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確實構思了好幾個計劃,不過具體怎麼實施,還得根據局勢的變化來決定。
最關鍵的一點,如何實施計劃,還得取決於對方的行動。
如果對方一直不行動,江躍各種對付對方的計劃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小江,以我看,我們倒不如先把孩子給救了。按你說的,只要把那個陣法破壞,魂魄釋放出來,這些孩子自然可以恢復。只要孩子們沒事,滅不滅對手,也並非第一要緊的事啊?”
老韓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江躍苦笑道:“問題就在於,如果先破壞陣法,對方隨時可以發現。那樣的話,他產生了警惕心理,要想對付他就更難了。而那些狐族的狐子狐孫,生死卻掌握在他手裡。”
“難道那些狐子狐孫的生死,還能比一百多個孩子更重要?”
“話也不能這麼講啊。”江躍嘆道,“由我來決定,我也想先救孩子。可主動權並未完全掌握在咱們手中。如果我跟那老狐說先救孩子,它顯然知道這對它的狐子狐孫來說是有極大風險的。那麼老狐會盡力嗎?會不會從中使詐?甚至是阻撓不配合?萬一他玩點花樣,這些孩子的魂魄出現一點點意外,很可能是無法彌補的。這個風險,咱們也得考慮在內。”
按正常邏輯,當然是先救孩子。
可壞就壞在,那個陣法是狐族參與的,要釋放孩子們被陣法拘禁的魂魄,狐族必須參與在內。
狐族一向智慧出衆,風險意識超強。一旦知道江躍的計劃是拿狐族的狐子狐孫冒險,它們不從中作梗纔怪。
這事必然難以順利。
這也是江躍爲什麼選擇先對付那個術士的原因。
滅掉那個術士,纔是從根子上解決問題的辦法。
羅處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江躍的擔心不無道理。
“老韓,換位思考,我們是狐族,恐怕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老韓默然點頭:“那萬一這個術士一直不出現,躲在背後一直不肯出來,事情豈非一直拖下去?”
“咱們拖得起,對方卻未必拖得起。”江躍道,“從老狐的口氣看,對方對這個陣法很重視,每天都要催促。如果他發現這個陣法停滯,肯定要想辦法的。只要他採取行動,我們就有辦法。退一步講,他如果不採取行動,局勢也僅僅是僵持,也不至於惡化了。”
信物已經被摧毀,那陣法已經不能持續勾攝幼兒魂魄。
“小江,就按你說的,先對付這個邪惡術士,再考慮救孩子的事。說吧,要咱們這邊怎麼配合你?”羅處一錘定音,做了決定。
“我不要你們特殊配合,你們就正常調查,正常派人就好。不要太用力,也不要太敷衍。總而言之,就是正常調查。如果咱們用力過猛,對方很可能會驚覺,如果咱們敷衍了事,對方也有可能會懷疑這是個陷阱。”
這個尺度要拿捏得很好。
羅處笑道:“這可真不簡單。”
老韓卻道:“小江,還有個問題,你考慮過沒有?如果那個術士,他壓根不是在外地,而就在幼兒園周圍一帶?那麼咱們昨天的一舉一動,很可能就在他的監視之下。甚至你和狐族之間的衝突,他也看在眼裡?”
所謂的對方不在星城,這完全是老狐所述,並沒有得到求證。如果那術士故意使詐,老狐也無從判斷。
所以,老韓這個說法,倒是給江躍提了個醒。
江躍心頭凜然,他的種種計劃,還真是沒有把這個因素考慮在內,都是默認了老狐判斷,默認對方這些天不在星城。
可萬一,真像老韓說的,這只是對方使詐呢?
實際上,對方一直就在幼兒園周圍,一直就在暗中監視着幼兒園的一舉一動呢?
那麼,昨天一整天的事,對方豈非瞭如指掌?
白天他們在幼兒園的所作所爲,對方肯定能通過監視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夜間,江躍和老狐的交手,乃至老狐帶着江躍進入地窟下面,對方也未必不能掌握啊。
不管老韓的猜測是否屬實,江躍都覺得,這個因素絕不能忽視。
思忖了許久,江躍道:“你們該怎麼行動,還是怎麼行動。還是那個原則,不要用力過猛,也不要敷衍了事。”
“你有什麼打算?”
“我也會去。”江躍露出一絲詭異微笑,“如果真跟老韓猜測的這樣,事情倒也好辦。”
這個因素,如果之前沒有考慮在內,確實有可能會被搞得措手不及,但如果提前有準備,江躍卻已經有了計較。
……
早上九點多,行動局這邊,還是老韓帶隊,又奔赴到了幼兒園現場。
江躍也出現在了隊伍當中。
不管那個邪惡術士是不是在附近,江躍現在也不避嫌,找到洞窟入口,單槍匹馬直接進入地窟當中。
行動局的人,則在外圍戒嚴。
如果那邪惡術士不在星城,江躍進入也不用擔心被看到。
如果那邪惡術士一直在星城,一直就在附近監控,昨晚發生的一切自然看在眼裡,那他早就知道江躍其實知曉地窟的秘密。
所以,到了這一步,已經無需再回避什麼。
老狐看到江躍到來,連忙迎了上來。
“怎麼樣,他有沒有聯繫你們?”
