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義仍是不緊不慢地笑着:“不知老先生是哪位,請恕在下眼拙,不能相識出來!”
“呸??”那老人猛啐了一口,大吼一聲便要上前與對方拼命,卻被孫常意攔住了。
老人怒道:“孔義,當日你借住在我家時,一口一個老丈,如今卻當真不識得老夫了嗎?”
“哈哈……”孔義大笑起來:“我堂堂劍宗宗主,無緣無故爲何卻要住進你家,難道你家卻比劍宗還要大嗎?”
“你還要狡辯!”老人怒吼着,若非有孫常在一旁拉住他,只怕早衝過去了:“你只在我家住了一宿。我女兒、孫女、還有兒媳婦,全都遭了被你……受了你的淫辱。你堂堂劍宗宗主,一代宗師,難道想耍賴不認賬嗎?”
老人此言一出,四周更是亂成了一片,怒罵之聲不絕於耳。
對劍宗弟子來說,宗主幾乎是與神一般無異。這老人居然當着全劍宗的面前污衊宗主,便是死上個百千次,也不足惜。
那老人突然大聲吼叫起來:“老夫天鷹幫大護法車環宇,難道天下當真沒有公理了嗎?”
此言一出,山上衆人立刻全都安靜了下來,靜得鴉雀無聲!
天鷹幫是江南以北一帶的幫派,還算頗有些勢力。幫內夥同官府,開設妓院、賭館、可算得上是黑道之中的門派。
但其門下行事卻多注江湖道義,因此倒也與其他門派相安無事。
大護法車環宇卻是江湖之中最負盛名的一個,出道四十餘年來,但凡有人遇上難事,元論其人是否屬於門派或是普通之人,都會慷慨解囊,連眉頭都不多皺一下。
四十餘年間從未間斷,受其恩惠之人更是不計其數。也因此,義鷹之盛名便是連太一教主也望塵莫及。
如此之人,又怎會冤枉天下第一神劍!
孔義仍是沒有半點驚訝,好像一切都早在預料中的一樣,望着對方道:“我早便想到你們會挑一個極有聲望的人出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車大俠。不過幾位只怕沒想到吧,當年你們曾自以爲殺掉的義鷹,如今卻仍尚在人間。”
“什麼!”那老人激動的大叫起來,便是連近處的大聖殿主也不由得呆了一陣。
“哈哈……”孔義大聲笑着:“我與車環宇,乃是莫逆之交。他一家人都被殺害,知道有人定是想要加害於他,是以便詐死逃到劍宗來求我暗中收留。如今既然你們假冒他,正好來個對質,也好讓爾等害了車大俠全家的惡徒認罪伏法!”
“你放屁!”那老人怒吼着,兩隻眼珠幾乎都快瞪了出去:“你這奸賊,殺我全家不算,居然還敢找人來頂冒老夫。”
“你這老匹夫,裝老夫倒還真是極像呢!”聲起處,天上一道人影落下。
面容清瘦的老者,倒揹着雙手慢慢踱到近前。除了臉上那塊露出的顴骨外,其他地方居然與眼前這老人一般無二。
“兩個義鷹!”金奇世說完又搖搖頭:“如今再明顯不過,定是那老頭因爲爲了易容,是以故意將自己的面容毀去。宗主好心收留義鷹,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之下識破了敵人的奸計。”
那老人一現身,天權山上亦是一陣譁然,顯然對試劍山上兩個義鷹的身份都各自起了猜疑。
“惡賊!”劍宗宗主突然大吼一聲,指向那臉上露骨的老人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快些從實招出你是如何害了車大俠全家的,本尊或可還留你具全屍。”
“沒可能的!”那老人向後連退了數步,滿臉的恐慌:“居然這麼快,絕無可能的。他是如何知道我今日會來的,除了……”
老人說完將目光轉向孫常意。
孫常意笑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此人如何會在此出現,我的確不知。”
孫常意聲音本就極大,便是輕輕訴說,竟也讓周圍山上的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如此一來,衆人更加堅信那臉壞的老人是假冒的了。一時間紛紛亂了起來。
特別是那天權山上,江南四十九派聽了孫常意之言,上到劍宗山上來爲車環宇討個公道。如今真正的車環宇現身,更是亂到了極點,有不少門派已礙不住面子準備起身離開了。
“也罷!”那臉壞的車環宇長嘆一聲,仰天怒吼了一下,突然手起掌落,狠狠印在自己頭頂,就此了結了。
孔義向孫常意笑道:“你應該能救下他的。爲何任由他自尋死路,莫非是怕事機敗露,牽連自己不成?”
“哈哈……”孫常意大笑起來:“我霸天大聖自問一生之中還從未怕過。便算是此人是我找來騙天下的,又能如何?宗主若是不服氣,不如你我比試一下如何?”
“你想與我比試?”孔義輕鬆地問着,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神劍驚天雷影動!”孫常意沉聲道:“人人都說劍宗宗主神劍一出,驚天動地。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孫常意偏是不服,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比上一比,看看誰纔是天下第一。”
劍十三突然走上前去,一指歐陽天道:“大聖,只怕要掃您的興了。我與這傢伙的比試還未完呢!”
歐陽天亦一低身,向孔義道:“請宗主成全。我與他,還未分出勝負。”
“天兒!”孔義忽然轉過頭去,向他正色道:“如今大聖殿陳兵百萬,遍佈五湖四海。你既身爲劍宗弟子,當以天下蒼生爲己任。難道一時的勝負,還比得上天下萬民的福祉嗎?”
