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戴宏奎的人趕到目的地附近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揮手示意跟在後面的騎兵們停下來,戴宏奎舉起了望遠鏡。片刻之後,因爲折騰了差不多一整天都沒有休息過,而顯地有些沒精神的裝甲兵中尉鑽回炮塔內,然後擺弄起了車長位上的電臺。“鯤鵬01,我是尖刀05,”一邊接過馬慎遞過來的裝在保溫水杯喝了一口裡面那依然熱氣騰騰的茶,戴宏奎嗓音有些沙啞地呼叫着,“聽到請回答,聽到請……”
“這裡是朋友01,”沒有像平時那樣呼叫好半天才會有反應,戴宏奎剛一呼叫電臺裡就有了迴應,一個聽上去很年輕的妹子聲音說道,“請標示出目標位置。”
於是戴宏奎對着裝填手點點頭,後者立刻從彈藥架上取下一個噴塗成橙黃色的彈匣,動作麻利地裝填上膛,然後按照戰術條令鼓足了氣鏗鏘有力地大聲道:“裝填好!”
經驗豐富的炮手老章於是果斷地踩下射擊踏板,5發特製的信號彈伴隨着“咚咚咚”的沉重射擊聲依次飛出炮口。射擊剛一結束,戴宏奎就馬上從車長席上探出了上半身。
“莫日根,留一個排給我,剩下的三個排由你帶着迂迴過去!記得躲遠點,空軍的炸彈的威力可不是我們陸軍的大炮能比的!!”戴宏奎對着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的莫日根喊道。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聽到天空中隱隱傳來的螺旋槳高速時旋轉時的聲音,那個聲音和以前空地協同訓練的時候,戴宏奎聽過很多次的強-1和轟-1(b-25)的聲音都不太一樣。
莫日根於是把自己手下人員最齊整的那個排留在了原地,然後大聲呼喝着另外三個騎兵排跟上,向着已經意識到自己遭到了攻擊,目前正亂成一團的敵人側翼迂迴過去。
敵人的素質差地簡直無法直視,在遭到突如其來的突襲的時候的表現還不如北洋系統的民兵強,看起來應該是頭目的人聲嘶力竭地吼着一些自相矛盾的命令,而嘍羅們則無所適從且沒頭沒腦地跑來跑去,不管是他們的上級還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幹什麼……戴宏奎在戰鬥結束之後才知道,這幫人馬是十幾夥響馬臨時集結起來的,組織度你懂的。
一些大概是衝昏了頭的傢伙沒頭沒腦地衝出了臨時營地,向着暫時停留在原地的戴宏奎這邊衝過來,然後馬上就被40炮發射的榴彈加上7毫米機槍劈頭蓋臉地砸了一頓,接着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敗退了回去,戴宏奎甚至透過望遠鏡看到到有人一邊丟掉武器一邊不知道在喊些什麼,不過馬上就被一些應該是積年老匪的人毫不猶豫地挨個擊斃。
4輛輕坦繼續停留在原地,有一發沒一發地往響馬們的營地裡砸着榴彈。如果被突襲的對象是北洋軍正規軍的話,戴宏奎是絕對不敢這麼託大的,然而他的對手只是一羣連人手一杆步槍都做不到的土匪,戴宏奎甚至有心情摸出一瓶罐裝啤酒,就着一包酒鬼花生趴在座艙蓋邊沿上喝着小酒,直到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炸彈高速下落時的尖銳呼嘯聲爲止。
然後響馬們的營地字面意義上的消失了。6發尚未設計定型的1噸級制導炸彈依次砸在了大地上,雖然6發炸彈的落點都不夠理想,但是這種在弗裡茨的基礎上魔改出來的制導炸彈畢竟是一種已經相當成熟的制導武器,所以6發炸彈一發都沒有落空,而且1噸級的塊頭已經足以彌補精度上的稍許缺憾……6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響馬們直接崩潰了。
他們沒法不崩潰,他們不是正規軍,甚至哪怕放到土匪裡也不算特別厲害的那種,好不容易依靠近千的數量多少找到了一點對抗名震天下的北洋軍的勇氣(迷之音:其實你們還是太看地起自己了),6聲巨響之後營地裡除了多了6個巨大的彈坑之外,差不多一半的人要麼七竅流血要麼屍骨無存地掛了,而剩下的人要麼被嚇瘋要麼被嚇癱。