“有。”老狐連連點頭,“就在剛纔不久,他說他明天返回星城。而且,他已經知道信物被毀,陣法暫時停擺的情況,大發雷霆。”
“有沒有說別的?”
“說了,他說等他明天回來。說了很多狠話,說倒是要看看誰膽子那麼大,敢破壞他的好事。”
“你跟他怎麼說的?”
“按你說的,除了不能說的部分,其他我都基本上照實說。星城行動局,調查出信物,毀掉了信物。”
不能說的部分,就是老狐被江躍控制,地窟陣法秘密暴露這些。
這是核心的東西,絕對不能說。
“他沒有折磨你的狐子狐孫?”江躍好奇問。
“這次真沒有。”老狐也覺得有些詫異,“他可能也知道,這不是我們不盡力,而是有其他人破壞他的好事,所以難得沒有遷怒我們。”
江躍卻皺起了眉頭,對方越是這樣,江躍反而越覺得有些反常。
“他說他不在星城,是你主動問起的,還是他主動說的?”
老狐仔細回想了一下:“我沒問過,是他主動說的。當然也只是話題說到那個份上,他無意中透露的。”
“那你覺得,他真的不在星城麼?”
老狐想了想,卻沒有什麼頭緒:“我判斷不出。他這個人很謹慎,很狡猾,城府很深,我自詡活了幾百年,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江躍默然,按老狐的說法,如果對方這麼謹慎,城府這麼深,爲什麼要特意主動強調在外地呢?
他在不在外地,似乎不影響他和狐族的溝通,那他特意強調在外地,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真的不是在外地?一直就在星城?甚至就在這附近?
否則,他爲什麼要“無意中透露”這個一個重大信息?
江躍暗暗心驚,這個傢伙,還真是有點高深莫測啊。
江躍一直在暗中觀察老狐的反應。雖然老狐受他控制,可江躍還是得防它一手。
萬一這老狐兩頭騎牆呢?
這邊跟自己妥協,那邊又跟對方妥協呢?
這也不是不得不提防的事。
但是從老狐的反應看,江躍又看不出它有什麼異常。
江躍忽然一笑:“昨晚回去之後,我做了個夢。”
老狐愕然,不知道江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想知道我夢到什麼嗎?”
“什麼?”
“我夢到你對我的秘法有點懷疑,居然首鼠兩端,又跟那術士搞什麼交易。後來……”
“仙師,老狐萬萬不敢。我能感應到秘法在我體內的存在,我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怎敢首鼠兩端?”老狐忙開口自辯。
江躍嘿嘿一笑:“後來夢醒後我想了想,覺得老狐你確實不可能這麼蠢,所以,夢往往跟現實是反着的嘛?”
老狐苦笑道:“仙師,你這個玩笑可把我嚇一跳啊。說到底,在仙師和那傢伙之間,我是真心希望仙師你贏的。畢竟,那人的心術不正。我曾聽過仙師傳道講經,略知道德。雖學不來道德高士的高風亮節,終究也知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如果有的選擇,我肯定會選正棄邪。”
正和邪,江躍無意辯論。
“老狐,漂亮話誰都會說。那人心術不正,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此前你不照樣爲虎作倀?我只想說一句,縱然你有千千萬萬個理由選擇站他那一邊,我要滅你,只要一個念頭就夠了。”
老狐聽着江躍這冰冷的語氣,哪怕心裡沒鬼,也是有些不寒而慄。
“仙師放心,老狐知道輕重。”
江躍點點頭:“我沒有選擇先救那些孩子,便是爲你的狐子狐孫考慮。如果你恩將仇報,後果你應該可以想象的。”
“是是,仙師慈悲。”老狐連連點頭,面對江躍的恩威並施,老狐是真有些招架不住。
本來,以它幾百歲的年齡,以它的實力,被江躍制服,心理上就完全處於劣勢了。
尤其是用槍支攻擊江躍時,竟然一點都傷害不到江躍,這讓老狐對江躍有着發自骨子裡的恐懼。
畢竟,那槍支它幾百年的修爲,都扛不住。
當然,過去這幾百年,靈力枯竭,幾百年的修爲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也就勉強維持壽數,苟延殘喘而已。
江躍敲打了幾句,也便點到即止了,叮囑了幾句,江躍又回到了地面。
這一上午,江躍看上去無所事事,在幼兒園各個角落,東走走,西走走,也不知道具體在忙活什麼。
便是老韓他們也有點奇怪。
直到中飯的點,老韓才走過來,低聲問道:“小江,你在幹嘛呢?”
