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說去探路,結果遲遲不見身影。韓禮文又中了邪。令我沒想到的是,我這般死馬當成活馬醫的舉動竟然真的醫好了韓禮文。阿爺給我的符文水起到了作用,沒一會兒,韓禮文就老實了,整個人也不再渾身抽搐。
韓禮文昏迷不醒,我也不好拋棄他,只能等着張叔,心裡頭卻越來越亂。這一路以來,我精疲力盡,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等着等着,我竟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我下意識的緊緊抱着青銅器,我聽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陰風陣陣的吹着我的臉,我是被凍醒的。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紅色的婚房中。我知道,我肯定是又做夢了。這個夢一定對我很重要,否則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夢到這個場景。
外面鑼鼓喧天,我不安的坐在婚牀上,這次意外的,沒有丫鬟過來找我。我也沒有看到那個令我熟悉的身影。我惴惴不安的坐在那裡好一會兒了,低頭看了看懷中抱着的青銅器。我終於發現哪裡不一樣了。這一次,我竟然將青銅器帶到了夢境中!
我緊張的怵在那裡,怕又是青銅器的器魂在搗鬼!
“出來!”
我環顧四周,大聲的對着牆壁叫喊道。然後我只能聽見自己的迴音。緊接着,周圍鑼鼓喧天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着我,可我卻什麼都沒看到。
我緊張的吞嚥的口水,小心的踱步走到青銅器旁邊,我想掏出阿爺給的符咒,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穿着大紅的喜服。哪裡有什麼符咒,我的心一下子就墜入了冰窟了!
我抄起桌上的大紅牡丹茶器抓在手裡,裡面的茶還是溫熱的。我搖晃着身子,感覺自己根本連站都站不穩。可那青銅器卻沒有動靜。它靜靜的立在那裡。
這……這不可能!
事出必有妖,可我卻束手無策。我當時是真的被嚇懵了,整個人腦子就當機了一樣,轉不過彎來。我緊緊盯着那青銅器看了許久。這莫不是我心中的孽障?
我聽阿爺和我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莫不是因爲我實在是太過於神經緊張了,這青銅器只是我的幻境?
我強穩住心中鎮定下來,可那種不安的感覺卻不作假。我是真真實實的感覺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盯着我,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就沒有離開過。
我慌忙閉上眼,我也知道我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冒險。那個令我不安的東西,很有可能趁着我閉眼的時候偷襲我。可我就是想賭一把。
別看我緊閉着眼,可心撲通撲通的跳,從沒有過的緊張。我嘴裡囔囔唸叨着安魂咒,又唸了一遍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經。我邊念着,邊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可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青銅器果然消失了!
我大喜過望,根本來不及追究。我卻沒想到,因爲我的一個疏忽,差點害了自己!
青銅器消失了之後,我卻沒有回到現實中去。我一個人站在房間裡,這時候的我,是多麼的渴望能夠見到那個人。可是,誰都沒有來,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那種不安的感覺一直圍繞着我,我預感,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可我什麼也做不到。我根本不記得後面會發生什麼。我侷促不安的在房間裡,後來,我終於鼓足勇氣想要出去看看。
我沒想到門竟然一推就推開了。偌大的別院裡,一個人都沒有。剛剛鑼鼓喧天的聲音果然只是我的幻覺。我走在清冷的走廊的,來到別院裡的一處水塘旁。我在水塘旁的亭子裡,俯身看去,那水塘裡竟然有好些條紅鯉魚。
大多數人只是覺得紅鯉魚是觀賞魚,可在古代,煎紅鯉魚湯卻是孕婦安胎的上品佳餚,具有獨到的滋補作用,特別有利於婦女受孕安胎,更是具有補氣、養血、安胎、止咳的功效。從風水的角度來說,紅鯉魚的位置安放得當,還可以驅災辟邪。
我沒想到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水塘,竟然會有這麼多的紅鯉魚,而且各個像是成了精一樣,不同於我在市場上看到的那些紅鯉魚。我一時起了逗弄的心思,好奇的將手伸了進去,沒想到,那些紅鯉魚一下子就圍了過來。
我一掃不安的心思,思緒被那些紅鯉魚給吸引了過去。就在這時,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推了我一把,撲通!我跌入了水塘裡!我渾身溼透,被浸了個透心涼!
“誰!”
我大喊出聲。那水塘很淺,我雖掉了進去,可也只是跌入的時候被水花濺溼了身子。我站在水塘裡,大紅的繡花鞋沾滿了泥土。實在是太邪乎了!
我不敢久留,提着精神小心翼翼的上了岸。這裡實在是太邪乎了!
我當時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提着大紅的婚嫁衣服,披頭散髮的就是往外衝。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門,我慌忙將門打開。這一看,嚇了我一大跳。我沒想到,外面不僅一個人都沒有,連帶着商鋪緊閉,街道上小攤更都是被打翻了一地!
