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會是她!
張子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而且還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月光映在白雪之上又反射上去,將她的容顏照得清晰之極。
那是一張英氣十足的面孔,雖然皮膚白嫩,吹彈可破,但劍眉高鼻,雙脣棱角分明,乍一望去,別有一番颯爽俊美之態。
張子揚看得一愣,竟忘了對方的劍氣已破空而來。待到近身時才終於驚醒過來。
那兩道劍氣是相交而來的,根本無從躲避,無奈之下只好揮起靈劍照着兩道劍氣相交之處全力一砍。
“撲??”的一聲,劍氣被砍散,但餘勁未消,仍然橫穿過來,將張子揚肩膀與手臂上的皮肉削掉好大一塊。
白色的骨頭瞬間顯露出來,隨即被涌出來的血所掩蓋。
張子揚捂着手臂急向後退了數步,這才站穩身形。
這的確很痛,他自小受過的傷不計其數,但卻以此次最爲疼痛,肩頭處撕裂般的痛苦,似乎那一下連骨頭都受了不輕的傷。
張子蘭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一擊便得手了,慢慢走上前來笑道:“你可是服了!”
張子揚捂着手臂,那血卻仍止不住的狂涌出來,聽到對方語氣輕蔑,不由得心中不滿,當即怒道:“不服!”
張子蘭自懷中掏出一瓶藥來扔了過去:“這是我崑崙的止血聖藥,你傷得太重。還是快點止住穴道,上些藥吧。否則……”
“多謝!?”張子揚接過藥,匆匆倒了些在傷口上,駕起靈劍轉身便要離開。
人還未到半空中,一道箭光猛地襲來,正打在那受傷的手臂上,穿過微弱的光罩,直接定在了肩胛之內。
箭在肉中居然久久不散,那靈氣之箭似灼熱的鐵棍一樣插在身體裡,頓時讓張子揚疼得冷汗直流。
“石鼕鼕!?”張子揚蘭怒道:“你從背後偷襲,豈不壞了我崑崙的名聲。”
“你沒看到這小子要逃嗎?”石鼕鼕冷笑一聲,有意惹事的撞了一下張子蘭,自其身邊走了過去:“你這外人懂得什麼?若是讓他跑了,我們崑崙才真是失了面子呢。”
“石師兄所說也不無道理嘛,哈哈……”孫小光上前安慰了幾句,這才與任鵬兩個走過去,先封住了張子揚的穴道,然後一人架起一邊向山上走去。
聽到石鼕鼕這麼一說,張子蘭閉緊了嘴巴,不再多言了。只是略有些失落的抱起地上的小霞,慢慢跟隨在三人身後向山上走去。
張子揚被三人擡着一路向山上行進,卻仍望向最後面的張子蘭問道:“她不也是崑崙派的嗎,爲何成了外人?”
“喲嗬!?”石鼕鼕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倒挺會憐香惜玉的嘛。待會上了山之後,便切了你的舌頭,看你如何這麼多話。”
任鵬道:“石師兄,這小子弄不好可是劍宗的人,我們若真對他動了刑……”
石鼕鼕罵道:“你這蠢貨,我們不說,劍宗哪會知道!”
“是……”任鵬乾笑了幾聲,也不再言語了。
一路無言,只有張子揚與石鼕鼕兩人彼此互有怒意的對望一眼。
這崑崙派居然與東崑崙一樣,是將山中掏空了再住人進去的。不同的是,他們外面整座山都是爲白雪所覆蓋,根本未有一處建築。
幾個人擡着張子揚走到山頂,這才扒開積雪,露出一個兩人多高的洞口,擡着張子揚走了進去。
山內四處皆是伸手可觸及的突起之物,明顯爲人工刻意安置上去的。
幾人將張子揚扔進一處昏暗的小屋之內,隨即便再無消息了。
張子揚依着自己練習靈心悲咒的時間來計算,已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居然對自己不聞不問,好似已完全將自己遺忘了一般。
“淫賊!?”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屋子也與當日東崑崙的結構相差無己,門上有個小小的洞口出現。
不過張子揚不用探出頭去,也知道來人是誰。因爲那聲音的主人,叫喊起來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
見張子揚不出聲,那女人只好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你這淫賊,以爲不出聲便可以當沒事了嗎?本姑娘的頭現在可還疼着呢。”
張子揚問道:“如此說來,你是來向我報仇的?”
