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這般想法,倒不是說把冰海大人引到這片戰場,他就一定有百分百把握斬殺對方。
畢竟,這個冰海大人的本尊,江躍目前還沒真正交手過,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深淺。知己不知彼,以江躍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說什麼必勝。
從那冰海大人操控夜鷹的手段看,此人的手段顯然是很豐富的。
夜鷹明明已經被他操控符鉗制,在那種情況下,能讓夜鷹失心瘋似的來當人體炸彈,可見這不僅僅是洗腦那麼簡單,更是一種讓人失去自主的操控能力。
跟江躍的大木偶術也許不一樣,但無疑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操控,意志上的pua,否則,以夜鷹那麼怕死的性格,怎會那麼瘋狂?
除此之外,冰海大人顯然還有冰屬性的天賦,而且是深不可測的天賦。
包括那兩枚黑色的術丸,跟其他術丸大不一樣,多半這冰海大人也是一個善用術丸的高手。
光是已知的部分,就已經容不得江躍輕視了,更何況也許還有未知的因素呢?
無論如何,首先得讓這冰海大人現身。
唯有親眼見到,親手領教,才知道這個對手到底能否對付。
當然,江躍也並不妄自菲薄。
樂觀的部分自然也是有的。
他在想,如果那冰海大人當真有壓倒性的力量,他又何必這麼裝神弄鬼?先是操控夜鷹來當人體炸彈,隨後又讓毒蟲護法驅使蟲潮作祟?
這般作爲,反而讓江躍猜測,這冰海大人沒了法杖之後,或許也沒有絕對必勝的把握。
否則他大可昨晚就強勢殺入揚帆中學,又何必這麼扭捏作態?
因此,江躍目前的心態就是,不輕敵,但也不懼敵。
“喂,小江同學,你在尋思什麼呢?”韓晶晶見江躍一直沉吟不語,心裡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沒等江躍回話,韓晶晶又道:“你看,那邊又有大批蟲潮接近,這是沒完沒了啦。要不,咱們還是先撤離此地。也許能引開這些蟲潮,反而有利於童迪他們離開。我看那些玻璃門窗根本經不起撞擊。要是蟲潮發現他們,室內室外區別根本不大!”
江躍知道韓晶晶的擔心,安撫道:“晶晶,別急,我自有打算。你就按先前的本色出演,該焦慮就表現的焦慮一點,該恐懼就表現得恐懼一點。”
“嗯?”韓晶晶何等冰雪聰明,立刻聽明白江躍的意思,“你這傢伙,是不是早有打算,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打算是有,只不過……”
江躍正說時,目光忽然有些奇怪地瞥向外圍的蟲潮。
這批蟲潮,顯然是後面才涌過來的,其中有幾隻明顯跟之前的毒蟲不一樣,不但是個頭更大,而且還給江躍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這毒蟲,竟好像擁有一定靈智。
這無疑十分稀奇!
要說很多高級點的哺乳動物,具備一定靈智,江躍倒不覺得十分誇張。
可這只是毒蟲,歸根結底,就是蟲子而已。
蟲子都開啓靈智,這世道也未免太過誇張了。
江躍不動聲色,又觀察了片刻。
他越發察覺到,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幾頭毒蟲的動作舉止,甚至還有一定的眼神色彩,每一個細節,都讓江躍越發確定自己的判斷。
這幾頭毒蟲,竟真的具備一定靈智。
可它們這是想做什麼?
江躍甚至有一種錯覺,這幾頭毒蟲,似乎並沒有釋放太多惡意,反而有一種跟他交流的意思。
這種感覺很荒誕,可江躍卻真真實實感受到了。
江躍本能就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是想騙我打開百邪不侵光環麼?
