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隱寺後山面壁閣內,不虛靜靜的盤坐着,平息着自己騷動的心情。
不虛是真正的佛門高僧,可是,他一直做不到佛家要求的心如止水,心中仍有一絲執着。他深覺世上作惡之徒未能盡得報應,故寧可自己出手替天行道。正因如此,不虛武藝雖較師兄爲高,當年其師卻把掌門之位傳給度空。
不虛亦心知妄自代天行道,有違報應之自然法則,故於犯錯後皆面壁思過,以求洗滌心靈。
這寂靜的面壁閣中,平時本不會有人來。昨日,無名來了,很快又走了。今日,外又響起了腳步聲。不虛眉頭一皺,平靜的心湖再起波瀾。他緩緩回頭,看向木門處,隨着一聲咯吱聲,一道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不虛大師,好久不見了!”緩緩擡起頭,百曉生臉上掛着一絲笑意。
不虛心中驚訝,暗道此人怎麼來了?他卻還記得這人,當年深山中,二人有過一次交手。“阿彌陀佛!”不虛雙手合十,緩緩道:“不知施主爲何突然造訪敝寺?”
百曉生嘴角翹起,道:“當年百曉生承大師人情,今日特來報恩。”
不虛道:“出家人空無一物,恩情對我來說亦是無物。若施主僅爲此而來,還是請回吧。”
百曉生搖頭,道:“大師不聽我的話就要把我趕走,這可不好。我要說的東西,可是很有趣的。大師還是聽一聽吧。”
不虛眉頭一簇,緩緩起身,道:“請施主名言。”
百曉生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道:“貴寺扣押了步驚雲!”
不虛一愣,雙目圓瞪。道:“施主說話還請小心,我寺怎會扣押步驚雲?”
百曉生伸出手指搖晃道:“大師,我是來報恩的。不是來報仇的。這樣的事我怎會胡言亂語?你的那位度空師兄,可是俠王府的人。你說他爲什麼扣押步驚雲呢?”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虛大唸佛號。緩緩搖頭,嘆息道:“看來,師兄的心境也破了。”
“嘿!”百曉生譏諷一笑,道:“大師,這只是我帶來的第一個消息,還有第二個……”他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不虛心頭一跳,暗覺不好。“破軍。來了!”
此言一出,不虛瞪大了眼睛,又很快垂下,道:“施主,貧僧還有事,先走一步。”他快步躍過百曉生,往前面佛慈堂去了。
面壁閣內,傳出百曉生哈哈的大笑之聲,不多時,他身子一閃。跟在不虛身後,亦往佛慈堂趕去。
彌隱寺一直祥和、清靜,無名帶來了步驚雲。打破了這裡的清靜,也打破了度空方丈的心境。他忍不住出手了,扣留了步驚雲,折磨他。可他不知道,彌隱寺中有一個人會救出步驚雲,那就是當年的飲血骷髏雪暗天了。這傢伙在不敵步驚雲後便出家爲僧,於彌隱寺修行,他被步驚雲視爲知己,心頭既是嘲諷又感到可悲。這次步驚雲落難。雪暗天自然要救他。
而後破軍趕到,會屠戮彌隱寺上下。不虛也死在他的手中。
百曉生曾受不虛大恩,這次特意趕來。解救彌隱寺上下,還不虛恩情。他此時叫出不虛,就是讓他去救步驚雲,不然等步驚雲自行脫困,必定會開殺戒。
不虛趕到佛慈堂外時,正看到楚楚尋問步驚雲的去處,小和尚說步驚雲取劍後走了。聽到這話,不虛哼了一聲,一臉怒氣。
小和尚看到不虛,臉色大變,喏喏不敢言。
不虛瞪了他一眼,對楚楚道:“小姑娘,你跟我來。”
不虛領着楚楚,後面跟着百曉生,不一會兒便走到暗室之外。一聲慘嚎從暗室中傳出,讓不虛眉頭皺的更緊了。楚楚大驚,呼道:“步大哥……”
“阿彌陀佛!”洪亮的佛號傳遍暗室,磅礴的力道震的暗室顫動不已,裡面正教訓步驚雲的渡空心頭一顫,猙獰的臉色爲之僵住。
木門打開了,不虛緩步走了進去,楚楚一個飛躥,已經撲到步驚雲身上,關心道:“步大哥,你沒事吧?”
“臭和尚……”步驚雲大罵。
不虛搖頭,直視渡空道:“師兄,你爲何如此做?”