“你這笨蛋,還敢說我蠢!”那女人大聲叫道:“我若是來找你報仇,還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早一劍下去,把你……”
她本是想說將對方閹了的,忽然又覺得一個姑娘家說出此等話來不太妥當,頓時羞得臉都紅了。
張子揚卻不明白她的話中之意,仍奇怪的問道:“不然如何?”
那女人半天也不出聲,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我叫黃霞,你呢?”聲音竟出奇的溫柔。
張子揚道:“不是已說過了嗎?我叫張子揚!”
黃霞大笑道:“哈哈……倒與那個張師妹名字很像呢。聽說這次你便是被她打傷才失手被石師兄擒來的。”
一說到張子蘭,張子揚整個人都精神起來,走過去道:“你識得她嗎?爲何他們要叫她外人,是不是那個姓石的胖子欺負她了。”
黃霞解釋道:“她本來就是孤兒,與我崑崙派無宗無脈的,自然是外人了。”
張子揚嘆道:“如此說來,她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黃霞再次大叫起來:“你這淫賊,莫不是看上張師妹了吧。你若是敢對她動一點歪念,看我不……”不了半天,卻始終也未想好要將對方如何處治。
張子揚亦不想多與她解釋,只好又坐了回去,慢慢練起功來。
肩膀處又麻又癢,仔細一看,竟然已漸漸生出一些白肉來。
如此快速的恢復,果然不是一個人應有的。
難道自己真的成了妖怪?
張子揚苦笑了一下,無論變成什麼也好,只要能找到那片淨域,是否妖怪又何必那麼釋懷呢。想到此處,心中卻也輕鬆了許多。
“淫賊!”見張子揚又不出聲了,黃霞忍不住又說道:“你當真是劍宗的弟子嗎?爲何會到了這裡?”
張子揚無奈的再次重申了一遍:“我叫張子揚!”
“是……”黃霞沉吟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不如以後我便叫你小揚吧!”
張子揚不知道這小姑娘發的什麼瘋,非要與自己糾纏,當即轉開話題道:“三傑可回來了嗎?”
“大聖殿已對蜀國用兵了!”黃霞這才嚴肅道:“如今四面都是他們的幽靈騎士。也不知小龍他們三個怎麼樣了。”
“小霞,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快走開!”石冬的聲音自遠處響起,話音剛落,人卻已到了近前。
黃霞慌張的解釋道:“這淫賊當日抓了本姑娘,我是來教訓他的。”
“哼……果然是個淫賊!”石鼕鼕打開牢門,身後一下涌進四個崑崙弟子來,手中一抖,十數條靈氣形成的繩索便纏繞在張子揚身上。
“淫賊,待會有你好看的。”以石鼕鼕爲首,後面跟着五六個崑崙派的弟子,押着張子揚繼續向下走去。
這些牆壁之上盡數都是突起之物,崑崙弟子顯然是習以爲常了,攀爬間如靈猿般瀟灑自如,石鼕鼕一隻手帶着張子揚,竟也毫不費力的領先向下急行而去。
又走了一多半的路程,衆人這才停下來,然後在一處橫出的平臺之上慢慢向裡走進去。
這塊多出的石塊又長又寬,好像橫生在這山腹之內的一樣,七八個人平行走在上面毫不費力。
盡頭處,是一間極大的門面,推開門,三個老人正大馬金刀的端坐在當中。
這裡與當日那東崑崙的房間亦是極像,只是裡面不放任何物事,只在正當中放了三張大硃紅漆椅,三位頭髮黃白的老者端坐於其中,顯得極是空洞。
張子揚看這三個老者幾乎都是一般的模樣,雖然眉眼間略有些差異,但卻皆是黃髮黃鬚,麪皮亦呈現出淡黃之色,若不仔細去看,只當是一分爲三的人呢。
“稟師父,人犯已帶到。”石鼕鼕等一衆弟子在三位老者面前跪了下來,態度極是恭敬。
正中的那個擺了擺手,衆弟子忙應了一聲盡數退了出去。
“你可是劍宗弟子?”爲首那老者問道。
“是!”張子揚慢慢站起來。剛剛被石鼕鼕等人強行按在地上,當真極不痛快。
