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正氣的話語迴盪在這小小的斗室之中,隱隱間洪易平淡的面容上透露出了一絲宏學大儒纔有的浩然正氣,一下子使得心中有些鬼域的三人不敢直視他的面容,不由得將頭顱低了下去。
那婢女也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自己心中慌慌的,居然還行了個萬福這,纔將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說了出來,原來是洪雪嬌聽聞他從西山歸來有事情向他詢問一下,而且聽聞他讀書方方歸家讓他去她那裡拿些過冬的肉脯之類的。
洪易聽得後輕輕點點頭:“麻煩告訴二姐,我等會就過去!”隨後揮揮手讓這婢女下去,然後心中念頭急轉,看來是自己在西山的時日不短引得了洪雪嬌的好奇,畢竟‘白毛風’中他都沒有回玉京,加上她們在西山遇到了白子嶽,很難不把這些聯繫起來,畢竟自己這麼一個文弱書生居然在西山這麼久沒有出事,太過於反常了。
婢女嘴脣微微顫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洪易眉眼間不怒而威的神色,終於輕輕點頭退了出去。
洪易轉頭看向兩個面生的僕人,眉眼一挑,他雖然不熟識府邸內的所有人,但是隻看這兩人的形狀就知道必然是新人,因爲真正的老人都知道雖然看不起他可以,但是不會這麼大咧咧的站在主人家面前,洪玄機武溫候府管家規矩極其嚴厲,下人的本分,僕從的本分必須做好,哪怕是再看不起他,下人們該有的姿態還是會有。
不然死在侯府中的僕從可是不在少數,洪易面前這兩人身材高大,挺直站立有不少大家族出來的倨傲,卻沒有半分面對主人家該有的姿態,這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估計被打死也不自知。
“你們兩個呢?來做什麼的?”洪易眼睛也不擡淡淡問道,有一種視若無物的味道。
那兩僕從哪裡想到一個下人都不如的主人家會這麼輕視他們,就算剛剛他們一齊被洪易的一句話給震懾了心神他們也不願意受這種氣。
更何況他們對視一眼,他們可還是有着自己的任務的。
“易少爺!大夫人有命,讓我們帶你去一趟,看看你這些天在外苦讀有什麼長進!”兩個僕從中顴骨比較高的,不鹹不淡的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考校我功課?”洪易放下了手上的書卷,雙眼中的神光好似利劍刺入了兩個已經到了武徒開始修煉筋的僕從眼睛之中,使得他們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請了什麼先生,還是進士來麼?我秀才功名在身,不是金榜中人誰能考校我功課?”
一番話語擲地有聲,使得兩個本以爲能夠拿捏住洪易的僕從心中一緊。
“大夫人几子可有得到秀才功名者?沒有的話,無碩儒又無前輩長尊,她一個婦道人家憑什麼考校我的學問?”洪易這番話語可是毫不在意的撕去了大夫人面上的一層遮羞布,在一個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理宗大儒家中的婦人,考校小輩學問,這不是赤裸裸打那位理宗侯爺的臉面麼?
兩人雖是僕從卻是剛剛入侯府的大夫人宗族過來的人物,聽到這裡就明白這位‘易少爺’恐怕是不願意就範了,眼中寒芒一閃兩人欺身上前,居高臨下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洪易,一股無言的惡煞氣勢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
洪易突然受到這等氣勢的壓迫,面上卻神情自若怡然不動,心中不住的暗想:果然是有了道理加上有了力量纔能有底氣,否則哪怕道理在自己這裡,沒有力量被這兩個惡僕威逼恐怕也要露出窘態,不能像現如今一般遊刃有餘。
兩人見得威逼不成不由露出了猙獰的面目:“這恐怕就由不得易少爺你的意思了,大夫人讓你去,不去也得去!”說着兩人同時伸出了一隻有蒲扇大小的手掌,只見他們手臂用力,手上肌肉鼓動的好似如同活動的老鼠一般,一陣腥風就向着洪易襲來。
正是軍中最爲盛行耳朵搏殺技法,也不知這兩人如何得來的!
“好膽!”洪易一聲厲喝,心神卻穩如泰山,不自覺的用上了些撼神的神魂法門,讓這兩人只感覺胸口一堵,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文弱的書生,而是一個身上威嚴深重的官場老爺,手上去勢不由的一止。
“你們敢對我動手,難道不怕流放三千里!”
“大乾法律,毆打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可是要流放三千里。你們最好不要自誤!”
威嚴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兩個僕從只覺得彷彿在面對當年他們在軍中的上官一般,洪易雖然依舊坐在桌子邊上,那八風不動身形在兩個僕從眼中無限放大,使得他們再不敢有什麼動作。
“小人...怎麼敢呢?”顴骨高的那個僕從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着洪易拱了拱手:“那麼我們就下去回覆夫人去了!易少爺告辭!”
