手向前推架。如此左右旋僕摟撩棚架。觀想青龍盤旋,出水升淵之境。”要說戴離苦之前練的五行樁功也練得勁道已極,將功法與劍法融會貫通,現在練起追魂手自然是很快的。
太行魔劍看着戴離苦的招式繼續說道:“第三招‘鳳凰展翅’五行屬土。兩足開立與肩寬,雙手內旋由兩側劃弧抖撩彈點,然後收肘旋抓下按,再左轉右前左後抖撩,右轉左前右後抖撩。如此反覆,觀想鳳凰展翅,搏擊長空。”戴離苦靠雙手來回運轉力道,又有渠熊抖膀、金雞抖翎等勁意,整中含靈,輕中寓悻。
“第四招‘龜蛇浮游’五行屬水。兩足前後站,距離與肩寬,雙手前擡起,手心均向下,暗與涌泉通,手領肘,肘領肩,肩胯相合左右擺動,足摧膝,膝摧胯,雙足前移如龜蛇水中行,足下緩沉,腰上輕靈,幅度微微,靜中有動。”
“第五招‘猿馬跳澗’五行屬火。自然站立,腰微右轉,左腳跟提起,左手弧形上架擡於左前方,右手由胯側外旋上擡於胸前,左膝自然提起,左肘沉收手向外撐,左手向左前推送。左腳落地,右腿踉離地,右手向右前上方架棚與肩高,左手向裡向下收於胸前,手心向右前。右肘沉收手外撐,右膝提起,左手微送。如此左右虛實轉換。觀想猿馬跳澗之勁力。”戴離苦將手腳靈活伸縮,內氣在丹田、經脈、穴位之間不斷循環。雙手突然運足內力上架,將內力打出來。就見洞中的石塊塵土都揚起一片,一股地道直衝洞口,將洞外的古樹橫腰折斷。
太行魔劍看着戴離苦從起勢,出招,發力,一直到收功,都是揮灑自如,氣勢連貫,招招都發揮的恰到好處。
太行魔劍笑道:“不錯不錯,你現在算是把我的精華都學會了。”戴離苦問道:“你的本事我都會了?”太行魔劍說道:“是的,我活了幾十年就這點本事,你學東西比我快多了。不過呢,你的水平和我還是有差距的,要反覆修煉才能打到我的水平。”說罷,得意地看着戴離苦。戴離苦說道:“是是是,您老人家是誰啊,當年就憑藉這幾個武功縱橫江湖。”太行魔劍笑道:“哈哈哈,不敢當不敢當。”
戴離苦說道:“老不死的,不如和我一起下山耍耍,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太行魔劍說道:“我在這太行山隱居二十年,從不沾染世俗。”戴離苦說道:“你少在這給我自命清高。你呀,就是個井底之蛙,對外面的世事一無所知。”太行魔劍說道:“我就是自命清高,我就是不沾染世俗。”戴離苦說道:“你這樣,早晚會腐爛在這山上。外面多好玩。”太行魔劍問道:“有那麼好玩嗎?”戴離苦說道:“你下山就知道了,什麼東西沒有。”太行魔劍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動心了。”戴離苦連忙說道:“那就下山轉轉啊。”太行魔劍一拍大腿說道:“好,那咱就下山看看。不過我身上可沒銀子,吃喝玩樂都是你負責。”戴離苦笑道:“好好好,看你這窮酸樣吧,還是要剝削我一把。”太行魔劍說道:“等咱們睡一覺,睡醒了咱就下山。”戴離苦笑道:“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次日清晨,太行魔劍披了一件烏黑的英雄氅,頭戴着一個斗笠遮着半張臉,只剩下鬍鬚隨風飄動。師徒兩個人兩把劍,便下山去了。
戴離苦說道:“先去接我大哥時遺臣去。”太行魔劍點點頭。戴離苦趕到那家客棧,進了那家客棧,卻發現空無一人,而時遺臣也不見了人影。
戴離苦覺得此事不妙,連忙去找太行魔劍。太行魔劍說道:“這事可能又和幽冥宮有關。”戴離苦驚道:“幽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