渡空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頭,神情有一些落寞。不虛嘆了口氣,道:“師兄之事我已盡知,可行如此手段,如何對得起師兄身上的袈裟。”不虛輕輕攆着手中佛珠,緩緩道:“師兄,請移步面壁閣,靜思己過吧。”
渡空依舊沒有說話,他擡腳,似要走出去,可陡然轉身,趁不虛不備,一掌拍下。碰的一聲,不虛被其突然一掌打的撞向牆壁,那渡空卻飛撲步驚雲。
“不要!”楚楚驚呼。關鍵時刻,一抹劍光在外亮起,明亮的光華一閃而過,渡空騰起的身軀碰的砸在步驚雲身上,緩緩掉落,倒在地上。
“師兄……”不虛驚呼一聲,快步上前,可渡空被一劍割了喉嚨,已經死了。“阿彌陀佛!施主出手太辣了吧!”他看向門外,那裡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
“嘿!”哂笑一聲,百曉生道:“不虛,我來此是爲報恩的,渡空只是小事,破軍纔是大事。這和尚明顯已經被心魔所控,留着他只會壞事。如此關鍵時刻,你還分不清輕重嗎?”
聞言不虛搖頭,臉上露出悲憫之色。是啊,彌隱寺危險降至,卻不能爲了師兄把彌隱寺至於危險之下。“唉!”嘆息一聲,不虛對渡空屍身拜了兩拜,緩緩走到步驚雲前,爲他解開鐵鏈,道:“施主,此次是我彌隱寺的過錯,不虛稍後再做補償。我彌隱寺大難在即,還請施主快快離開,通知我那好友無名,讓他小心。”
步驚雲冷哼一聲,不可置否。他看着不虛大和尚,冷冷道:“我的劍呢?”
不虛一愣,道:“卻是貧僧忘卻了,施主請!”
“不虛大師……”不遠處,一人自房頂躍下,手中握着一把黑劍,正是那把絕世好劍。
步驚雲見到來人,吃驚道:“雪暗天!”
“不虛大師……”雪暗天馬上上前解釋,說自己發現了渡空大師私下擒住了步驚雲,自己受過步驚雲大恩,這才偷劍來此,想要救下步驚雲。
不虛聽了點頭,接過絕世好劍送還步驚雲,道:“施主,一切已了,還請施主速速離開,通知無名,說破軍已來,讓他小心。”
步驚雲看了他一眼,回身便走,楚楚如跟屁蟲一般,快步跟上。待兩人離開,不虛對雪暗天道:“你去敲響磬鐘,讓所有人到佛慈堂集合。”
“是!”雪暗天一離開,百曉生便走了出來,不虛回頭看向他,道:“不虛多謝施主送信,不知施主有何打算?”
“嘿嘿……”百曉生嬉笑不止,道:“如此一場大戰,我怎麼還錯過呢?而且我很想看看,步驚雲是否真的能走?”
不虛眉頭一皺,道:“施主此言何意?”
百曉生不答,不虛皺着眉頭看着他,微微搖頭,快步走向佛慈堂。很快,彌隱寺衆僧都來了,不虛告訴他們,本寺將迎來一位大敵,他們不是對手,讓他們馬上離開、隱藏起來。那些和尚一聽,馬上譁然一片,許多都不願意走。不虛大怒,道:“來人兇狠毒辣,你們若不走,我彌隱寺一脈必將在他手中斷絕。難道,你們想要我彌隱寺斷了傳承嗎?”
此言一出,和尚們都是一靜,一些和尚唉聲嘆氣不止。不虛也不與他們分說,強行分派,讓這些和尚馬上離去。
不多時,大殿裡靜了下來,不虛回身看着佛祖石像,輕聲禱告。
“不好,還有那兩人……”突然,不虛驚呼了一聲,身子快速閃出,向着外面就飛奔了出去。百曉生嘿嘿一笑,馬上想到了雄霸父女。雄霸被無名所救後,就被送到了這附近,在此隱居。不虛擔心二人安危,快速趕去。
路上,百曉生想到了幽若結局,微微有些可惜,速度也加快了幾分。待他跟着不虛趕到雄霸隱居處時,正好看到草叢中射出一劍鞘。百曉生想都不想,腳下一踢,一粒飛石火速射出,叮的一聲,劍鞘被打飛,撲哧一聲,步驚雲長劍貫穿雄霸。
兩方動靜,讓不虛愣在當場,他看看步驚雲,本該大喝於他,可又看看那落地的劍鞘,覺得異常刺目。英雄劍之劍鞘,他又怎會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