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平深深吸了口氣,體內的臟腑卻還是很亂。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孔義根本沒打算放過明玄的屍體。
一個活的會說話的明玄,遠比一個被他帶走的屍體要有用得多。
因此於平無時無論刻不在小心提防着。
但,還是中了對方的劍氣。
那傢伙,果然是劍宗立派以來罕見的奇材。
天下間,恐怕便是劍神傳人亦未會有他那般超越常人的天性。
只是一劍,儘管明知道劍的方向,更看得清楚對方出劍的速度。
但卻根本躲閃不開。
於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重傷之後再加上不斷的急飛,體內靈力急劇損耗,整個心肺似乎都在被生生撕扯着一般。
背後那根筋還是疼得要命!
於平坐起身,竟然只到一半又重新跌倒回來。
果然孔義還是很擔心他。
所以纔在最後毀了他的根基,讓他此生都只能止步於散仙之境。
而於平更清楚,孔義不會讓自己多活幾天。當世人皆以爲自己殺了明玄的時候,孔義所要做的便是儘快殺自己滅口。
難道此生已經無望了嗎?
於平慢慢將手置放懷中。
那團光球,他一直在小心的保存着。
孔義沒想到他會在那麼短的時候間內練成靈心悲咒。
所以這是他轉敗爲勝的唯一機會。
光球本來已經在懷中變得極小了,到了掌心處卻突然暴漲起來。足有五六尺的直徑,於平手上一鬆,居然被那東西壓住了。
然後,一隻腳,便踩在了自己的臉上。
“什麼?”孔義顧不得疼痛翻身而起,將那球小心的推開。
又一隻腳,然後是兩隻手臂,最後是一個頭自那光球裡面冒了出來。
那是一個孩子,只有五六歲大小而已。全身上下都赤裸着白晰的肉身。
“靈心悲咒,原來這纔是靈心悲咒真正的秘密!”於平激動的看着,眼中卻止不住溼熱起來。
“你是何人?”那小孩兒望向他,忽然又將手一指自己:“我又是誰啊!”
於平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你叫石山,是……我於平的徒弟!”
那小孩兒奇怪道:“十三?我排行第十三嗎?”
於平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不錯!你叫劍十三!是這世上劍術最強的人!”
——
七尺的身高,卻只有常人一半的身形而已,細長的臉偏右彎曲着,活似一個長着雙眼的彎刀一般。
楊浩,行者公會三護法。
不僅是那張方形的臉,全身上下所能露出來的地方,亦全都是紅色的。粗眉大眼,就算不說話。那張嘴巴,亦是方形的。
張水,行者公會四護法。
再加上一個副會長曾光,三個人此刻正全力圍攻着張子揚。
三個人全都是快到極限的展開身法,幻出三道人影在張子揚身邊遊蕩着。
而他們身上,亦散發出全部的靈力不斷擠壓出去。
張子揚的一隻手上沒有劍,而另一隻手,卻是斷了的。
他亦同樣用那一隻肉掌還擊着,身形隨着三人停在原地不停的打着轉。
四人身邊的地面早已裂着數不清的細塊,不斷地被四人的靈力震散,“痛苦”的捲曲着飛舞出去。
張子揚大喝一聲,身形忽然一沉,居然大半個身子都沉入了身下的土內。
“可惜啊!”楊浩收起功力,搖着頭嘆息道:“這小子若有康秀那小鬼一半聰明,只怕早有大成了。”
曾光亦是長嘆了口氣:“本以爲得了個金仙,會多一份助力。不過看此情形,只怕再練個三五年亦難有大成啊。”
“三位前輩多費心了!”張子揚自土中跳出來,帶起一陣塵土飛揚。
曾光點了點頭:“當日我們本想讓他快些練成金仙絕技。如此看來,他雖有金仙之體,但離着神劍大成之日只怕還……”說完又不忍心的望了張子揚一眼,搖晃起了腦袋。
久未出聲的張水終於開口了:“世上只傳說人的天資各異,所以能夠成仙者都只在少數。而能成爲靈仙、聖仙者則更是少之又少。這小子既然能成爲金仙,絕不可能是愚笨之人。”
“不錯!”曾光點了點頭:“只不過這小子……真的很笨!”
一道寒光自天而降,曾光輕輕一擡手,寒光即飛快的收入掌中。
攤開手掌,其他二人的頭亦湊了過去仔細地看着。
“好!”曾光擡起頭,其餘二人亦是臉現喜色:“會長終於動身了,約在幽州通天城!”
