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蘭實在太累了,腳下的淤血雖被張子揚吸淨了,但卻仍是失血不少,再加上之前連番苦戰,如今真是身心俱疲。
是以一沾到如此舒適的牀頭,便忍不住慢慢的漸入夢境。
朦朧中,也不知做了一上什麼樣的夢,卻覺得身邊似有人在搖晃自己。
睜開眼睛,卻見張子揚便站在牀頭,一臉緊張地望着自己。
“無恥!”張子蘭怒喝一聲,猛地起身,雙手卻已將對方左手脈門橫扣了過來。
張子揚剛被她抓住,另一邊的門卻已被推開了。
依次自外面進來四個粉衣少女來。
這四個少女都是清一色下人丫環的打扮,但卻也都生得頗有幾分姿色,而且看起來似乎又皆經過精心梳妝,竟是別有一番韻味。
四個少女一進來便跪下來道:“奉堂主之命,奴婢來侍候兩位主子沐浴!”
“沐浴!”張子揚嚇了一跳,這屋雖大,但卻沒只是一間屋子,更沒有半點庶擋。卻是兩人哪個都不能沐浴的。
其中一個抿起嘴來笑道:“少主放心!奴婢們只在一旁侍候着。當然,若是少主喜歡,奴婢們也可以一同做其他事的……”
那丫環說完竟臉紅起來。
其他幾個呆了一下,紛紛說笑着走到一旁去。
有兩個執着要換置的衣物,另一個則走到桌角旁的一個人高的花瓶處,用力一擰那花瓶,腳下竟然慢慢裂開一道口子,慢慢自甲板底下緩緩升起一個極大的浴桶來。
那丫環又在那高瓶上按了幾下,一股熱流便開始緩緩自桶底直涌了進來。水位越漲越高,待將及升滿時,這才盪漾着波紋停了下來。水面之上,卻還是散着熱氣騰騰的白煙。
“少主人,這裡面還加了些可癒合傷勢的上好藥材呢!”其中一個膽大些的竟走過去開始要幫張子揚寬衣解帶。另一個則拿出帶來的香料花朵撒入水中。
“都快些滾!”張子揚紅着臉大聲吼叫着。
這四個丫環雖然也有些心動,但聽得對方大聲吼叫,卻嚇得渾身發抖,竟齊齊跪下去,然後便那麼慢慢跪行着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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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蘭冷笑道:“五行教的大少爺!當真的威風得很哪!”
“我說過,我不是五行教的!”張子揚怒道。
張子蘭也驚得閉上了嘴巴,她從未見過那種眼神,兇惡之中卻又帶着讓人心痛的感覺。
“還是洗洗吧,對你的傷或許真有些幫助。”過了好久,張子揚才終於忍不住說道。
張子蘭猶豫道:“在這裡?”
張子揚喚出一隻靈劍來遞到她手上去,然後慢慢走到了門口處坐下來:“我若是敢回頭,你便砍我的頭下來。”
“好,這可是你說的。”張子蘭畢竟是姑娘人家,在山上時也是每日沐浴。如今這些天不但接連受傷,身上更是隱隱傳來異味,因此心中一橫,一邊拿着靈劍一邊緩緩寬衣解帶。
對方雖背對着自己,但卻畢竟相距不過數尺的距離而已。張子蘭輕輕將衣物放下,緩緩步入浴桶之內,心中卻是越加慌亂起來。
若是對方真的轉過頭來,自己難道真要一劍刺下去嗎?