“是,天兒知錯!”歐陽天臉上一陣抽畜,向孔義施了一禮,轉身重新返了回去。
“想跑?”劍十三剛向前跨出一步,孔義卻已攔在了身前。
“別擋路!”劍十三冷笑了一下,一揮劍,居然向着劍宗宗主的身上砍去。
“轟??”劍氣撞在身上,孔義身外一陣紫光閃動,竟然未受半點損傷。
“好!”劍十三又向前猛跨了一步,靈氣瞬間爆漲開來:“既然那小子跑了,便殺了你,也不錯。”
“那傢伙果真是個瘋子!”金奇世在遠處嘆道:“看樣子,居然是想要與宗主動手!”
“十三!”孫常意笑道:“劍宗宗主是我的,你師父只讓你與歐陽天打,可沒讓你和他鬥!”
劍十三歪着頭道:“不如我們三個一起上,豈不是更有趣!”
孔義笑道:“你連人都算不上,憑什麼與我打!”
“你說什麼?”劍十三眉頭皺了一下,雖然仍是那副未睡醒的模樣,只是神情卻變得有些古怪。
“我說你根本就不是人!”孔義笑着又重複了一遍:“若是不信的話,只管回去問問你師父好了。”
劍十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還想再說什麼,孫常意卻打斷了他,大聲吼道:“廢話說完了沒有。若是打便快些,本聖爺可沒什麼時間陪你玩。”
“只還有一件事!”孔義道:“若是我贏了,敢問殿主又當如何?是否要將手下百萬騎士都驅入劍宗之內大開剎戒。”
“你當我孫常意也與閣下一樣嗎?”孫常意高聲道:“今日你我二人單打獨鬥。若是我輸了,我大聖殿從此退居回西邊沙漠處,永不再踏入你漢國中土一步。”
“好!?”孔義亦大聲迴應道:“若是我孔義輸了,從此我劍宗便離開靈山,將此讓與大聖殿!”
“哈哈……這纔有點意思!”孫常意大笑着,一縱身直撲了過去,竟是說打便打。
孔義身體挺得筆直,人卻劃出一道虛影,沖天而出。
孫常意大笑着,絲毫不以爲意,同樣一縱身,自地上追了上去。
天空之上,已值深夜,本是萬里無雲的,二人這一沖天而去,竟完全失去了蹤影,再沒有現過身。
四周靜得可怕,雖然看不見,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二人早已在天上比鬥之中。
張子揚站在金奇世身後,見不到二人,正望着有些迷芒的劍十三呢,身後卻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
回過身去,徐寧仍舊昏睡在地上,卻是趙升向自己輕輕眨了眨眼睛。
走過去,趙升卻是雙手揮動,向他不住的比劃了幾下。那意思,竟是讓他帶自己離開。
張子揚帶着趙升,正好推託其傷重,要帶回去療傷,二人離了山,一路向着自己所在的門派處趕了回去。
到了裡間,趙升又示意張子揚觀察一下左近可有他人,確定穩妥之後這才進了密室之中。
趙升開門見山,問道:“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張子揚搖搖頭,若是論智謀,自己在此人面前還是不出聲的更好。
趙升似早就知道他不會多說一樣,繼續說下去道:“我入門時日雖短,但對宗主卻也有些瞭解。宗主一生行事極爲謹慎。今日一戰,那霸天大聖雖是厲害,只怕也只是慘敗收場。”
張子揚道:“如此不是更好,我們劍宗贏了,其他門派更是不敢再出來生事,如此豈非天太平了!”
“怕就怕從此天下更亂!”趙升長嘆一聲,憂慮道:“衆師兄弟中,少千膽子太小,徐師姐又衝動,鐵師兄爲人雖聰明機警,只是卻太過貪財,難免誤事。如今我卻唯有與你商量了。”
張子揚心中一動,不再多言。能讓趙升如此擔心的事情,絕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趙升又仔細傾聽了一番,確認四處真的無人,這才正色道:“這幾年,我在山上閒來無事時,便看人說話時雙脣動作。如此,便是離得極遠,只要看得到,也可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
張子揚笑道:“這倒有趣,若有空時,教教我如何?”
“這個自然!”趙升說完,臉色一變,又繼續道:“在試劍山上,我看那自殺的義鷹臨死前說的話。卻是:我車環宇僞善一世,想不到居然會死在這上面,當真是報應不爽……!”
張子揚面色一變:“如此說來,那傢伙卻是真的義鷹車環宇了。”
趙升點點頭,竟肯定了下去:“我見另一個宗主喚出的義鷹,雖然聲音語氣都極爲相似,但說話時,口齒之間的動作卻極是奇怪,舌頭幾乎不動一下,根本只是爲發出聲音而已。其臉上更是沒有任何表情,好似在被人操縱一般。”
“劍宗宗主!”張子揚深吸一口氣,想起當年之事,如今更是覺得奇怪。
當年在妖穴之中,孔義顯然是有意放出強大的靈氣來震暈所有人的。
但當時洞內除了吳霜與那毒怪兩個外,全都是自己門下的弟子。
以他劍宗宗主再加上歐陽天兩個,想殺那兩個妖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爲何卻又非要造出那麼強的靈壓不可。
“若果真宗主是……”趙升說完忽然住了聲,眼睛死死地盯向前方的天窗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