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也沒反應過來是誰打來的,雖然被突兀的電話鈴聲嚇了一大跳,但還是接通了。
我打開手機,喂了一聲。不知道爲什麼,因爲接通電話以前,我右眼皮一直在跳,這讓我總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所以接電話時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能聽到自己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我在心裡暗罵自己沒用。居然這般膽小。穩了穩心神,我握緊了話筒,等待着那邊說話。
然而,我還沒有緩過神來,那邊是急急切切的很陌生的一個男音,幾乎是連吼帶喊的說了一句:“快來救人!葉月天出事了!”
這麼一句話吼,又把我剛剛穩定好的心神都打亂了,我立刻被打回了原形。當場楞在了那裡,不知所措起來。
葉月天?
他出事了?
我的腦子費了半天力氣,才勉強把這幾個字又重新拼湊起來,然後在大腦裡過濾了一遍。
電話那邊聲音還在不停的說,他語速很快,我只勉強聽懂一個大體的意思,就是讓我快去救葉月天,末了還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按照下面的地址去找他。
速來!
電話那邊逃命一般的把電話猛地掛斷了。
我聽着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心臟陡然發起抖來。很難形容那個時候的感受,那種將信將疑的懷疑態度,卻又和葉月天出事這幾個字攪和到一起,整個腦子裡,亂成一片,嗡嗡的響。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在兩個問題之間徘徊。
去還是不去?
換而言之,相不相信電話裡的那個人。
他是什麼人?爲什麼葉月天出事了,他會知道,又突然給我打電話。這一切都很難讓人不相信這不是個陷阱。但是,我轉念又想到,如果不是葉月天告訴他電話號碼,他又怎麼會打給我,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葉月天……
我不敢再繼續順着想。有些頹廢的把臉埋在了雙手間。
如果是個陷阱的話?如果葉月天真的出事?
到底……
我蹲在那裡,感覺腦子快要爆炸了。實際上那個時候只是很短的時間,但是對我來說,卻過了很久很久。
我雙腿發麻的站起來。
我要去!
不管怎樣,如果真的是葉月天出事了,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
打定主意,我收拾了一下,獨自一人,也沒給秦決霈打電話,下了樓便攔了輛車。
“師傅,馬上到這個地方去!”
一路上,我不斷催促着司機,快點快點,再快點。把車開得飛快,幾乎是飛奔。按照那個人給的地址,用了奪命的速度,我終於站在了一條衚衕口前。
那人給的地址,應該是在衚衕的裡面。那房子深深被一條又一條的衚衕給藏住,我在裡面像無頭蒼蠅一般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才找到。
看着面前古香古色的建築,我有點驚奇,這古色古香的建築和外面的破敗衚衕格格不入,居然在這些破衚衕裡藏了這樣一處地方。真有種世外洞天的既視感。如果在這裡被殺或者殺人都會是一
個好去處。神不知鬼不覺。
這樣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手,然後擡腳走了進去。
推開門,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就被緩緩的推開了。
門開了,我打量了一下里面,裡面也是那種很古樸的感覺,木質的傢俱,一股年代久遠的味道,但是卻並沒有那種迎面撲來的灰塵,而是一種很乾淨的感覺,看來是有人住。
我放下了捂住鼻子的手。至少有人氣,經常打掃,傢俱上都沒有灰塵。
我慢慢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
“你就是阿珂吧?”
前邊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
有人?!
我被驚得一個激靈,立馬停住了腳步,僵直的站在了那裡,擡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前方的樓梯處,在光線達不到的陰影裡,隱隱約約的站着一個人。
這人從剛纔就一直在哪裡?
爲什麼我沒察覺到?
來者可能是不善?
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站在黑暗裡的人。奈何,我看了半天,還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背影。
可能也察覺到了我的視線,那人也慢慢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屋裡很安靜,我停在那裡,只有那人沉悶的腳步聲緩緩的在向我靠近。我的視線隨着他的腳步聲擺動,皺着眉,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每走一步,心似乎就跟着跳動一下,緊張得手心都要躥出汗來。
會是誰呢?
