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如梭,眼前的景物從未改變過,只是再清醒過來時,身上的傷已好轉了。
數以萬計的傷口如被蟻咬一般,張子揚坐起來,全身上下已是不着片縷,破裂的皮肉正在一點一點慢慢的癒合着。
“妖怪也能修仙,當真是怪事!”楚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應該去練修羅道纔是。仙道根本不是你能修得成的。便是再多十倍百倍努力,也絕不可能。就像老虎不可能捕捉昆蟲一樣,那根本不是你能走的路。”
“我不是妖怪!”張子揚慢慢站起身:“修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一定要變得更強才行。”
“不過可惜!”楚虛道:“我所知的,只有仙道而已。”
張子揚一扭頭,看到地上擺放整齊的新衣服,走過去慢慢穿在身上:“你可以說了。”
楚虛問道:“什麼?”
張子揚道:“仙人之道。你說過,若我不死,你便會說與我聽的!”
“哈哈……這倒是無妨,反正你還要再恢復一段時間!”楚虛笑道:“不過我實在很奇怪,以你的修爲,江湖之上已可算得上頂尖高手了。爲何還要如此拼命。”
張子揚道:“爲了淨域!因爲太弱,我連別人的託付都沒有達成。所以一定要變強,強到能達成自己的淨域爲止!”
“淨域?是什麼?”楚虛皺起了眉頭:“好像佛家中的說法。”
張子揚一指遠處:“就像那些人的家園一樣。那是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家園,天下間最純淨的地方。”
“不錯!那的確是天下間最純淨的地方!”楚虛長嘆了一聲,眼望向前方,似乎也被帶到了自己心中那遙不可及的淨域中去……。
“凡人修煉到一定境界,便會洗髓易筋,化去肉體凡胎,體內再無真氣與靈力之分,完全爲仙靈之力所充實,此便爲初入仙道者。”楚虛解釋道:“但若只是體內靈力充盈,也不過是功力深厚的高手罷了。若想再深入仙道,卻須自己親身體會領悟方可做到。”
張子揚道:“再之後呢,同是仙體,爲何會相差那麼多。”
“仙之一途也有高低的!”楚虛繼續說道:“便像人要經過修煉一樣。仙的修煉更加艱難,有人究其一生也只能止步於散仙。而無法再進。若是散仙修行成功,便可以飛昇至靈仙。靈仙的身體又會更精進一步,靈力與散仙完全是天壤之別。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張子揚道:“如此說來,你便是靈仙了!”
楚虛搖搖頭:“仙分九等,我不過是靈仙之後的聖仙罷了。”
張子揚皺着眉頭嘆道:“如此說來,聖仙比之靈仙,還要又高出許多了。”
“不錯!”楚虛笑道:“你如此年輕便能有這等成就,已是極爲難得了。若非我們遼國曆代國師都藏有這鎮魔箴,我根本不會有此成就。”
楚虛說完忽又覺得妥,當日若不是自己與楊基騙他,也不會弄得對方白白浪費了那唯一一次看鎮魔箴的機會。
張子揚卻似沒有發覺一般慢慢站起身,走到前方空曠處:“我們開始吧!”
“好!?”楚虛手指揮動在對方腳下划起來:“這次我會在一旁守護,若是抵受不住時,便叫喊出來,千萬不要硬撐!”
“來吧!”張子揚展開雙臂靜靜的等着。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是任由對方劃出陣來的。
身下一股熱氣升騰而起,白色的煙霧畫出一道弧線,緩緩向上遊動起來……
張子揚睜開眼,這一次只怕是最慘的一次,雖然已經恢復了意識,但全身上下卻動彈不得,眼角餘光極力望去,手腳之上的皮肉都已消失不見,只留下森森白骨還僵硬在牀上。
一個侍女正小心的盛出湯水慢慢送入自己口中。
“你的確不是妖怪!”楚虛來到近前:“妖怪若受此重傷,早應該死了。”
張子揚問道:“我還要多久才能恢復!”
楚虛命服待的衆人退下去,這才正色道:“以這等速度,想來一個月已足夠了。”
“這麼久?”張子揚突然心中一動,問道:“如今是幾月!”
