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衫

林仁肇拿出一封書信,道:“文兒,此去兇險,務必按我的指示行事方保萬無一失。”黃文接過,正欲拆開來看,林仁肇卻道:“別急!到金陵之後,首先去吳王府找六王子,然後再拆開此書信。”黃文接過,貼身放好。林仁肇再遞過一把匕首,乃用黃金打製。林仁肇道:“此乃吳王的信物,拿去出示便可。”黃文收下。這時,林秀珍突然道:“爹,我想和文哥一起去金陵。”林仁肇怒道:“國家事大,莫以兒女情長誤了大事。”林仁肇轉頭對黃文道:“此去金陵,記住:第一要務是保護吳王,第二就是按我信上的指引來做。凡事務必小心,特別要提防齊王府李景遂的任正和燕王府李弘冀的黃武,此二人武藝超羣。”黃文一聽“任正”,心裡突突亂跳,沒想到自己要找的人都已到齊。再聽到“黃武”,更是突然:“怎麼和哥哥一個名字?”林仁肇也發現他神情異常,問道:“文兒,你可有難處?”黃文立即道:“晚輩初入江湖遇如此棘手大事,怕心有餘而力不足。”林仁肇道:“放心,依計行事,自然水到渠成。”

黃文將信將疑,準備出去的時候,林震山卻道:“文弟,我看你還是現在就出發吧。我已爲你備好三匹快馬,不到明天中午即可到金陵。據探子回報,明日中午唐文館開館。”林仁肇點頭,看着黃文,希望他能答應。黃文道:“好!”說完,跟在林震山後面出來。但見前方空曠處,已有三匹駿馬等在那裡,其中一馬背上掛着兩袋物品。

黃文上馬,見林秀珍依依不捨,自己心裡也難過。林仁肇道:“文兒,你獨自一人快去吧!”說完,拍打馬的屁股,馬長嘯一聲,已如箭般衝出去。另外兩匹馬的繮繩系在前面的馬鞍之上,這樣一馬載着黃文領頭,三馬齊奔,奔騰起。黃文但覺路兩旁的樹木快速往後移動,前途月色朦朧,任由駿馬奔馳。而馬背上的他,思潮起伏。想了一陣,始終理不出思緒,便對自己說,別再去想,反正想也想不明白。但始終有件開心的事,那就是康叔康嬸要殺任正換回兒子康隆昌,自己也奉岳父大人之命輔助吳王登基,要排除的異己就是任正的主子齊王李景遂,而拿李景遂人頭換的,正是康嬸和李素芳的性命。想到這裡,他不禁開心些許。沒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在李景遂身上。突然,他似乎又感覺到什麼不妙,但卻又想不明白、說不出來。

就這樣,接近中午時分,果然到了金陵城。雖然一夜沒休息,但黃文在馬背上運功養神,剛到期待已久的金陵,不但沒有任何睏意,反而精神抖擻。

入了金陵城,看到兩旁奔走的行人,熙熙攘攘。林立的商鋪,琳琅滿目,黃文不禁感嘆金陵之繁華,果然前所未見。黃文注意到人羣似乎都往城南奔走,一問,正如自己推測一般:趕赴唐文館開館。黃文不再停留,策馬直奔城南。

突然,聽到身後大呼“讓開!讓開!讓開!”黃文還沒反應過來,見一輛馬車擦肩而過,馬車似乎撞到了馬的身上,突然向另一側偏倒,而黃文所駕的馬卻往左傾倒。黃文大驚,立即左腳踮地,用力撐住以免讓馬倒下傷了路人。突然,快要倒下的馬車裡卻傳出了尖叫聲,聽是女子的聲音。黃文欲去救快倒下的馬車,可自己卻不能自拔,如果飛身過去自己的馬將立即倒下傷到路人。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個身影飛出,站在馬車快要倒下的地方,雙掌拍出,但聽“轟”的一聲,馬車轟然拔地而起,重重落回到路面,擊起灰塵滿街。黃文也感嘆此人掌力了得。