張子揚聽得入水之聲,心中卻比對方還要緊張。雖是看不清楚,但心中卻總忍不住去想對方入浴之時的情景。
雖只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二人卻都是心驚肉跳,如過數十年般艱辛。
“少主!”曹傑的聲音突然自門外傳出來。
聽聲音,竟然已經人在門外了。
張子蘭一驚,剛想去抓衣物,卻又怕對方忽然推門進來,只好僵在那浴桶之中靜觀其變。
張子揚卻也吃驚不小,沒想到這曹傑居然如此厲害,人已到了門外,自己卻半點也沒察覺。
張子揚此刻便就坐在門邊,怕一說話,對方便察覺到自己的位置,只好轉過身想要向裡走點再說話。
這一轉身,才驚覺對方還未出浴,雖只露出如雪的玉頸,卻也弄得一陣臉紅耳赤,心跳不已。
張子揚尷尬的指了指外面的曹傑,這才目不斜視的自旁邊小心走過去。
“少主可在!屬下有要事稟報!”曹傑此時卻已有些不耐煩了,又在外面問了一遍。
張子揚沉聲道:“我已歇息了,若沒什麼緊要,便明日……”
“堂主請稍待片刻!”張子蘭轉過身,揮了揮手中的靈劍,做了個砍殺的動作。
白藕般的玉臂在空中一揮舞,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來。
張子揚猛嚥了下口水,這才驚醒過來,急轉過身去。
身後立即傳來一陣急促的穿衣之聲,待一切都好了之後,張子蘭纔開口道:“曹堂主請進。”
曹傑推開門,滿臉的笑意,見到張子蘭忽地一愣,忙一躬身道:“屬下不知少夫人正在入浴,真是罪該萬死。”
張子蘭臉上一紅,以對方的功力,怎能聽不出她在屋內做什麼。如今卻只好也跟着一併裝糊塗了。
“曹堂主言重了!”張子蘭安慰道。卻猛覺胸前一悶,一股氣壓竟然自背後直壓了過來。
“你……”張子蘭剛喊了一聲,眼前一黑,便那麼倒了下去。
“你做什麼?”張子揚嚇了一跳。雖說眼前這人總是叫自己主人,但二人卻並無太深瞭解,若真動起手來,自己如今在人家地盤之上,也絕對沒什麼勝算可言。
“請少主恕罪!”曹傑說完竟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一指昏倒在地上的張子蘭道:“屬下第一眼見她時,便知她還是處子之身。是以擅作主張,爲少主製造些機會。”
“哦?”張子揚心下稍定,收回靈劍道:“你說有要事相稟,不會就是此事吧。”
曹傑沉聲道:“屬下與主人雖相隔千里,但卻能隨時互通消息。主人授命,請少主儘快趕回劍宗,此刻五行教另兩旗人馬已開始準備進攻劍宗。少主若能將此等重要消息提前告知他們,定會受到重用。”
張子揚揚皺了下眉頭,道:“你可知我此行可是受了上面的差事?”
他皺眉只是費力思考罷了。曹傑卻只當他是在不滿意自己亂說出自己的行蹤,忙低身道:“少主但請明示。”
張子揚點點頭,對自己扯謊的本事卻越來越有信心了:“天華島上有件最厲害的寶物。如今劍宗之內已得知五行教要搶去,是以派我與這位崑崙派的弟子一同前來帶走那東西。你說若是我此時回去了,不要說受重用,只怕有無命在都難說得緊。”
“是、是,少主教訓得極是。”他那番話,真中摻假,假中帶真,便是曹傑這等老江湖竟也聽得滿頭冷汗直冒,以爲自己做了錯事。
“少主想去天華島,屬下自會想盡一切辦法爲少主辦到的。”曹傑說完忽然又望了眼地上的張子蘭,諂媚道:“少主,屬下已制住她的昏睡穴,便是三四個時辰之內,也絕難醒得過來。如今卻正是大好良機啊。”
張子揚奇怪道:“大好良機?是何良機?”
曹傑沒想到他居然反過來問自己,乾笑了幾聲,這才強忍着繼續說道:“這女人既是處子,若是少主讓她……米已成炊,到時豈不一切皆大歡喜。”
劍光閃動,張子揚的靈劍已架在對方頸上:“她對我,如妹妹一般,你若再敢對她動手,我豁出這條性命也定要你人頭落地。”
“是、是!屬下愚鈍!”見到對方殺機大現,曹傑竟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應付了幾句匆匆退了出去。
妹妹?張子揚望向地上的伊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真的只如妹妹一般嗎?張子儀可以,但自己,卻真的可以做得到嗎?
張子蘭再醒來時,已是一日一夜之後了。曹傑所說三四個時辰,想來卻是下手重了些。
“你!”張子蘭驚叫着猛向後躥,卻一下便撞到了牆上。
環顧四周,還是在那個窄小的房間裡。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猛的拉起袖口,見到手臂之上那點硃紅,這才放下心來,長長的出了口氣。
“曹傑說已想到去天華島的方法了。”張子揚冷冷道:“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出發。”
張子蘭奇怪道:“出發?去哪裡?”
“去了便知!”張子揚說完,一閃身,走了出去。
那是多麼可怕的眼神,驚恐與憎惡混合在一起。那一剎那,似乎,他們已形同陌路。
她是明門正派中的嬌子。武功高超,嫉惡如仇。
自己呢?張子揚搖搖頭,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妖怪,還是別的什麼怪物。
爲了淨域,他變成了嗜血的怪物!
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張子揚走出船艙,拼命地搖晃了幾下腦袋。
淨域!是自己唯一活着的目的。天空一片安寧,便是海風也淡淡得如在哀愁着心事一般。
血色的月亮早已消失不見,月朗星稀,竟是出奇的寧靜。
張子揚長長出了口氣。很快,她便會開始遠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