“行者公會的會長?”張子揚心中一動。
既然劍宗與行者公會是一明一暗守護天下的兩大派系的話。那麼行者公會的會長修爲只怕亦不會弱於劍宗宗主。
只是卻不清楚對方到底能否敵得過如今已是妖仙的孔義。
曾光說完又忽然生起了希望一般望向張子揚:“若是會長來了,說不定會有方法讓你練成金仙的絕技。”
張子揚只輕輕應了一聲。
如果說聖仙是可能以與天下靈物靈意相通的話,那麼金仙便是擁有可以將全部靈力隨意凝聚壓緊形成靈壓的力量。
試問若是將全身靈力都凝聚成一隻靈劍,再刺過去的話。便是孔義的護體仙氣,亦是無法抵擋得住的。
張子揚初時聽了還很興奮。只不過這幾日與行者公會三人苦練下來,才發覺,那東西根本是自己無法領悟的。
只知道有這般能力,但無論如何,卻總是施展不出。
此時曾光等人卻是說不出的興奮,匆匆收拾了一番便急着趕路了。
四人一路之上竟不飛空,反而晝伏夜出,專挑些險峻的山路去走。
張子揚倒是已習慣了行者公會一向做事隱秘的作風,因此倒也由着他們。
如此一直連走了七八天,四人才不過走到一半的路程而已。
“會長!爲何……”楊浩望着曾光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這些天來,曾光都不許他們生火,便是白日裡休息時亦要輪流值崗。想不到,此刻曾光居然在四人中間生出一堆極高極旺的火來。
火光照耀的方圓一丈之內都晃如白晝一般。火勢起處,近處的林木似乎都要隨時被燒到起火一般。
“從一開始離開,我便覺得我們被人跟蹤了!”曾光眼光一掃周圍:“只不過最奇怪的卻是,以我之能,居然完全查不出身後有人。”
“不錯!”張水亦點了點頭:“我亦常有這種感覺。只不過……這世上還不可能會有人是會長你在近處查不出來的。”
“就算靈體也好,都不可能逃得脫我的追查!”曾光仍舊仔細地看着四周:“既然躲不掉,乾脆便在這裡引他現身。若是對方有意要爲難隊長,那我們便更不能帶他去會合之處了!”
“孔義!”張子揚突然大聲道:“此刻想殺行者公會會長,而又最有能力避開你的追查尾隨我們的,當然會是孔義。”
“不錯!”曾光終於也恍然道:“我雖然連靈體都能查得出來。但妖仙……卻實在難說得很。”
張水拍了拍張子揚的肩頭笑道:“我便說這小子不差嘛。若真是個笨蛋,如何會想得到這一點來。”
張水的笑容很快便僵住了。
在遠處,一個身着紅衣的女人正慢慢向着四人走了過來。
那是一個體態豐滿,姿色普通的人女人。
嘴角邊一顆黑痣,眉眼間水波流動,竟有幾分媚態橫生。走起路來,肥胖的屁股扭來扭去的,好似街邊下賤的妓女一樣。
“居然感覺不出來!”曾光的頭上已現出冷汗。
那女人是何時出現的,他們之中居然連一個都沒有察覺得到。
那女人慢慢走到近前,然後一彎身,坐在了一塊矮石上。右手輕舉,拿出一面鏡子照起來。
只是四人在近處卻看得很清楚,那鏡子雖然直對着她,但鏡子裡面,卻根本沒有她的影像。
楊浩道:“姑娘!哪路的高手,何不道個清楚。也省得我們費心猜忌!”
那女人轉過頭來望了四人一眼,又繼續媚笑着照起了鏡子。
張子揚問道:“你不是孔義?”
此言一出,便連之前稱讚過他的張水亦不自主的別過了頭去。
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笨。
孔義便算再如何變化,亦不可能變得這般醜陋。更何況,還是個極醜的女人。
“孔義?”那女人又轉回頭來:“我倒是認識,我們可還好過幾個晚上呢。”
“你認識孔義?”曾光激動道:“如此說來,你是幫他來殺我的?”
那女人抿住嘴,“咯咯”的笑起來了,身上的肥肉更是隨着一顫一顫的。
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放下手中的鏡子,向着四人道:“我的確是來殺你們的。只不過不是爲了孔義,而爲了……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四人聽得一陣心驚。天下間能驅使得動別人稱自己爲主的,那個傢伙卻是第一個嫌疑之人。
只不過,有了青天沙之後,那個人應該不再會出現在這世上纔對。
“這位小哥儘管放心好了!”那女人一指張子揚道:“我家主人有過吩咐,在他出來之前,一定要保你的周全纔是。”
“果然是那傢伙!”張子揚驚道。
當日獨孤雷等人便是受了那人之命要來保護自己的,如今聽這女人一說,便是再笨亦猜得出來了。
“不可能!那個人,應該已永世不得翻身了。怎麼還會傳達出命令來。難道……”三人彼此望着對方,心中越加不安起來。
“你們想到了也沒有用了。因爲死人,是不會告密的!哈哈……”那胖女人說完竟又捂着嘴大笑起來,一張肥臉上,堆積起來的脂粉瞬間形成了許多細小的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