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膳的時候,沈嫵好容易才睜開眼,幾乎是明心和明語端着碗,一口口喂進她的嘴裡。
第二日啓程的時候,沈嫵直接就被皇上拉到了頭一輛馬車內,她連旁人的面都沒見到。坐到馬車裡,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在驛館待了兩日,她除了一開始在自己的房間內轉悠了一圈,兩個晚上都是宿在皇上的房間裡。
跟在馬車後頭的明心和明音,則是苦不堪言。她倆好容易把東西收拾好了,沈嫵硬是一眼都沒來瞧過,今兒一早又得原樣收拾起來。明音已經不知道嘆過多少氣了,此刻她唯一的樂趣,就是看着李總管被馬騎的慫樣兒!
李懷恩完全沒有在意四周投向他身上的異樣眼光,他根本無暇顧及,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身下的馬上。馬走動的時候,整個脊背都要運動,雖然被馬鞍阻擋了些,但是李懷恩卻能感覺到。
馬一動,他也跟着動,最後就變成他整個人跟得了癲癇似的,不停地扭動着。馱着他的馬,被他這樣躁動不安的情緒,也帶的煩躁起來,眼看着就要爆發了。
馬車內,沈嫵依然坐在榻上,手裡被皇上硬塞了一本書冊,依然還是那日的《地方童謠兩百句》。她的臉上掛着幾分無奈的神色,但是嘴裡哼唱的歌曲卻沒有停下。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悠長的古調在車內迴響,齊鈺躺在她的腿上,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神色。
馬車走了幾日,沈嫵就唱了幾日的《送別》,皇上似乎愛上了這首曲調,不厭其煩地讓沈嫵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中途又停了一個驛館,才總算到了洛陽的行宮。
幾日來的路途跋涉,總算是有個像樣的地方用來規整。衆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回隨行的五位妃嬪中,麗妃的位份最高,所以她分配的院子離皇上最近。沈嫵的位份第二,倒也選了個不錯的位置,不遠處就有個蓮花池,倒是涼快些。
當日抵達行宮的時候,衆人都忙着收拾行李,倒是平安無事。與行宮這邊的安寧不同,缺少了皇上的後宮裡,倒是鬥得兇猛。
皇上走的第二日,瑞妃就衝到了聽風閣裡。崔瑾還處於情況不穩定中,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又迷糊地睡過去。瑞妃趕到的時候,崔瑾恰好醒過來,倚靠着牀頭喝御膳房送過來的補湯。
宮女還沒來得及進來稟報,瑞妃就帶着一幫宮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她一眼就瞧見了喝湯的崔瑾,崔瑾的臉色十分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不過瞧見瑞妃之後,原本雙眼無神的崔瑾,卻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她猛地推開站在身邊的宮女,猛地朝着瑞妃的方向撲過去,似乎要從牀上下來。可惜她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模樣,只做了這麼一個動作,就開始咳喘起來,瞧着甚是嚇人。
瑞妃輕輕攏了攏髮髻,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她的脖頸上纏着幾圈錦布。當日御醫診完脈之後,就告訴了瑞妃,可能會有痕跡留下,開了消腫的方子給她,讓人熬成水,每日塗抹在脖子上。
果然如太醫所說,第二日她的脖子就疼痛異常,嗓子都啞了,幾乎說不出話來。脖子上更是留了十根指印,根根分明。足以見得當時崔瑾是使了全力,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
皇上走了之後,瑞妃剛休養好了些,就衝了過來。她莫名其妙地被崔瑾打了,還是往死裡打,哪有不報仇的道理。
“呦呵,慧妹妹竟然這般有精神,看樣子太醫所說的話不能盡信啊!不是說你悲傷過度,引發了哮喘,要休養上一段時間才能好。怎麼現如今瞧着,倒是生龍活虎的!”瑞妃輕輕揚高了聲音,臉上露出幾分不屑的神情,語氣裡極近嘲諷。
當初她聽到崔瑾得了哮喘,心裡頭還舒暢了好幾日。這就是報應!哮喘這東西,很難治癒。一想起以後若是到了冬日,崔瑾肯定還有的罪要受,瑞妃就越發得意。
崔瑾坐在牀上,慢慢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原本咳喘的厲害,此刻也好了些。聽到瑞妃如此說,崔瑾擡起頭,斜看着她,目光幽冷而怨恨,臉上卻是露出幾分笑意,只是顯得有些猙獰,此刻瞧着詭異十足。
瑞妃被她這樣的眼神瞧着,心裡有些發毛。好像面前就躺着一條毒蛇一般,還“噝噝”地衝着她不停地吐毒信。
“你能等到看着我好的時候麼?你活不了那麼久的!”崔瑾的雙手,死死地抓住身邊的錦被,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完全被憤恨取代。
