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樓的門前擠滿了人,霍剛幾乎不着半點衣物倚在四五個女人中間。
他的雙手極不安份的上下游動着,嘴裡的酒混合着口水不斷流淌下來,與一個完全失去理智的公獸沒什麼兩樣。
在這裡,有錢便可以做任何事情。
霍剛很有錢,因爲他的錢,從來都不是自己的。
所以在這大街之上,一個乞丐模樣的傢伙正在所有人面前上演着活春宮。而兩旁的人卻沒有一個阻攔的,只是圍觀的人卻越來越多。
“你不一起去?”那少年問道。
張子揚苦笑着搖了搖頭。霍剛這傢伙明明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聲張,以免太過醒目惹人懷疑。想不到一進城,他便做了件會惹所有人都注意的事情來。
“你也叫你去了,你爲何不去?”張子揚反問道。
少年亦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身排開人羣向外走去。
這回卻輪到張子揚跟在他身後了:“你來這裡做什麼,避難嗎?”
“找位朋友!”少年回答道。
“什麼朋友?”張子揚好奇道:“我來這裡,也是爲找一位朋友!”
“哦?”少年奇怪的望了他一眼:“我還以爲兄弟是來此避難的。”
“羅少爺又來了!”一個人自遠處跑過來,向着所有人挨個喊叫着。
二人還未反應過來,城內之人忽然全都齊吼一聲,紛紛向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少年亦飛身緊跟着追了過去,張子揚連忙隨着趕了上去。
一路之上,隨着一個接着一個口耳相傳,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去。
張子揚心中不免越加好奇,到底這羅少爺會是何方神聖,爲何他一到這裡來,便會引得這許多人追趕。
那是一輛很高的馬車,八匹馬整齊的排列在前面拉扯着,後面居然似搭起的臺子一般足有丈來長寬,上面豎着一隻大篷,裡面正坐着一個少年。
少年的懷中正擁着一個女人,而腳下,同樣爬着一個女人。少年一邊大笑着,一邊正用腳踩在那女人的身上。
臺子四處,皆站滿了孔武有力的壯漢,怒目圓整,緊張地守護着這少年。
“還以爲什麼大人物,原來這般不堪!”那少年嘆道。
張子揚點了點頭:“可惜不能惹事,否則便一劍結果了他。”
“你們兩個是外來的吧!”旁邊一個老者回過頭去道:“羅少爺可是城內州長的公子。這相連的九個城皆是他父親所管治的。勸你們還是莫要惹事爲妙。”
那少年奇怪道:“這傢伙這麼壞,你們還來這裡做什麼?”
“這你們便更不懂了!”老者望着臺上的少爺笑道:“這敗家子兒每次來都會大把大把撒錢的。若是能撿得多些,這一個月下來全家便都不愁了。”
“你們這羣賤民都站好了,本少爺可要發慈悲了!”那少年忽然站起身來,雙手叉腰的走到了邊緣之上。
兩邊的壯漢立即蜂擁過來,生怕他一不小心出了什麼事。
少年擺了擺手,之前被他抱着的那少女立即捧着一個大袋跑了過來。
“都聽好了!”少年大聲叫喊着,下面卻是靜得出奇,只待他撒錢的那一刻。
少年卻不緊不慢的自懷中掏出一枚金幣來:“這次本少爺要換個花樣。你們誰若是能得到這枚金幣。那麼她……”少年說完拽住身邊的女人用力一推,那女人立即慘叫着被推下了馬車。
馬車雖不高,但突然失重下摔下來,卻還是扭傷了腳,一時間竟站立不起。
“誰得到金幣,這個女人便是誰的了。”少年說完手上一揮,袋內的金幣下雨一般撒向了空中。
下面的人羣立即涌動起來,紛紛瘋了一樣的衝上前去。
這些人多是些窮苦之輩。有許多更是沒錢娶妻的。便是有了妻室的,亦想將這女人賣上個好價錢,過些富裕日子。
張子揚雖然無法運轉靈力,但身手卻較常人敏捷得多,一路躲閃之下,免費退出人羣之外。
慘叫之聲伴着驚呼喊叫不絕於耳,二人站在遠處,看着卻是一陣陣心驚膽顫。
眼前哪裡是在搶錢,分明是在殺人。
人們爲搶一塊銅錢,都會互相撕扯踢打,更有許多人直接被便踩在下面活活踩成了肉泥的。
那女人在人們爭搶中早已被扯得滿身是傷,雪白的皮膚上佈滿了斑斑血痕。
“你看那裡!”少年一指遠處。一個老人正倒在地上,他的頭早已折斷歪向一邊,不能時還有人踩踏着衝過去。
張子揚怒道:“可惜沒有靈劍,不然一劍殺了那小子。”
話音剛落,眼前一亮,少年卻遞過來一把明晃閃亮的匕首來。
“用力扔過去,幹掉那個混蛋!”少年道。
張子揚點了點頭,接過去想也不想便用力向對方身上甩去。
他雖沒什麼內力將匕首射出去,但無論力道還是感觀皆高於常人許多倍,這一下扔出去,仍不亞於普通的擲刀高手。
“有刺客!”壯漢們怪叫着揮拳一擊,居然將張子揚投過去的匕首擊落在地。
“看來都是高手!”少年說完拉起張子揚轉身便向後逃去。
二人還未走出幾步,頭頂上黑影一閃,一個巨大的身影已攔在二人面前。
對方卻並非之前那四個大漢,而是一身青衣的一個高大老者。
這老者臉上是深紅色的,鼻頭處滿是小坑,人中又寬且大,嘴巴便不說話時亦大得可怕。一開口,好似完全裂開了一般。
“老頭,不想死的話就別擋道!”少年向着對方揮了揮手。
“哼!”老者冷笑一聲:“敢暗殺羅少爺,你們還想能活着離開這裡嗎?”
