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光有些怒意,沉聲道:“閣下何以惡言相向?”
凌笑翻了個白眼,笑道:“我收回之前的話,不是你們被豬隊友坑了,而是你們本身就是一羣豬!”
“你!你怎能如此詆譭武林前輩!”全冠清氣急敗壞道。
“閉嘴!”喬峰輕輕一掌便將其打的吐血跌倒,轉頭對凌笑道:“賢弟!你接着說。”
很難說這一掌喬峰有沒有泄憤的意思,但對凌笑的維護倒是非常明顯。
凌笑一樂對着皺眉不已的智光道:“少林立足於世已不知多少年,無數朝代更替但你們啥時候見少林被人將武學秘籍奪去過!就算是有極個別情況發生,那也是偷不是搶,而且你見少林高僧們可曾着急過?”
“難道少林的大師們不着急我們就可以置之事外嗎?”智光今天第一次語氣嚴苛道。
凌笑冷哼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是你確定這件事與天下興亡扯得上丁點關係?首先,先不說這條消息是誰給你們的,難道你們就不曾懷疑過它的正確性嗎?就算是初出茅廬的武林後輩也知道江湖兇險,不可輕易相信他人,可你們一大幫老傢伙卻如此簡單就上了人家的當。就算報信者在武林中有多麼大的威望,難道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僞君子嗎?”
趙錢孫氣道:“你又沒有經歷過當初的事,怎麼知道遼人沒有這個打算,說不定是看我們人多勢衆嚇跑了呢!”
“一個高手就讓你們團滅了,還嚇跑?你的智商很令我着急啊!”也不管氣急敗壞的趙錢孫繼續道:“第二,少林寺那是什麼地方?光是宗師高手就不止一個,更何況還有能跟宗師圓滿交手的金剛伏魔圈!你們認爲遼人能出動多少高手來對付這個陣容?反過來說,能到少林搶經書的高手,又怎麼會是你們這些傢伙能夠對付的。而在這其中,少林可曾派出過什麼像樣的高手嗎?沒有,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少林根本就沒把這事當回事!也只有你們這幫傻的掛了相的白癡纔會自以爲是的支援。”
當然,凌笑並沒提掃地僧,那是個BUG式的人物,有他坐鎮,你連絕世武功的目錄都別想拿走!
趙錢孫雖然氣憤但一時間卻無言以對,看看智光大師都無奈的搖搖頭,卻聽凌笑又道:“第三點,也是最扯淡的一點!搶了少林武功就能夠強兵強民,遼國就能崛起,這特麼是哪個逗逼造的謠!少林武功是那麼好練的嗎?古往今來能夠全部練成的又有幾個?佛門武功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佛法越是高深練起來越快、威力越大,但是佛法高深的大師卻又不屑於去練這些爭勇鬥狠的伎倆了。所以少林的武功,說白了就是降魔手段,滿心殺意是練不了少林武功的,就算練了也得走火入魔!是不是?兩位大師。”向玄難玄渡點頭問道。
“阿彌陀佛,凌施主果然身具佛性,不曾修習七十二絕技卻能對我佛的良苦用心有如此深的理解,當真難得難得!”玄難欣慰笑道。
凌笑一樂,這倆和尚還真是順棍就上,老子身上怎麼可能有什麼佛性?接着道:“由此可見,遼人即使拿到了那些絕技也出不來高手。那他們還有什麼必要來搶經書?別跟我說什麼強兵,如果要強兵的話還用的着學少林武功,直接練練鐵布衫不是更好!“
凌笑的好一陣數落,杏林之中再次落針可聞。其實現在杏林中有許多老前輩都是參加過當年支援少林的行動的,但他們同樣沒有見到任何遼兵來襲。如今聽了凌笑這簡單直接的分析更加不能說了,以免被人當成蠢豬。
趙錢孫指着凌笑“你,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譚婆見此忙上前渡過一道真氣幫他捋順氣息。凌笑的話將趙錢孫的最後一點光明掐滅了,他幾十年都活在了恐懼與愧疚之中,但之所以能夠忍住自盡的衝動就是因爲當年的事雖然有錯卻是出於大義!可經凌笑這麼一分析,發現兄弟們的死竟然有很大可能是因爲他們本身的愚蠢,這讓人情何以堪啊!