“賤/人,你在說什麼!”瑞妃被她氣得臉色發白,猛地要往前衝,雙手向前已經做好了要攻擊她的狀態。
崔瑾這句話剛說出來,瑞妃身後的幾個宮女就做好準備,此刻瑞妃一動,立刻就有人衝上來拉住她。瞧着慧嬪那樣兒,眼看也挨不了打。瑞妃又是一向以沒輕沒重聞名,若是一個激動,把慧嬪給弄死了,那麼這一屋子的人都討不了好。
“我說什麼,說你早死呢!”崔瑾卻依然不依不撓的,雙眼早就被憤怒染紅了,面色蒼白,嘴脣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此刻這副癲狂的神色,倒像是厲鬼索命一般。
瑞妃被身後的宮女扯着,也不好真的不管不顧衝過來。索性站穩了身子,原本瀕臨爆發的神色,也冷靜了下來。瑞妃在後宮裡,畢竟是靠擠兌人和整治人出名的,此刻腦子一清醒,面對崔瑾這樣的言語攻擊,就有了對策。
只見她輕輕揮開宮女的手,將額前的碎髮別到耳後,臉上恨惱的神情消失得乾乾淨淨。輕輕擡起頭,竟是大笑出聲。
“慧妹妹,你可真會開玩笑。本宮在這後宮裡浸淫這麼多年,依然活得很好,怎麼可能一朝一夕就完蛋了。本宮可不像你那個短命姐姐,一眼瞧過去,便知是蠢貨一個。本宮雖然沒有對崔繡出手,也不明白你究竟誤會了什麼,要找本宮報仇。不過本宮告訴你一句,崔繡的死,是這後宮裡不少人的期盼!她死了,才能證明這個後宮一直沒有變,蠢貨不配活在這個地方,免得污了旁人的眼!”瑞妃嘲諷的話語,一句接着一句來。
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戳進崔瑾的身體裡。崔繡的死,一直哽在她的心頭,她始終帶着幾分自責。若是當時她再堅持一下,死活不讓崔繡搬出去的話,或許崔繡就能一直活着了。
此刻瑞妃這般詆譭崔繡,更把崔瑾心底的傷口撕開了。她的情緒不斷地翻涌,身體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帶着疼痛。她張了張口,剛想開口說話,沒想到竟是一下子噴出一口血來。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楞住了,看到錦被上的血跡,周身發涼。顯然崔繡是被瑞妃這番話,狠狠地刺激到了。怒極攻心,才吐了這口血出來。
瑞妃反應過來之後,就忽然伸出手來只想崔瑾,揚起頭開始狂笑。
“哈哈,慧妹妹,本宮看着你吐血,真是心頭暢快。你方纔那幾句話還是留給自己吧,多活幾日好讓本宮慢慢折磨你!”瑞妃邊笑便冷聲警告崔瑾,她整個人都笑得花枝亂顫,似乎真的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兒一般。
崔繡推開往她面前湊的宮女,伸出手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輕輕擡起頭,看着瑞妃笑得那副張狂樣兒,心底恨到了極點。她的眼神一掃,便瞧見了放在一旁的青花瓷碗,裡面還盛着半碗燕窩。她直接抄起碗就往瑞妃的方向扔過去。
瑞妃正笑得得意忘形,沒注意那碗過來,待她看見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個碗直接就砸到了她的腿上,燕窩也跟着灑到了羅裙上。
尖銳的笑聲戛然而止,瑞妃彎下腰伸手捂住被砸到的地方,不得不說痛得要死。她很想衝上去與崔瑾再來一場肉搏,但是身後的大宮女不停地勸慰着她,順帶着還提了一下太后與莊妃,瑞妃才稍微冷靜下來。
太后主管後宮事物,她和莊妃是協理的,若是她此刻犯了什麼錯,恰好就讓太后和莊妃聯手了,說不準她還得受到懲罰。
瑞妃細想了一下,便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攙扶着宮女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崔瑾坐在牀上,心口煩悶異常。瑞妃方纔所說的話,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地往她腦海裡鑽。她越想越氣惱,心口一痛,再次吐了半口血出來。嚇得侍立的幾個宮女一陣驚呼,連忙派了個小宮女出去找太醫。
瑞妃和崔瑾這回的對抗,兩人都沒討到好處,一個被碗砸到瘸着走出聽風閣,一路上被人圍觀着;另一個則連吐了兩口血,病情更加嚴重了。
這二人都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讓對方不得好死!
瑞妃在聽風閣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不過一頓晚膳的功夫,就已經傳到了太后和莊妃的耳朵裡。兩人都只是大概瞭解了情況,並沒有要插手管的意思。
太醫去了聽風閣診脈過後,慧嬪身子每況愈下這個消息,卻是傳遍了後宮。莊妃一聽,立刻派人送了許多補品過來,宮裡頭不少人就跟着風,也都紛紛表示自己的關懷。
作者有話要說:預感要糟糕,趕緊滾下去碼字,要保持日更九千啊,捶地!!!
太醫去了聽風閣診脈過後,慧嬪身子每況愈下這個消息,卻是傳遍了後宮。莊妃一聽,立刻派人送了許多補品過來,宮裡頭不少人就跟着風,也都紛紛表示自己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