燈光一點一點的照在了他身上,就好像緩慢的把他也慢慢顯現於我的視線裡。一點一點,先是腿,然後是上身。
最後是——
臉。
等到他整個人完全出來的時候。我不由得緊緊的皺着眉頭。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因爲面前這個人,很陌生,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我努力的搜索着大腦,或許在哪裡有過一面之緣?
如果我見過他,我一定不會這麼陌生的。然而,我絞盡腦汁,卻發現。依然沒有印象。連打個照面的印象都沒有。我確實是完全不認識他。
“你就是阿珂嗎?”在我苦苦思索的時候,那人卻再次發問打斷了我。他這一說話,倒是讓我認出了他就是給我打電話的那人。雖然說,電話會使人的聲音有所變化,可是基本的聲線是不會變的。
我看着他,遲疑的點了點頭。
他居然認識我?心裡的疑竇越來越大。我自己就跟蒙在霧裡一樣,一頭霧水。
“我是葉月天的朋友。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葉月天。”
那人幾句話解釋完,也不顧我,自顧自的轉身就往上走。
他這麼稍稍解釋了一下,我也才稍稍的安心,既是葉月天的朋友的話,應該也不會騙我。
當時也來不及想那麼多了。我趕緊就跟上他。可能葉月天真的在他手裡。
上了樓,他把我帶到一個房間。房間的牀上躺着一個人,我向前走了了幾步,其實,第一眼我並沒有認出來是誰,直到我第二眼看清了他臉部輪廓,我才認出來
。
看清楚牀上的人以後,差點沒叫了起來。那牀上躺着的赫然就是葉月天!
可是!
我捂住嘴,葉月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之所以第一眼沒有認出來,是因爲現在的葉月天給我的視覺的衝擊太震撼了,他瘦得已經沒有一個人的樣子,眼窩深陷,雙頰都陷了進去,隔着薄薄的衣服,我似乎都能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肋骨一根一根的貼着衣服。
換句話說,現在的葉月天就是一架骨架,沒有任何肉,說得好聽點,就是能比骷髏還好點。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人驚訝的。最讓人震驚的是,葉月天渾身都散發着一股黑氣,包括臉上,像扣了一個黑色的蓋子在他身上。更是襯得他青面獠牙,猶如惡鬼一般。想到他以前的音容笑貌,再看看現在他這個樣子。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他們兩個聯繫在一起。
葉月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呆在原地,被震驚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年輕人上前給葉月天拉了拉被子,回頭對我說:“葉月天現在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
我顫抖的問:“他怎麼了?”
也不知道心裡怎麼就心疼了起來。對於,葉月天我一直有一種潛在的內疚感。雖然說,喜歡與不喜歡都是個人的自由和權利,但是,哪怕是作爲朋友,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也很難受。
“他可能中了詛咒。”年輕人給葉月天把被子蓋好,頭也不擡的說道。
詛咒?!
我瞪大了眼睛。
葉月天好端端的怎麼會中了詛咒?
難道他下墓了?
而且看葉月天這個樣子,這咒術來勢這麼兇猛,也恐怕不是一般的咒術!
這該如何是好?
對於去除詛咒,我連聽都很少聽,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問題一下子變得棘手起來。
“我請你來,就是爲了問問你,有沒有辦法把這詛咒給去掉?”年輕人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我?
我又不是大羅神仙華佗在世,我連葉月天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都不知道,我怎麼會解這詛咒?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般恨着自己的無能。若是自己能夠再厲害一點,再厲害一點,也許,葉月天就不會受那麼多罪。也許,一切都會不像現在這麼糟糕。
如果要評選世界上最無用的人,我想此刻的我一定就是。因爲我現在只能對着那樣的他,一邊看着他難受,一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卻束手無策。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對着年輕人無奈的搖搖頭。他看着我這個樣子,眼裡的光瞬間也熄滅了。兩人對視,我們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一種東西——絕望。
死寂的沉默在我們周圍蔓延開來。我突然覺得,現在每過的分分秒秒,葉月天就會危險一秒,人都說,生命如沙。
我分明的聽到了葉月天的生命,正好像流沙一般,一點一點極其稀碎的從掌心裡慢慢流走。
我不知道葉月天會不會下一秒就熬不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