智光大師臉色陰晴不定,佛門武功需要高深的佛法才能練至大成,這點他也是做了和尚之後才知道的。只不過他從來就沒有往那方面想,或者說他下意識的不敢那麼想。當初他們不知道也就罷了,可遼國也是有宗師高手的,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然也不會做搶經書這麼徒勞無功的事。
再想想當時少林的反應,其實少林當時是派了人的,帶頭大哥就是少林高僧。雖然他武功並沒有多強但是身份夠高,也算是對此事的重視了。但經凌笑這麼一說,卻又覺得少林只派了這麼點人確實有些兒戲了,難道真如他所說,我們都被少林坑了?
智光深深的看着凌笑,只覺得他似乎還知道某些不爲人知的秘密,有心想要詢問,可一旦出聲必定暴露帶頭大哥是少林高僧的秘密,一時間卻只能無奈搖頭。
杏林中的衆多武林同道見智光搖頭苦笑的模樣,反而更加堅信了凌笑的說法,一時間看向智光和趙錢孫的眼神怪怪的!
“嗚嗚!小女子只是柔弱女流,不懂什麼江湖恩怨,也不想聽你們在這裡詆譭死人,只知道亡夫的大仇還未及報,還請智光大師說下去!”康敏突然嗚咽哭泣道。
凌笑嘴角一抽,這娘們頗爲惡毒啊!不光揪着喬峰的身世不放,明明說不過我卻拐個彎從道德層面罵我不懂的死者爲大,不尊敬先人。
智光大師嘆了口氣接道:“我們回到中原甚覺慚愧,便將那孩子交給了少室山下的一對農夫收養,那農夫姓喬,名字叫三槐!”
“不,不!你胡說八道!我是堂堂漢人,怎麼會是契丹胡虜?”喬峰怒吼着一把抓住智光大師的脖領將其整個舉起!
“我喬峰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竟要編造這等謊言污衊於我!你們爲什麼要苦苦相逼!”喬峰雙眼通紅,怒吼的聲音漸漸嘶啞,那是不用真氣爲源的怒吼,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質問!
衆多武林中人聞言不禁感同身受,那種悲涼讓人禁不住升起同情之意。
“不可!”周圍幾人見智光眼看便要被摔死,紛紛上去搶人,卻忽覺眼前一陣模糊,一個人影死死攔在前路,竟無人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
“擅動者死!”凌笑一臉猙獰的看着衆人,那兇惡的樣子可與平時吊兒郎當的時候大相徑庭。
徐長老也知很難突破凌笑的封鎖,對着喬峰忙喊:“喬峰兄弟,智光大師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能傷害他的性命啊!”
但聽得智光大師身上的骨骼咯咯輕響,看喬峰那架勢可不像是要把其摔死,而是要將其生生活撕了!
凌笑眉頭緊皺拍拍喬峰的肩膀沉聲道:“先放下來吧,這大和尚挺重的。”
喬峰聞言看向凌笑,那眼中的信任讓他心中一暖,終於是冷靜下來。將智光和尚緩緩放下,問道:“之後怎麼樣了?”只是看向智光的眼神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尊敬。
智光道:“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玄苦大師受了帶頭大哥重託從小教誨你武功道理,以免你走入歧途。後來汪幫主又受你丐幫武學,收了你作徒兒。你的許許多多機緣遇合,若沒有帶頭大哥和汪幫主處處眷顧,只怕也不是這般容易吧?”
喬峰聞言臉色數變,智光也不管他想些什麼續道:“汪幫主初時對你還十分提防,但後來見你學武進境既快,爲人慷慨豪俠,待人仁厚,對他恭謹尊崇,行事又處處合他心意,漸漸的真心喜歡了你。再後來你立功愈多,威名越大,丐幫上上下下一齊歸心,便是幫外之人,也知丐幫將來的幫主非你莫屬。但汪幫主始終拿不定主意,便由於你是契丹人之故,他試你三大難題,你一一辦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勞之後,他纔拿定了主意。那一年泰山大會,你連創丐幫強敵九人,使丐幫威震天下,那時他更無猶豫的餘地,以老衲所知,丐幫數百年來,從無第二個幫主之位,如你這般得來艱難。”
喬峰苦笑,“卻原來我只是你們填補內心愧疚的一顆棋子。”
智光嘆道:“我之所知,至此爲止,卻不知是誰將這事透露了出來?”