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我感覺每一扇緊閉的門窗背後,都有可能隨時會衝出來什麼。我下意識的摸上脖子上的玉佩,幸好,它還在那裡。
我心頓時安穩了不少。
“快跑啊,快跑啊!”
緊接着,我聽見有人在喊。我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出現。那是一個男人。他看起來整個人都清瘦的不成人形。我想要拉住他,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看到的表情,和見鬼了差不多。
“鬼,鬼啊!”
我是真的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狀態。可是他是我到現在爲止看見的唯一的一個人,我不能就這樣放走他。我全然不顧他的大喊大叫,邁着自己的步子攔住他的去路。
“你好,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慌忙拉住他,他的神志不清,顯然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整個人都有些瘋癲。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後跟他說:“小哥,你別怕。我是人,不是鬼。”
我一遍又一遍的強調,我儘量按捺住自己的聲音,我怕稍不留神就會嚇到他。
他恍惚的看了我許久,他感覺到我手上的溫度,這才相信了我。
“小姑娘,快跑啊,洋人要殺人了!快跑啊!”
洋人?我愣在那裡,好半天在回味過來他說得是外國人。看着他的裝扮,顯然是民國時期。那時候軍閥混戰,本身就局勢動盪不安,我倒是忘了除了內憂還有外患。
我跟着那枯瘦的男人往城外跑。他極爲熟悉這城裡的路。我跟着他跑過小街小巷,不時的,的確能聽到洋人罵咧的聲音。那個枯瘦男人沒有騙我。
他帶我進了一條小巷,正當我緊張的聽着外面的洋人的時候,他卻一把抱住了我,捂住了我的鼻子!
“唔唔唔……”
我奮力的想要掙扎,用胳膊拐用力的錘擊着他的胸。可他到底是個男的,我左右不過他,漸漸的,整個人都沒辦法呼吸了。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沉迷,眼睛沉重的就要閉了起來。可我怕,那男人看向我的眼中滿是我熟悉的貪婪!
砰!
我被一陣炮火聲給震醒了。有石頭子掉落在我身上。我整個人灰頭土臉的。我低頭看向自己,只剩下白色的外衫,身上的大紅喜服應該是被那個枯瘦男人給脫了去,連帶着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那男人雖然可惡,但好歹沒有傷及我的性命。
我不知道的是,不是他不想要我的命,而是不敢多生事端,怕引起外面洋人的注意。到時候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我這才僥倖逃過一劫。
我到底是低估了這個時期的混亂,還沒有從和平年代緩過神。這只是一個教訓。如今我身無分文,又一個人滯留在這裡,急的團團轉。也不知道張叔和韓禮文怎麼樣了。
砰!
炮火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我慌忙貓着身子,像城外跑了去。可沒想到,出了城,迎接我的卻是滿地的戰壕。這分明就是戰火紛飛的戰場!
我穿着白色的衣衫,在裡面格外的顯然。我下意識的感到不好,慌忙躲進戰壕裡抱着頭,砰!的一聲,炮彈在我身邊就炸了個大坑。
我當時魂都被下破了,第一次親身經歷戰火的洗禮。我呆愣的躲在戰壕裡,然後整個人提溜一下被人提起來,緊接着,落入我熟悉的懷抱中。
我聞着那熟悉的味道,感覺他特有的溫度。沒忍住,一下子就哭了。我當時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一哭就成了花貓臉。我擡頭看着他,對上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他穿着中山式灰藍色軍裝,戴着大檐帽,眉頭緊鎖的盯着我,感覺眼神能噴出火來。
“阿珂……”
他真的很好看,我每次看到他都會被他深深的吸引,然後沉迷進他的眼眸裡。
“噗……”
我吐出一口血,我看見他猙獰的表情,我躺在他的臂彎裡,身後傳來“主上,小心!”
我笑着看着他,伸手撫上他的眉頭。看着他那個模樣,我的心竟然好疼。
我知道自己中彈了。
在看到有人想要朝他射擊的時候,我想都沒想的衝過去替他擋下了那枚子彈。那子彈正中我的心臟,他心疼的抱着我。
“傻丫頭,傻丫頭……”
我茫然的伸出手去夠,感覺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聽見他說:“你若是敢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也不會放過你,哪怕是轉世輪迴了,我也會再找到你的!”
“你不要走……阿柯……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
我感覺他將我擁進懷中,他嘶吼的聲音聽得我覺得自己心魂俱裂!
我伸出手想要去夠他,但是卻夠不到,我甚至連他的臉也看不清楚。我只能聽見他最後一句縈繞在我的耳畔,叫我整個人覺得靈魂都仿若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我會有辦法的!我會有辦法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阿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