此時,黃文的馬也已站定,定睛看時,見那剛纔雙掌擊回馬車的男子和自己年紀相仿,一表人才,身穿白色錦衣,看來出自官宦之家。馬車裡突然走出一女子,一襲白沙,如脫俗塵。那女子欠身致謝,正要上車時,車裡再走出一綠衣少女,更比先前下車的女子明豔亮人,年紀也更爲妙齡。那男子看着二位女子,笑呵呵道:“江南果然人傑地靈,連美貌女子都是成雙出行。”大的女子微怒,身旁少女卻道:“你難道沒見過江南的女子?”男子道:“倒是第一次見!”仍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姐妹倆。駕車的馬伕突然靠攏,試圖推開男子,卻推不動,怒道:“不準對王妃無禮!”男子道:“王妃!果然不凡!”再看少女,更道:“妹妹更靚麗動人!”說罷,拍拍手閃入人羣中。而那兩位女子,也魚貫回到車上,馬伕駕着車快速離開。黃文尚呆在當地,見大家都往城南趕,乾脆把馬系在路旁的樹下,把劍藏在衣內,徒步奔向唐文館。

來到唐文館,但見人頭攢動,已不見剛纔的姐妹倆和那男子。黃文往人羣裡擠,想靠攏看個究竟,卻發現人太多,不能輕易擠進去。正在想要不要往裡用力擠時,卻見許多侍衛簇擁着一羣人穿過人羣,走進唐文館。黃文這纔看到“唐文館”三字,鑲金閃亮,龍飛鳳舞,氣勢非凡。而低頭之際,卻見那姐妹倆居然在簇擁的人羣之中。身邊的人個個儀容華貴,神采奕奕。兩女子身邊,有一個頭戴金冠的男子,器宇軒昂,氣度不凡。而在前面的,個個的衣容都不輸頭戴金冠的男子。黃文看得簡直眼花,想到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的凡夫俗子,不禁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不禁默默的走開。

來到唐文館門外的水池畔,扶在玉砌雕欄邊,看着池裡游來游去的各色肥魚,感嘆連金陵的魚都比自己氣派。

突然,一隻手掌拍着自己的肩,黃文大驚,回頭一看,卻見是剛纔那個掌拍馬車的男子。那男子道:“兄臺,剛纔你也在!”黃文道:“我記得你!”男子道:“我們也算有緣人啊!在下趙光義,請問兄臺高姓大名?”黃文道:“在下黃文。”趙光義道:“走吧,我們去喝兩杯。這什麼唐文館,只不過是達官貴人的玩意而已,對於我們這種粗人,喝酒更實在。”黃文一聽,非常高興,遂和趙光義一起離開。

二人走過兩條街,來到一個巷子裡,但見一個酒館招牌爲“金陵三草”,黃文奇道:“這草有什麼好吃的?”趙光義道:“金陵三草,即菊花腦、構杞頭和馬蘭頭,不是草。走,進去喝兩杯。”黃文覺得有點羞愧,但似乎趙光義不在乎,他也釋然,二人魚貫而入。此時人比較少,二人選定一個偏僻的座位,坐下來。店小二過來,趙光義只要“三草、四旦”和兩壺酒。

黃文道:“趙英雄是金陵人吧?”趙光義道:“何出此言?”黃文道:“對金陵的菜品如此熟悉,難道還能是外地人?”趙光義“哈哈”大笑起來,道:“非也!我來自汴京。此次來金陵有要事,故來之前對金陵有粗略的瞭解。”黃文點頭,感覺此人太過精明。黃文道:“汴京乃周國,聽說才俊輩出,以趙什麼、石什麼最是厲害。”他是故意試探纔出此言。趙光義一聽,道:“哈哈哈哈,,什麼趙什麼石什麼,乃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殿前司指揮使石守信!”說完,還笑個不停。黃文聽後大喜,道:“對,就是趙二哥,石三哥!”趙光義聽他如此稱呼趙匡胤和石守信,大爲吃驚。再仔細看他年紀,突然道:“當年諸葛計,轉眼生別離。而今漢水船,常念十社義。”黃文一聽,驚道:“你怎麼知道?”趙光義大喜,道:“趙匡胤乃我的親大哥!”黃文聽罷,興奮不已。二人更是緊緊握拳,相見甚歡。