“閃開些!”少年推開張子揚一縱身衝了過去。
“嗯?”老者皺了下眉頭,身形側立,單掌一橫與少年一下來便是硬碰硬的招數。
“砰——”老者居然悶哼一聲,整個人被打得在空中連翻了幾下重重落在地上。
“早告訴你別擋道了!”少年輕哼一聲,卻接起張子揚向另一邊逃去。
二人這次卻跑了很長時間,只是前方卻還是站着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
這男人四十來歲的年紀,兩條細長的小鬍子似兩把小刀橫立在臉上。
他的腰間別着四把短刀,鋒利而耀眼的彎月短刀。
“又一個想死的!”少年冷哼一聲。
“真要多謝你們了!若不是你們,我也沒機會領此大功!”對方說完雙手一伸,動作一氣呵成,好似根本未動過一般,腰間的四柄短刀已轉動着向二人飛了過來。
少年拽起張子揚向自己身後一躲,自己卻反揮起手臂擋了過去。
“當——”兩柄短刀居然被震飛出去。
“護體仙氣!”那中年人嚇了一跳,身形一縱,接過兩柄短刀又再次拋了過去。
另兩柄卻並沒有攻向二人,而是自空中飛到後面,旋轉着居然倒飛了回來。
張子揚雙手一探,他此時的動作較常人要靈活得多,再加上崑崙派的摘星手,只一下便將兩柄短刀接在了手中。
“崑崙摘星手!”那中年人大驚道:“原來二位是崑崙派的人!”
“我們是神仙,小小的崑崙哪裡配得上我們!”少年說完拽起張子揚又向另一個方向逃去。
他們來時只顧着跟人去看那羅少爺,本以爲光天化日之下,很容易便找到回去之路。如今慌不擇路之下,卻反倒有些迷亂了,沿着那方向跑了一陣,不但沒見到人,反而看到一隊騎着高頭大馬的幽靈騎士正迎面衝過來。
“這下糟了!”少年急得回過頭去大叫道:“你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張子揚明白這幽靈騎士的速度,若是那少年自己倒還好辦,但他如今正是真仙之境,卻是根本無當跑過對方的快馬的。
張子揚問道:“你當真沒事?”
“廢話!”少年怒道:“殺他們,便似打個哈欠一般容易!”
少年說完臉上卻現出凝重之色。
經過這許多年的養精蓄銳,幽靈騎士較之當年更加兇猛,無論騎術亦或是修爲都遠遠勝於當初。
還未等到近前,幽靈騎士們的掌心處已各處亮起了金光。
如此距離,便是張子揚想逃,亦避不過那金色光球的攻擊了。
“啊——”二人正緊張得準備拼死一搏時,最前面那個卻突然慘叫一聲,連人帶馬折翻了下去。
這一隊人跑得極是緊湊,而且根本沒想到前面的人居然會摔倒,一時收不住力,一個撞上一個,居然全都栽了下去。
“這邊!”霍剛在遠處向他們招了招手。
二人忙跟了過去。
霍剛在這裡卻是路途極熟的樣子。帶着二人進了一條小道,接着再左右轉了幾圈,這才安心的停下來歇息。
“你們兩個,早說過不要在這裡惹事了。居然還引來這麼多敵人!”霍剛滿身是汗地喘息着。雖然跑了很遠,但看樣子卻似比二人要疲憊得多。
張子揚道:“我們再如何也不會似你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那麼張狂!”
“不錯!”少年贊同道:“你纔是最愛惹事的那個。你若是好好呆着,我們也不會去看什麼羅少爺了。”
霍剛還想再說些什麼,張子揚卻擡起手打住了他。
是哭聲,有一羣人在哭。
三人慢慢尋着那哭聲走過去,卻是一羣十來歲的孩子圍在一起。
待走得近了,纔看清楚,他們圍着的,居然還是一個孩子。
那孩子淡黃色的短髮,身形矮小瘦弱,腦袋卻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此刻正以頭觸地,半躬起身子爬在地上。
“已經死了!”張子揚皺了下眉頭。
這羣孩子聽到有人說話,嚇得連滾帶爬的躲到了遠處。
地面上,那孩子看起來亦不過只有五六歲的模樣,他的頭觸在地上,而地上,卻還撒着沾滿了泥土的花生碎屑。
“餓死的!”霍剛驚道。
“這羣混蛋!”少年狠狠的一敲旁邊的牆壁,那牆壁竟被生生擊破一個大洞出來。
之前那個有錢的羅少爺還在大街上用錢耍人玩。而這裡,卻居然要活活餓死一個如此幼小的孩子。
“人本來就是如此!”張子揚冷哼一聲:“想必你還沒有見過父母餓得吃掉自己子女,朋友間餓得要互相砍殺只爲搶過一根青草,還有……”
“閉嘴!”少年大聲叫着,雙手緊緊捂着耳朵:“不要再說了!……”雙眼緊閉着,卻仍未擋住流下來的熱淚。
“你……”張子揚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的聲音突然一下子變得清脆了許多。與之前還有些稚嫩的童音相比,之前的聲音,明明是個女人。
難道他是一個女的?
“你快些閉嘴!”那少年似是反應了過來,大聲吼叫着。
隨即又走到那羣孩子面前,伸手在懷中掏了半天,卻也只掏出兩枚銅錢來而已。
“你們……可願意跟着我?”張子揚走過去,向這羣孩子問道。
“跟着你……有飯吃嗎?”其中一個膽大些地問道。
“當然!”張子揚點了點頭,轉身向霍剛道:“拿錢來!”
“我?”霍剛愣了下,卻苦笑着走過去,慢慢自懷中掏出一大錠金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