“胡說!”另一個老者大聲喝道:“馬強都已說過了。你躲在空中釋放妖怪殺人,劍宗乃天下至尊,怎麼會收一個妖怪做徒弟。”
那些靈氣形成的繩索不但不緊,還可以略有些伸縮,但無論張子揚怎樣用力,卻終是掙脫不開。
“你還是莫要白費力氣了!”爲首那老者道:“你當日來傳話說是受了三傑之命。但三傑本是要抓你去的,他們至今未歸,你又要作何解釋。”
張子揚搖搖頭,當日是受人之託纔會前來這裡送信的。更何況,對眼前這三個氣指頤使的傢伙更是懶得多作解釋。
三人又互望了一眼,爲首那老者最後又吩咐一聲,命外面的弟子將張子揚重新帶了回去。
張子揚一走,旁邊一個老者立即忍不住說了出來:“師兄,這小子古怪得很,你可看到他的肩上了,不過一日夜未到,居然恢復得如此之快。”
“大聖殿此次是有備而來,不要說蜀國,只怕整個崑崙都危在旦夕。”爲首那老者輕捻頷下鬍鬚,自信道:“我已命人去劍宗送信了。劍宗一向做慣了盟主,對此次大聖殿的行爲自然不會置之不理。我們正好藉着這小子的因由,好讓他們不得不插手此事。”
身邊兩個老者不約而同大笑起來:“哈哈……師父果然高見。如此一來,這小子若是劍宗弟子,劍宗礙着情面也不好放任門下弟子在此不管,非要插手此事不可。即便不是,劍宗知曉了大聖殿入侵蜀國,也不會藉機裝聾作啞,故作不知了。”
“哈哈……”三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會心的大笑來。
張子揚這邊被押回了屋子裡,沒過多久,竟然有人送來了飯菜。
他自小便是餓慣了的人,對這些也不多留心,伸手抓來便吃,也不擔心其中會否有毒,幾下便將眼前之物一掃而光。
又過了一日,那門打開了。這次卻是以黃霞爲首的三個女人極客氣的迎了進來。
“哈哈……真想不到你果然是劍宗的弟子!”黃霞興奮的大叫着,伸出手去便要脫張子揚身上的衣物。
張子揚嚇了一跳,向後一跳:“你作什麼!”
“與你換衣服啊!”黃霞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一張又紅了起來。
見身後兩個婢女偷笑,氣得一把奪過衣服扔到張子揚身上:“快些換完,回頭到山頂找我!”說完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張子揚不明白這崑崙派的人爲何突然變得對自己如此禮遇,想了一會兒不得其解,乾脆也不去多想了,自行換好衣服之後便走了出去。
雖沒有崑崙弟子身手靈活,但卻有靈劍駕馭,張子揚駕起靈劍一路向上,出了洞口,再次來到那大雪山之上。
雪山之上,外面竟站滿了崑崙弟子。一個個身着雪白色勁裝長袍,整齊有序的站在峰頂各處,若不仔細用肉眼去看,卻是極難分辯。
“怎麼這麼慢。”黃霞不知從哪裡躥出來,一拍張子揚笑道:“還以爲劍宗的弟子會很快呢,想不到也是慢吞吞的。”
此時正是白日,眼前白雪映照下竟略有些刺眼,之前因着面罩擋住面容,如今總算看清了這黃霞的模樣。
那是一張靈巧可愛的面孔,小巧的鼻子與嘴巴,一雙大眼睛卻又黑又亮,說起話來露出兩對可愛的小虎牙來。雖是看起來年紀不大,卻也是個清純之極的小美人兒。
若換了旁人見這麼可愛的女人,便不熱心追求,只怕亦會好好攀談一番不可。
但張子揚卻無心看她,只是一邊在人羣中找尋着張子蘭,一邊可有可無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張子揚!”身後不知何人叫了一聲,那聲音好是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張子揚轉過身去,卻被來人一把抱住了,有力的胸膛猛烈地撞擊着自己,好半天才分開來。
“是你!”見到面前之人,張子揚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