黃文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結拜二哥的親弟弟,喜出望外。二人幾杯酒下來,更像相知多年的異姓兄弟。黃文問道是如何知道那句話的。趙光義道:“王將軍鎮守襄城,聽到那句詩後就知道是你,立即傳話到汴京。剛好皇上派我南下江南遊說南唐,大哥吩咐我沿途打聽你的消息。我大哥好想你,還提到你當年如何巧施諸葛計破襄城的英雄往事。”黃文道:“其實我也無不日夜思念二哥和三哥。”趙光義道:“當今周主正是你們的結義大哥,等我把此間事辦完,我們一起回汴京,榮華富貴,共享不盡!”黃文嘆氣道:“小弟在金陵也有要事,待我辦完此間瑣事,再去汴京拜見各位兄臺。”

二人各有心事,喝下幾杯,酒入愁腸,徒增煩惱罷了。黃文突然想起要去的地方,道:“趙兄,我有要事,必須立即去辦。”不等趙光義答應,立即起身離開。黃文出來後,詢問吳王府的方向,立即有人指路。黃文三步並作兩步,不一會兒來到吳王府前。

但見氣派的木雕大門,橫眉寫着“吳王府”三字。門前貼着一幅字,右邊“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左邊“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黃文只是少年跟師傅學了些許詩詞歌賦,但很多都不得要領。一看這幅字,只能懂個大概,意思就是在家裡喝酒作樂。黃文不禁暗道:“吳王府裡都是喝酒作樂的地方麼?”

他上前去敲門,過了一會兒,門“呀”的一聲開處,卻見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門衛,見黃文穿着樸素,竟罵道:“沒事在這裡亂敲什麼?小心宰了你!”黃文愣住,等他反應過來時,門又“轟”的一聲又被關上。黃文想再去敲門,但似乎有點膽怯,站在那裡舉起手卻又敲不下去。這時,突然背後一個聲音:“黃兄弟,你怎麼在這裡?”原來趙光義也到了這裡。黃文沒想到他也是來找吳王,要不一起同來豈不美哉。黃文不好意思的把自己吃閉門羹的事述說一遍。趙光義聽後哈哈大笑,自己去敲門,開門的依然是之前那個門衛。那門衛開門見這次多了一個人,想罵卻張開口硬生生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趙光義道:“我乃周國使者,奉周國皇上之命拜見吳王爺。”門衛打量一番,見此人衣飾華貴,倒不敢貿然得罪,道:“王爺外出參加唐文館開館儀式,要拜見王爺恐怕要等等。”趙光義怒道:“難道你要我堂堂周國使者在這裡等?”門衛見他發怒不禁害怕,請趙光義入內,黃文也跟着進去。本來門衛還想阻攔黃文,卻被趙光義瞪了一眼,乖乖的只得讓他也跟着進來。

黃文被吳王府的園林所驚呆,假山聳立,小橋流水,暗香浮動,無不爲之嘆服。一個家丁過來接他們二人到會客廳坐下,馬上有人奉茶和點心小吃。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進來,五十歲上下,慈祥的面容,道:“請兩位官人稍等,王爺參加唐文館開館,還要等一陣才能回府。請二位官人在此稍歇,用些茶點等候。”說完,即走開。

趙光義感覺無聊,不禁起身在廳裡走來走去。看見牆上的字畫,不禁感嘆:“江南果然多才俊!可惜啊,可惜!”黃文道:“此話怎講?”趙光義道:“當今天下,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靠的是金戈鐵馬。文弱書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說着,不禁搖頭感嘆。黃文一聽,和林仁肇說的異曲同工,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大家都知道,爲什麼當權者不改變?