不過,經過江躍觀察後,似乎又有些不像。
江躍決定,釋放一些精神力出去,看看能否得到一些迴應。
反正釋放精神力出現,並不影響百邪不侵光環的防禦力。
隨着江躍的精神力不斷釋放,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這些毒蟲,竟真的具備神識,而且竟能寄託人類的意識。
這幾頭毒蟲,赫然是那毒蟲護法特意安排過來的,而且每一頭毒蟲,都帶了一部分意識過來。
當然,這不是毒蟲護法故弄玄虛,而是一頭毒蟲能夠承載的意識有限,一般也就短短三兩句話。
幾頭毒蟲所攜帶的意識一交流,得出的信息量讓江躍都感到匪夷所思,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信。
毒蟲所帶來的信息,竟然是那毒蟲護法的意識。
那廝說,他被冰海大人裹挾強迫,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他本人跟江躍沒仇,也不想把事情做絕,架不住冰海大人逼迫他,耗盡他所有的氣血,還用特殊手段榨乾他的身體機能。
毒蟲護法自知命不久矣,被冰海大人強迫的怨氣,讓他想在臨死前報復一把冰海大人。
所以,他讓這些特殊靈蟲帶來他的意思,是希望跟江躍合作,來個裡應外合。
不得不說,毒蟲護法這一套說辭,邏輯上還是很能自圓其說的。聽上去沒有明顯的破綻,甚至是合情合理。
可江躍第一反應卻懷疑,這多半是個陷阱。
如果是毒蟲護法親自駕臨,江躍至少可以通過窺心術觀察一二。
可是通過靈蟲攜帶的靈識,江躍此前都沒見識過這種手段,窺心術壓根就無從說起。
毒蟲只是毫無智力的低端生物,哪有心給他窺?
當然,毒蟲護法還提到,如果江躍懷疑是個陷阱,那也合情理,他絕對不會怪罪,只不過替他可惜,錯失誅殺冰海大人的良機。
在毒蟲護法看來,如果不跟他聯手,江躍想獨自幹掉冰海大人的可能性並不大。
如果讓這個機會錯失的話,他一定會後悔。
還別說,江躍真就被這一番傳話,搞得有些心癢癢的。
看着像陷阱,那只是第一反應。真正仔細分析,江躍發現這事還真有一定的可靠性。
因爲那毒蟲護法還提到了,等他這次氣血耗盡,身體機能掏空前,如果江躍沒有給予迴應,他將毫不猶豫自爆,爭取能跟冰海大人同歸於盡。
當然,他也提到,就算是自爆,滅殺冰海大人的可能性還是微乎其微的。
目前,最有可能滅殺冰海大人的方式,還是他們裡應外合。
江躍瞅着這幾頭毒蟲,一時間陷入了猶豫當中。
這些毒蟲還在外圍徘徊,卻是在等江躍迴應。如果江躍有迴應,同樣可以將神識寄託在毒蟲身上,毒蟲護法自有辦法感應到。
此術倒是讓江躍感到極爲神奇,依稀跟江躍的借視技能有異曲同工之妙。
江躍沉吟片刻,便有了主意。
經過他的仔細判斷,他覺得毒蟲護法的說法,至少有七成可信程度。
一個人可以說謊,但那種怨念程度,那種仇恨情緒,絕不是那麼容易僞裝的。
哪怕是寄託在毒蟲身上的神識情緒,江躍依然可以讀出毒蟲護法那股子濃濃的怨念。
這冰海大人的確是個狠人,對手下人可真是捨得下手,完全是涸澤而漁啊。
也難怪那毒蟲護法會有此怨念,換作夜鷹恐怕同樣會怨念十足。
早先夜鷹臨死之前,其實也對那冰海大人充滿怨恨。
由此可見,那冰海大人爲了對付他江躍,多少已經有些沒了底線,幾乎可以說是喪心病狂,殺紅了眼。
江躍按照毒蟲護法所說的方法,將神識傳輸給那幾頭毒蟲。
那幾只毒蟲得到江躍的迴應後,兇猛地揮動着翅膀。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它們跟毒蟲護法之間傳達信息的方式。
……
那棟公寓樓內。
冰海大人一直盯着校園這邊遠遠眺望,見毒蟲護法這新一波的蟲潮,似乎也未能有什麼新的突破,心頭多少有些惱怒。
他在懷疑,這混蛋是不是在消極怠工,並未盡全力?