“四月!”楚虛說道,不等對方鬆下一口氣,卻又繼續道:“不過已是第二年了。九個月,你已整整與我打了九個月。浪費掉的米糧與衣服便算是我還你當日帶我們離開潼關的人情了。”
“九個月!”張子揚猛地坐起來,身上劇烈的疼痛卻又重新將自己拽了回去。
“與七月還有三個月時間,若是休息一個月的話,我還有兩個多月。”張子揚自言自語的道。既然去年未來得及,便只能今年再去看看了。
楚虛打斷他的沉思道:“不必了,你已達到靈仙之境,再留下去已沒有意義了!”
“靈仙?”張子揚振奮道:“你說我已更上一層,終於可以論及仙道了嗎?”
楚虛笑着:“你試着放出體內的仙靈之氣看看。”
張子揚依其言,只覺得身外紅光大盛,仙靈罩比之前薄了許多,但卻更顯堅實,便不用仔細觀望,也清晰可見。
“仙雲十六陣,你都已闖過了。”楚虛笑着,眼中充滿了敬意:“我再沒有其他可與你打的了,再下去,只怕我這個聖仙也要被你所傷了。”
“你當真再沒有可以教我的?”張子揚問。
楚虛點點頭:“再沒有了。我當日進鎮魔箴內,只學了這仙雲十六陣。其他的卻只能用來治癒傷勢罷了。”
“既然如此,勞煩你再幫我最後一個忙!”張子揚道:“找人送我回劍宗。我已浪費了太多時間,不想再多耽擱了。”
遼國人馬上奪天下,駕馬技術更是獨一無二。四個遼國士兵,一輛八匹馬拉的紅漆大車,風一樣的向劍宗山上趕去。
到了潼關,那四個人只稍停了一下,然後便驅車直入,穿城而入。
不僅是潼關,一路下來,接連不斷各個城鎮關隘,都好似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最多隻有多停一刻鐘而已,守城之人掀天車簾看過一眼,便又立即繼續起程。
“還說什麼漢國天朝,劍宗鎮守。幾兩黃金還不是大爺一樣的送我們進來。”其中一個忍不住大笑道。
那人話音剛落,旁邊立即一個馬掌狠拍過來,將其拍倒下去:“蠢貨,如今五行教大軍便在近處,便是漢國再傻,劍宗也不會笨到只憑些錢財便任人通行。我們若不小心些,只怕會被當成五行教內的細作殺了也未可知。”
那人不服氣的輕應了一聲,不過卻真的不敢再多話了。
張子揚沒想到漢國之大,完全超出自己的想像,過了數十個城鎮關口,又連續行了半個多月才總算來到劍宗山腳下。
當日常戰送他來時,卻沒這般緩慢的。
“張大人!”那四個遼兵向他道:“劍宗外門山上,只允許新進弟子入內。我們……”
“多謝幾位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便可以了!”張子揚掀天車簾,十多輛馬車與軟轎正凌亂的錯立在眼前。
四人又花了些重金,挑了四個家境貧寒的試煉子弟,爲張子揚買了頂新轎,擡着他上山。
其實此刻他身上的傷已恢復大半了,楚虛說是一月有餘,如今看來,卻日已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卻怕拂了四人的好意,只好由着被那四個初上山的弟子擡上了轎。
這四個弟子自幼幹慣了粗活,身上倒頗有些氣力,擡着張子揚向山上疾行,倒也並不費多大氣力,擡着軟轎輕輕鬆鬆的向山上趕去。
劍宗!又回來了!張子揚心緒凌亂,本想駕起靈劍,卻又怕像崑崙與潼關那樣被人襲擊。
雖然自己如今不擔心會受傷,但身爲劍宗弟子卻難爲又要受些責罰了。更何況,山上還有着那個恨不得自己早點投胎的林師叔祖。
這四人倒也還算守信,收了重金,雖是睏乏卻仍然堅持着將張子揚擡上了山門。
“有令牌,進。無令牌,滾!”還是那句話,還是那碩大的金字。只是說話人的聲音卻變了許多。
“這位公子,已到地方,快示了令牌吧!”四人放下軟轎,興奮地跑過去。
“快些,此時纔到,真是一羣懶物!”大聲斥罵着,四人連滾帶爬的進了外門山。
“嗯……還坐轎子來!若要享福的話還是快些滾吧,免得白白受苦。”那人說着走過來,猛的掀天轎簾。
“變威風了啊!”張子揚笑道。
“大……大哥!”師少千驚得一抖手,轎簾卻又重新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