徐長老道:“多謝大師回述舊事,這一封書信是帶頭大俠寫給汪幫主的,書中極力勸阻汪幫主,不可將大位傳於喬峰。喬峰兄弟,你不妨自己過一過目。”說着將書信遞給喬峰。
智光卻道:“讓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將信接在手中看了看,手指微一用力將信尾署名撕下吞入口中。
“你做什麼?”喬峰大怒,卻是已經來不及阻止。
智光道:“閣下即知身世,想來定要報你殺父之仇。汪幫主已經逝世,那不用說了。這個帶頭大哥的姓名,老衲卻不願讓你知道。一切罪孽,老衲甘願一身承擔,你儘管下手便是。”
喬峰見其大義凜然、慈悲莊嚴,雖然憤怒但也不由肅然起敬,“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殺你,也不忙在一時。”說着向趙錢孫橫了一眼,可憐趙錢孫之前被凌笑氣的夠嗆,如今卻只能兀自瞪眼。
喬峰靜靜的看信,此刻沒人敢打攪他,這是決定一個英雄未來的時刻。
喬峰當然不會全信一封書信的話,但拿過徐長老遞過的信箋之後便一時呆愣。
“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助契丹而厭大明之舉者,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
短短的幾句話卻殺機盡露,之前的信任、看重全然不見。
徐長老道:“喬峰兄弟,休怪我等無禮,本來以你的爲人這手書自然用不着。但馬副幫主橫死,你又袒護胡人兇手,所作所爲已經危及本幫。我們是不得不反你啊!”
喬峰奇道:“我何時袒護胡人?”
徐長老看看人羣中的慕容復等人道:“‘慕容’二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鮮卑後裔,與契丹一般,同爲胡虜夷狄。”
慕容復雙眼寒光乍放,冷聲道:“我慕容氏早已入住中原許久,你們卻一直揪着姓氏不放。而且明明沒有證據,卻認定馬副幫主爲我所殺,原本我還不知爲何,原來是源自對胡人的歧視!”
徐長老看了看他也不回答,這時卻聽康敏又道:“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時自是難加斷言。但想先夫平生誠穩篤實,拙於言詞,江湖上並無仇家,妾身實在想不出,爲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誨盜’,是不是因爲先夫手中握有什麼重要物事,別人想得之而甘心?別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機密,壞了大事,因而要殺他滅口?”這幾句話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了,這是直指喬峰便是兇手,其目的就在於掩埋他是契丹人的證據。
杏林中人一片大譁,今天這場好戲真是峰迴路轉跌宕起伏啊!這喬峰剛成了契丹人轉眼又變成了殺人兇手。
慕容復皺眉看着這一幕鬧劇,突然有些後悔,今天不該來啊!除了喬峰之外,丐幫諸人皆是酒囊飯袋,一意孤行不通情理,根本不會給自己申辯的機會。
這時突感有人拉其衣袖,回頭看去卻是阿朱,“公子爺,喬大俠是唯一相信您的人,如果他離去那丐幫定會對我等羣起而攻之,所以咱們得幫他一幫。”
凌笑看着慕容覆在那裡與阿朱嘀嘀咕咕甚覺奇怪,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些道:“馬伕人說這封遺書拆開時漆印完好,那就是說我喬大哥並不知道信中內容了,那有怎會加害馬副幫主呢?”
“凌大俠問的好,初時我也是一般想法,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的前一天晚上,忽然有人摸到我家偷盜。賊子用了下三濫的迷香,將我及兩名婢僕迷倒。之後翻箱倒櫃的大搜一番卻只偷去了幾十兩銀子。噩耗傳來我還哪有時間關心銀錢,幸好先夫將遺書藏得好纔沒被賊子毀滅。後來我在小賊進屋出屋的窗口下發現了此物,想是那賊子匆忙之際掉下,我一見此物才知這事非同小可。”說着拿出一把摺扇。
徐長老接過此物細細看來,嘆了口長氣,喃喃的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汪幫主啊!你這件事可是大大的做錯了!”
喬峰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那把摺扇來歷忙道:“此扇乃是恩師在我二十五歲生日之時所贈。定是有人盜我摺扇,嫁禍於我!”