也不敢再做什麼,兩人感覺面對洪易就好似面對他們心中最爲害怕的那個上官一般,話也不敢多說什麼連忙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還幫洪易把門房給關了起來。
見得兩人和那婢女都離開之後,洪易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果然,遇到小人跟遇到鬼的道理一樣,千萬不能氣弱,一弱,他就得寸進尺了。你氣盛,它就不敢靠近你。
他想到前幾日看到的一本草堂筆記裡面的故事。
這則故事是講筆記的作者李嚴自己有一次深夜讀書,遇到了鬼,那鬼顯出形體來,問李嚴怕不怕!李嚴立刻聲色俱厲,“不怕!”,鬼再問,李嚴的聲音更大了,鬼最後道:“只要你說聲怕,我立刻就走,不再纏你。”李嚴大聲道:“不怕就是不怕。”鬼最後沒有辦法,只得怏怏的消失了。
後來有人對李嚴道:“你又沒有道法,不會治鬼,爲什麼不妥協說聲怕呢。萬一鬼真的撲上來,你又該怎麼辦呢。”
李嚴道:“正是因爲我不會道法,不能治鬼,所以更不能怕,一怕,氣息就弱,他就真的撲上來了。”
“機變詭詐的小人,如同鬼怪一樣啊。”
洪易嘆息道,如果不是他修煉了武道有了底氣,就不會壓制住婢女,讓其離開。
如果不是他的體魄強健,神魂得到了鍛鍊,面對那兩個惡僕的氣勢當時就要弱了一截,再不能有底氣呵斥他們離去,還駁斥了趙夫人的口令,這都是因爲洪易既有了道理也拿起了力量,才擁有的鎮定的實力。
他眼神一動卻是心中動念着,那武經不能放在院子裡面了,趙夫人還有洪雪嬌等人都注意到了他,這個院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暗中注意着,心中這般思慮着他自然有決斷。
雖然那武經上面還有不少東西他沒能看完,不過現在他要的是安定安全,不能露出破綻否則以趙夫人的性子知曉他在學習武藝,直接以家法打殺了他也說不定。
有了決斷也不猶豫,洪易直接將武經從隱秘處拿出丟在了炭火之中,撥動了幾下,火炭將武經覆蓋住,他人已經離去準備赴一赴二姐洪雪嬌的約去了。
畢竟剛剛得罪了趙夫人,也不能把這個可能的中立對象也逼到了對立面上去。
就在洪易離開的時候,炭火盆中已經被燃燒得七七八八的灰燼裡面,突然閃現出了一絲暗金色的光澤,一張略帶暗金色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小字經文,還有圖畫,似乎是金箔,卻並沒有被火燒着。
武溫候府邸的正北方,乃是大夫人趙氏的廂房所在。
兩個剛剛去得洪易小院的惡僕此時正像兩隻乖巧的小貓一樣低頭跪伏在地上,作爲侯府的唯一女主人趙氏在這座豪門之中有着自己絕對的威嚴。
輕輕的摸着手上的的小白貓,趙夫人神色鎮定得有點可怕。
“哦?洪易是這麼回答的?”趙夫人的言語十分的平靜,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眼睛淡淡的看向了那兩個惡僕,不帶一絲神采:“曾嬤嬤。”她漫不經心的喊道,這個時候一個老媽子走了出來,這個老媽子一頭銀,高鼻樑,眼窩深陷,看樣子很是蒼老,但是如果仔細的看,就會現她手指纖細,竟然沒有一點褶皺,如二八少女。
“家裡來的這兩個人不懂規矩,你下去教導一下,別忘了這是家裡來的,家裡最近情況不好,你注意點!”趙夫人打了個哈欠,見得曾嬤嬤領命,也不再理會跪在地上慢慢退出去的兩個僕從。
“沒想到,那個小雜種讀書還讀出了點東西!”眼中寒意一閃,周圍的僕從女婢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幹着手中的事物。
趙夫人環視一下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一退下,整個屋子就顯得極爲的安靜。
“這個小雜種!”趙夫人見得沒有了他人口中再也不掩飾對於洪易的不滿,手上的貓咪也被她用力一捏發出了疼痛的慘叫,卻一點都不爲她所動。
“沒有功名是吧?沒有前輩是吧?”就在趙夫人恨恨的時候,那曾嬤嬤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小姐,你何必這麼做?你要您點點頭,我保證那洪易大病一場之後魂歸地府,不明不白。我早看出來了,此子要有點折騰的,以前不把他放在心上,現在居然折騰大了,以後讓他成了氣候,還得了?”老媽子陰冷的道。
“侯爺是個講規矩的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他面前做個出格的事情,因爲我明白他的脾氣。你去吧,我自有主張。”趙夫人揮揮手。
不等曾嬤嬤退下,一個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跪在了地上,趙夫人聽到了他的消息也不在有理會洪易的心情了,因爲這個家裡的主人要回來了!
武溫候洪玄機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