正在無聊之際,突然外面傳來一個聲音:“是誰找王爺?”跟着門“呀”的一聲被推開,黃文和趙光義都驚呆在場。進來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在街上馬車中的綠衣少女。她也十分驚訝,問道:“是你?”趙光義也詫異道:“是你!”隨後,兩人莞爾一笑。趙光義道:“沒想到在吳王府遇見姑娘你。在下週國使者趙光義,受周主所託前來金陵處理要務。”他先做了自我介紹,少女道:“吳王爺是我姐夫,小女子上週下娥敏。”趙光義道:“原來是週二小姐,有禮!”周娥敏到:“你既然有要事找我姐夫,那就等一下吧,他們還在唐文館。”側頭看着黃文,趙光義立即道:“這位黃少俠,也是來拜訪王爺的。”周娥敏點了點頭,便往外面走去。趙光義跟着出去,周娥敏道:“你們在這裡等我姐夫吧。”趙光義道:“在這裡等着悶,想出去走走。”於是,跟着周娥敏出去。難得安靜一下,黃文也確實困頓,便趴在桌上竟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開門的聲音把黃文驚醒。他擡頭起來,揉揉眼睛,朦朧中見進來一個人,那人走近後道:“黃英雄,王爺有請。”黃文這才意識到吳王李煜已經回來。黃文漸漸清醒過來,跟着前面領路的人一路走去。

天色漸暗,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假山花池,纔來到一個大廳。中間坐着那人正是在唐文館門口見到的走在周娥敏中間的男子。旁邊坐的,正是趙光義。

趙光義起身,拉着黃文來到李煜跟前,道:“兄臺,這位便是聞名於天下的吳王爺。”黃文欠身行禮,李煜也起身還禮,分座。李煜道:“剛纔光義提到英雄,還不知英雄有何見教?”黃文道:“王爺,請見此物。”說着,從懷中掏出黃金匕首。李煜十分驚訝,接過來看道上面有個“吳”字,而且就是依自己的筆跡刻的,當下道:“原來是林將軍派你來的。”黃文道:“林將軍還有要事交代。”說着,順勢從懷中取出書信。但想到趙光義畢竟是周國使者,捏在手裡沒有遞過去。李煜明白其中原因,喚管家進來,吩咐:“風叔,你帶黃英雄去書房等等,我稍後即到。”於是,風管家帶着黃文離開去向書房。

黃文隨着風管家來到書房,幾盞燈被點亮,書房顯得分外明亮。風管家交代幾句就關門離開。黃文在書房裡,首先被牆上的一幅畫所吸引。但見畫里正是李煜和一女子,仔細一看,正是周娥敏的姐姐。旁書:“周娥皇畫於顯德三年”,旁還有一段字:“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閒,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李煜書”。字體不一樣,黃文想到前面那句話應該是畫此畫的人寫的,那麼“娥皇”便是周娥敏的姐姐,也就是吳王妃。看畫中二人郎才女貌,畫得好,詞題的好,真是豔羨天下多少眷侶。

正在感嘆自己出生卑微之際,門“呀”的一聲開處,一人提着燈籠,後面跟着一人一起進來。進來的正是李煜。黃文再次拜見李煜,李煜道:“黃英雄辛苦,不必多禮。”二人坐下,提燈籠的管家關門自出去。李煜問道:“林將軍鎮守江州不辭辛苦,不知身體可好?”黃文遂簡單彙報江州的情況,但略去林仁肇將愛女許配給自己的事。說完,遞過書信給李煜。李煜拆開書信覽畢,久久不語,一手拿着書信,一手握着黃金刀,不停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黃文問道:“林將軍吩咐一切按他書信上的指示行事,但書信上是何內容?”李煜把書信給他看,但見只有幾行字:“欲成帝業,必先誅鬼。借刀殺人,黃雀在後。”黃文不解,遂問,李煜道:“齊王李景遂與燕王李弘冀互爭儲位已多年。二人之所以互不上下的原因,是因爲齊王有任正,燕王有黃武,據說這二人都是當世的絕頂高手。林將軍的意思是,先除任正。任正江湖人稱‘鬼見愁’,因爲齊王是父皇立的皇太弟,除任正即借刀殺人之計,燕王自會除掉齊王。等燕王除掉齊王后,我們自然可以黃雀在後,借力除掉燕王。”黃文一聽,還沒完全搞清楚關係,一臉茫然。