“老韓,餓了。”
老韓一怔,隨即道:“先吃中飯。”
安排兩名隊員值守,其他人收隊先去吃飯。
還是老韓和江躍一個車,其他隊員一個車。
“小江,是不是有什麼新發現?”老韓顯然察覺到了江躍之前的異常。
“我現在懷疑,對方真的有可能如你所說,並不是在外地,而是在星城,甚至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所以,你晃悠了一上午,其實是吸引對方注意力?”
“不,我也在觀察,如果對方在附近,他應該在什麼位置觀察我們最有利?”
“那你觀察出來了麼?”
江躍笑了笑,拿出紙筆,在車上畫了起來。
片刻後,圍繞幼兒園周圍的一些建築和位置,就被他標註出來。
“如果對方真在附近,這些地方都有嫌疑。”
老韓琢磨了片刻,皺眉道:“這個範圍,以我們的人力,完全可以封鎖的。要不,下午就調集人馬行動?”
江躍卻搖搖頭:“不用!哪怕你們行動再隱蔽,總會打草驚蛇的。除非你們會隱身。”
要控制這麼多區域,調動的人手不會少。哪怕他們行動能力再強,這麼多人冒出來總不會錯。
以對方的警覺性和狡猾程度,根本不可能等他們包圍到位才察覺。退一步說,就算他們包圍到位,能否鎖定對方身份,也是未知數。
畢竟,這是一個隱藏着的對方,在普通人眼裡,他或許也是一個貌不驚人的普通人。
老韓見江躍反對,忍不住問道:“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我再琢磨一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退一步說,就算我們能鎖定確實有人監控我們,也可以確定他在哪個位置,我們也確定不了,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啊。說不定,那只是一個同夥?甚至只是他的一個手下?甚至是他僱傭的耳目?對付這種人,要麼一擊而中,要麼就不能輕舉妄動。”
這個對手,在江躍看來,可比趙守銀難對付多了。
趙守銀雖然狡猾,也的確是大手筆,把整個云溪鎮都搭了進去。
可趙守銀行事,終究能找到一些線索,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他的秘密基本上就集中在了趙家銀製的店鋪裡。
這個對手卻不一樣,一直潛伏在暗處,操控狐族給他賣命,他遠遠當個操控者,無疑更加高明一籌。
老韓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江躍說得極有道理。
萬一不是那術士本人,他們行動就算完美收官,那也就打草驚蛇了。
“照這麼說,咱們只能是敵不動,我不動?”老韓有些鬱悶。
“那也未必。”江躍笑了笑,“先吃飯吧。”
午飯也沒太多講究,隨意對付了一下。
飯後,江躍對老韓道:“下午我要去趟學校,傍晚再過去。我估計白天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故,要出現意外,也得是晚上。我上次在黑市結識了一個朋友,他在風水方面也頗有心得,下午他答應了過去看看,你們也不用刻意招待,配合他就好了。”
“哦?有幫手?”老韓眼睛頓時一亮。
“也太激動,人家也只是答應去看看而已。”
老韓嘿嘿一笑,卻還是很興奮。能和江躍成爲朋友,又是風水界的,那肯定不是白給的。
……
跟老韓分開後,江躍壓根沒回學校,而是再次回到那個爛尾樓。
餘淵早就習慣了江躍的神出鬼沒,見到江躍,也不驚訝。
“老餘,下午該你出馬了。”
“要我怎麼做?”餘淵知道這事既然定了,就無從更改,還不如表現得積極一點,活躍一點。
“你下午去幼兒園,也不用做什麼,看看幼兒園內那刻畫的陣法,假裝研究,假裝試圖破解即可,不用做其他的。我已經跟行動局招呼過了,他們會配合你。你只要裝世外高人即可,不用對他們太熱情。”
“只是假裝嗎?”餘淵再次確定問道。
“對,你也是懂得風水陣的人,應該看得出來。總而言之,你要裝作你很懂行,裝作你有把握破這陣法,懂吧?”
餘淵點點頭,隨即問道:“鄧家的案子,不是到了行動局麼?我跟行動局攪在一起,會不會不好?”
“鄧家會所監控的你,和現在的你,他們分辨得出來?”
“分辨不出。”餘淵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江躍反問道。
餘淵苦笑:“這不是做賊心虛麼?”
鄧家那些人,終究是他幹掉的。不管怎樣,他再有自信,總有些心虛。
“別廢話,記住我的話,裝世外高人,別跟他們嗶嗶太多。尤其是那個韓處長,很擅長套話,套問信息的。你什麼都不要跟他說,高冷一點,就不用擔心暴露。”
“高冷,高冷……”餘淵嘿嘿一笑,“我本身就是高冷的,這個我擅長。”
“好了,你準備一下,這就出發吧。我下午不會正面出現,不過一定是在附近,不必擔心。”
餘淵略作了一些準備,也就出發了。
等他出發後,江躍召喚出那頭厲鬼:“大白天你不便出沒,我帶你去那周圍,你進入地窟,監督狐族一舉一動。”
那頭厲鬼被江躍操控,自然不可能違背江躍的意志。
江躍則不慌不忙,以複製技能,換了一副面目。
明面上調查,肯定打草驚蛇,換一副面目,就不必有這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