只是他如今所說卻是無人相信,這時卻聞慕容複道:“一把摺扇你們就能認定是喬峰所爲,那是不是說這把摺扇比我家那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更有說服力?是不是說明我慕容復已經洗刷了冤屈?倒要感謝喬大俠,去毀滅證據的同時不殺人滅口。而且喬大俠的所作所爲也讓在下自嘆不如,去偷東西還帶把摺扇,真是好雅興啊!”
慕容復這一番冷嘲熱諷倒是讓衆多武林同道更加迷茫,這麼多的疑點好像都說明喬峰不是兇手啊,而且這慕容復怎麼幫喬峰說起話來了?
“哼!這不正說明喬峰勾結胡人嗎!連那慕容復都替其說話,說不得就是他們合謀算計馬副幫主!”全冠清這哥們又陰魂不散的跳出來拉仇恨了。
凌笑無奈的翻個白眼,這纔是真正的豬隊友,憑你們丐幫這點手段留下喬峰已是不易,現在把慕容復也推到了喬峰一邊,你們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幫了!
喬峰聽了全冠清的話甚是氣憤,這時又聽趙錢孫道:“可笑啊可笑!漢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和鮮卑人也未必豬狗不如!明明是契丹人卻硬要冒充漢人,那有什麼滋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肯認,枉自稱爲男子漢,大丈夫!”
喬峰雙眼怒瞪正要大喝出口,卻聽凌笑搶道:“非也非也!無論是什麼人都沒有天生尊貴一說,你們心中明明歧視着外族卻口口聲聲說什麼愧疚,如果真的愧疚又怎麼會處處提防喬峰呢?還有,喬峰究竟是不是殺人兇手,你們說了不算!”
全冠清蔑笑道:“那誰說了算,你嗎?”
“朝廷說了算,偵破案件本就是官府的職責,你們一幫乞丐瞎摻合什麼?”凌笑撇撇嘴說道。
“好笑,武林事自然由武林中人解決。何況你雖然是欽差但怕是還代表不了整個朝廷吧!”全冠清嘲笑道。
凌笑不好意思的拿出一張紙道:“我還真就能帶表朝廷!”將紙在空中晃晃,大聲念道:“經錦衣衛暗樁、東西兩廠密探所查,丐幫馬大元之死乃是因康敏與白世鏡通*奸被撞見後行滅口之舉。此報告真實有效,後面附有皇上御用金印,足見真僞!”說完將紙張最後那個印記亮給衆人觀看。
這個印記是凌笑的御賜令牌所扣,其上纏繞的氣運輕易便讓衆人相信了它的真實性,紛紛將目光望向白世鏡與康敏二人。
白世鏡的汗珠刷的就下來了,他是做夢也想不到究竟是哪裡露了馬腳。丐幫衆人吃驚的看着他,見其滿頭大汗一副心虛的樣子更是難以置信。
“不,不對,我之前明明看到那張紙是你現寫的!”全冠清突然厲聲叫道。
凌笑聳聳肩膀,“原來你看到了,怪不得你不信呢!”看來氣運也有極限,太不符合邏輯的東西也沒用。
衆人吃驚的望着他道:“你,你這是捏造聖旨啊!”
凌笑不屑的嗤笑一聲,“這只是一張紙,即使蓋了皇上的御賜金牌它也仍然是假的,何況我從頭到尾都沒說它是聖旨。是你們自以爲是,何況你們剛纔不都信了嗎?”
衆人齊齊一愣,之前他們竟然真的都信了,由此引發的思考,這張假聖旨和那把摺扇還有慕容家的口號,其實都算不得什麼證據!
喬峰感動的拍拍凌笑的肩膀,這個義弟爲了自己竟然冒着捏造聖旨的危險,這份情意讓他如何報答啊!
凌笑無奈的一攤手道:“大哥是契丹人這事,小弟是沒能耐幫你了!也只有讓這幫二貨好好的清醒一下,別盲目的聽風就是雨。不過我這裡有一張‘大明好子民’的委任狀,你要不要先拿着?不管你是契丹人還是鮮卑人,大明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喬峰感動的熱淚盈眶,“賢弟!爲兄怎麼能讓你爲了我做那欺君之事!”
凌笑不自然的怪笑,皇上要是知道丐幫把一個未來的宗師高手推到我這來,會不會給丐幫點個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