說完,李煜嘆道:“唉,我大唐崇文鄙武,而今周國虎視眈眈,我們卻內鬥不休。即使奪得儲位,可如何能保得大唐的百年基業?”黃文見此,也不知如何說好。李煜與林仁肇的抱負相比,似乎相距甚遠。黃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林仁肇居然是讓自己協助李煜奪宮,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想過,也不知道如何面對。

二人沉思良久,李煜把書信裝回信封,放進書桌的抽屜裡,道:“黃少俠,你且先去休息,奔波一天一夜確實很辛苦。我們一切從長計議。”說完,叫門衛叫來風管家帶着黃文去客房休息。黃文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滿懷心事的跟着風管家去客房休息。

黃文的客房也是佈置得非常精美,不禁感嘆不已。可滅了燈之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忽然聽到有人從門外跑過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以他的內功修爲,落葉觸地的聲音都能聽見。頓時,好奇心起,起身,輕輕出門,循着腳步聲跟着去。

不一會兒,轉角處見一個人影躍過圍牆出了吳府。黃文擔心是竊賊,也跟着躍出去,一直跟在那人影的後面不遠處。

初七的夜晚本來有點月色,但天濛濛的,似乎快要下雨,就暗了許多。但黃文一直緊隨其後,直到一個府邸前。黃文見那府門上寫着“司徒府”。黃文見那人饒到側牆,躍進去。黃文覺得奇怪:這司徒招惹了吳王麼?進去看個究竟。想着,也跟着躍了進去。

進得府內,剛好見到那個人影沒入側門。黃文跟上,來到門邊,聽到裡面有聲音:“趙將軍深夜造訪,不怕別人笑話麼?”一聽,即知原來是周娥敏的聲音,黃文這才知道原來她住在這裡。那麼,那個人影他已猜了,應該就是趙光義。

沒錯,卻聽趙光義道:“佳人在此,輾轉難眠,便來相會。”周娥敏:“我見你是周國使者才以禮相待,將軍可別欺人太甚。”趙光義道:“本將軍在中原聽聞,南唐吳王妃國色天香,如今一見,其妹更在其之上。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周姑娘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周娥敏頓了頓,長嘆一聲,道:“趙將軍即是周國使者,到我大唐必有要事吧?”趙光義道:“哈哈哈哈,周姑娘小小年紀也不忘國家大事。那我問周姑娘,如果大周入侵南唐,你覺得誰勝誰負?”突然,琴聲想起,黃文看不見,想到可能周娥敏身邊就有琴絃,隨即撫了起來。

撫琴一陣,琴聲突然停下,周娥敏道:“大唐崇文,周國尚武,特別是周主柴榮近幾年勵精圖治,我看大唐勝少負多。”趙光義甚是得意:“沒錯,南唐就一個林仁肇,其餘都不足爲道。”突然,話鋒一轉:“家兄懷念昔日吳王舊恩,不想動干戈糟踐黎民百姓,特請皇上恩准,如若南唐肯依附於大周,便修兩國永世之好。否則,皇上必不肯放過江南這片沃土。”

周娥敏良久沒有說話,黃文怕被人發現,於是輕輕躍上牆頂,但見屋頂之下趙光義與周娥對立在水池兩邊,周娥敏坐着,手正放在一把七絃琴上面,而趙光義隔着水池站立。黃文正看見周娥敏的臉,但見她神情凝重,而趙光義則背對着黃文。

周娥敏突然輕撫絃琴,唱起來:“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爲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黃文聽着,不禁覺得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曲,不由得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趙光義聽完,笑道:“人道吳王辭賦譽滿天下,今聞果然不同凡響。”周娥敏一聽,氣憤的把琴打翻,怒氣沖天的進入屋內。趙光義見狀,知道猜中了她的心意,又是得意又是懊悔。覺得無趣,趙光義遂翻牆離開。黃文也悄悄出來司徒府,心裡暗道:“原來趙將軍喜歡吳王妃的妹妹。沒想到這周娥敏年紀雖小,可卻唱得一首好曲。”

其實,趙光義聽此一曲,便已猜到李煜與周娥敏互有情愫,只是都不便於說出彼此的心事,但二人卻已心照。可黃文卻是不明白其中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