莫日根剛迂迴到位就發現自己算是白跑一趟了,因爲響馬們徹底崩潰了,所有人都在哇哇亂叫地朝着所有看上去人類能夠通過的方向跑着,一邊跑一邊丟盔棄甲……他們那本來就不怎麼樣的組織徹底崩潰了,本來還準備抄後路的莫日根發現已經沒什麼後路好抄了,想像中的多少有點組織的潰退變成了放羊,而且還是羊倌和牧羊犬一起跟着跑的放羊。
“能抓多少算多少!”抓狂地撓撓臉頰,莫日根近乎自暴自棄地吼道。
騎兵的機動能力雖然遠勝徒步步兵,但是奈何莫日根這個連這段時間一直在行軍,好不容易昨天晚上終於能休息一下了結果又出了這檔子破事……雖然人倒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現在所有人的戰馬都有些支撐不住了,實在不想把寶貴的戰馬跑廢的莫日根在功勳和寶貴的戰馬之間猶豫了一下,遊牧民族兼職業騎兵的思維方式還是讓他選擇了戰馬。
高空中的幾個小黑點又盤旋了幾圈之後便返航了,不過很快來自上級的電報就來了,電報裡要求戴宏奎這支威力偵察部隊先在原地休整一段時間,空軍和師部都派了人前來實地考察新式武器的實戰效果,反正戴宏奎這批人本來就已經連續作戰一個月了,也是時候好好地休整一下了,順便還能補充一下兵員,並對技術裝備進行一次全面的維護保養。
莫日根最後果然沒能把所有響馬都抓住,據他自己估計至少有上百人逃了出去。扣除掉之前被幹掉的和拒絕投降被幹掉的,莫日根的人抓了300多號俘虜,不過莫日根的人也被亡命反撲的響馬弄死了十幾個,加上受上的一個半排就這麼地被打殘了……不過,好在騎兵連的軍官和士官都沒有多少損失,這些人才是莫日根那顏老爺真正的嫡系以及鐵桿。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結束了,俘虜們會在甄別之後被送去能活着出來的苦役營或者不能活着出來的苦役營,負責文書工作的排軍士馬慎會處理好戰後的各種事宜……直到正準備去找莫日根處理一份文件的馬慎,從排成鬆鬆垮垮的一列被押送走的俘虜們旁邊經過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叫喊聲。
“二娃子,二娃……誒喲……”俘虜的隊列裡,一個穿着一身破羊皮襖的中年漢子突然衝出來,見狀負責押送的韃靼士兵毫不猶豫地上去就是一腳,把中年人踹倒在地之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並試圖把中年人趕回俘虜的隊列裡,但是中年人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任由韃靼士兵怎麼打就是死活想要衝到馬慎面前。見狀,一名軍銜是下士的韃靼士兵舉起了只配備給士官和軍官的索米衝鋒槍,但是馬上就被馬慎喝止住了。
馬慎覺得心臟似乎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馬慎大步走到被韃靼士兵壓在地上的中年人身前,示意韃靼士兵放開他。“……五叔?”
馬慎輕聲呼喚了一句。
被稱呼爲五叔的中年漢子擡起手,如同60歲的人一般蒼老的臉上老淚縱橫。
半個小時之後,依然穿着那身破破爛爛的破羊皮襖,手上捧着一個馬克杯,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地坐在小馬紮上的五叔一邊小口小口地嘬着剛沖泡好的香甜奶茶,一邊給圍繞在他身邊的坦偵3排排指揮組的4名成員講述着他和馬慎失散之後的經歷。
五叔的經歷並不複雜,無非就是跟着各路“大帥”、“將軍”到處顛沛流離,不過聽衆們卻心有慼慼焉,他們除了裝填手之外全都是招募來的移民,不是東北本地人,他們在被招募之前同樣經歷過那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戴宏奎乾脆就是被土匪滅了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