冰海大人已經想方設法激發毒蟲的極限潛力,可他終究不是毒蟲護法肚子裡的蛔蟲,到底他有沒有真正盡力,他頂多只能懷疑。
除非,他跟剛纔對付夜鷹一樣,用極限的洗腦操控術,讓毒蟲護法也成爲那樣行屍走肉一樣的戰鬥工具。
這麼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可也有許多缺點。
毒蟲這人,跟夜鷹不一樣。他本身就是用氣血召喚毒蟲的,召喚和操控毒蟲的過程中,需要他自主的精神力來配合。
如果毒蟲護法被他洗腦,被他徹底操控,那麼也就不存在什麼自主意識,主觀能動性也就無從發揮。
對於蟲潮大軍的支配,肯定會大幅度削弱,甚至一個不好,反而弄得功虧一簣。
要不是有這個忌憚的話,冰海大人恐怕早就跟夜鷹一樣如法炮製了。
對付這個毒蟲護法,冰海大人知道,還是得哄。
“毒蟲啊,這一波的攻勢,好像還是沒什麼起色。我知道你的能力,事到如今,爲什麼不讓我見識一下你全力以赴的樣子呢?難道,你真的不想我事後幫你恢復身體機能嗎?”
恢復身體機能?
毒蟲護法心頭一陣苦笑,都這時候了,還畫大餅啊。
走到這一步,毒蟲護法很清楚,別說冰海大人沒有手段幫他恢復,就算有,以冰海大人的毒辣,也絕不會這麼好心的。
四大護法只剩他一個,而他之前還多次違背冰海大人的意志,之前還當過逃兵,以上種種,都是大犯忌諱的事,冰海大人絕不會饒過他。
現在之所以還能平心靜氣說話,完全是因爲他毒蟲護法還有一些殘存的剩餘價值可以榨取。
一旦這最後一點價值榨乾,毒蟲護法完全能夠想象到自己的下場。
這也是他爲什麼要跟江躍合作的原因。
這份誠意,是毒蟲護法從未有過的真誠。
他不是想從江躍那裡得到什麼生機,他純粹是報仇。
從頭到尾,他跟江躍確實沒有任何私仇,兩人甚至都沒交過手。
真正的仇人,是冰海大人。
是他一次又一次,逼迫他,榨乾他,摧毀他。
不但如此,還畫大餅欺騙他。
這妥妥是全方位的PUA,不但謀他的命,還羞辱他的智商。
毒蟲護法本就是性情乖張的人,當這種心理滋生後,更是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哪怕是死,他也不想死在冰海大人之前。
他希望臨死之前,能親手幹掉這個混蛋,讓他後悔,讓他跪地求饒,讓他知道死亡是何等的絕望!
這一切,毒蟲護法自問單靠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可能獨立辦到。
他辦不到,有人卻有希望辦到。
而且,對方還有足夠的動機辦到。
這就是毒蟲護法聯絡江躍的最大理由。
他知道,江躍有足夠的動機和動力,唯一的難點在於如何說服對方,如何讓對方不懷疑這是個陷阱。
當冰海大人懷疑他沒盡全力時,毒蟲護法也正好收到了江躍那邊的迴應。
毒蟲護法不動聲色,故作吃力的樣子:“大人,不是我不盡力,我派出的靈蟲全方位觀察過,對方的防禦光環,根本沒有任何弱點,完全找不到突破口。除了慢慢消耗,別無辦法。”
“慢慢消耗?慢慢消耗?”冰海大人嘴角溢出一絲兇狠獰笑,“夜長夢多,你可知道這兩人什麼來頭?時間越是耽擱,他們的援兵就越有可能到來。你總不希望拖到援兵到來,大家鬧個雞飛蛋打吧?”
冰海大人肯定不會雞飛蛋打,哪怕贏不了,他隨時可以從容離開。
所謂的雞飛蛋打,顯然是敲打毒蟲護法。
“大人,這麼遠的距離,即便我想竭盡全力,也很難指揮蟲潮。大多數毒蟲,其實都是本能亂撞,並沒有凝成強有力的戰鬥力。”
“哦?你的意思是?”
“必須靠近,越靠近蟲潮,我能操控的毒蟲就越多,才能完美捏合出最強的戰鬥力。”
“哦?你願意靠近,本座自然沒理由反對。”
“不,我有兩個條件。”
“說。”
“其一,大人要保證,一定要幫我恢復身體機能!其二,我需要大人配合我出手!”
“本座怎麼配合你?”
“怎麼配合我不知道,但你至少得保證我的安危吧?否則我靠近後,人家輕鬆可以斬殺我,我又如何操控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