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點點而下,黑暗中的一縷光華爲武當山染上了一層仙氣。藉着月光,山道上一光頭和尚正快速飛奔,他衣衫破爛,身上帶血,似是經過了一場大戰。
和尚速度很快,爬山如履平地,不多時便已快達山頂。此時,只聽得一人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臨武當?”喝聲甫畢,山石後閃出四個人來,兩道兩俗,當是武當派的第三四代弟子。”
那僧人合十說道:“少林僧人空相,有急事求見武當張真人。”
武當派的一名道人說道:“大師遠來辛苦,請移步敝觀奉茶。”說着在前引路。空相除下腰間戒刀,交給了另一道人,以示不敢攜帶兵刃進觀。
“請道長立即稟告張真人,事在緊急,片刻延緩不得!”空相一臉急色,聲音着透着一股惶恐之情。
那道人道:“大師來得不巧,敝師祖自去歲坐關,至今一年有餘,本派弟子亦已久不見他老人家慈範。”
空相道:“如此則便請通報宋大俠。”
那道人道:“大師伯率同家師及諸位師叔,和貴派聯盟,遠征明教未返。”
空相長嘆一聲,道:“如此說來,武當派也和我少林派一般,今日難逃此劫了。”
那道人不明其意,說道:“敝派事務,現由谷虛子師兄主持,小道即去通報,請他出來參見大師。”
空相道:“谷虛道長是哪一位的弟子?”那道人道:“是俞三師叔門下。”
空相長眉一軒,道:“俞三俠手足有傷,心下卻是明白,老僧這幾句話跟俞三俠說了罷。”
那道人道:“是,謹遵大師吩咐。”轉身入內。
那空相在廳上踱來踱去,顯得極是不耐,時時側耳傾聽,當是擔心敵人攻上山來。過不多時,那道人快步出來,躬身說道:“俞三師叔有請。俞三師叔言道,請大師恕他不能出迎之罪。”這時那道人的神態舉止比先前更加恭謹,想是俞岱巖聽得‘空’字輩的少林僧駕臨,已囑咐他必須禮貌十分周到。空相點了點頭,隨着他走向俞岱巖的臥房。
在他們身後,一人影又顯現出來,他聽到房間中俞岱巖呼喚清風、明月二道童,心頭一動,緊隨二童入了軟椅廂房。他一進去,便突道:“清風、明月,認得我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了明教教主的張無忌。
當年,百曉生自張無忌處得了九陽真經,留下了一句讓他跳崖的話,便消失了。後來,張無忌神功大乘,處得山洞,也是猶豫不決。
若換做其他人,一定不會聽百曉生的話,可張無忌確實是一個好人,一個好的非常軟弱的人。他一直都覺得百曉生不會害他,便真的聽了他的話,一咬牙、一閉眼,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半空中,張無忌有些後悔了,心裡大罵百曉生,待摔倒地上,他以爲自己死定了,想不到卻是沒死,只是摔斷了腿而已。這讓張無忌哭笑不得。
接着,他遇到了殷離這個小時候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也聽到了她的相思之情,心頭頗爲感動。本來,朱武連環莊被百曉生屠了個乾淨,他應該不會再遇到峨嵋派了。可事情就是這樣,兩人還是遇到了峨嵋派弟子,殷離依舊把丁敏君打傷了,而後兩人就被滅絕老尼抓住,上了光明頂。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點。
張無忌解救了明教,成爲了明教新一代教主,在綠柳山莊遇到了趙敏,勾起了當年趙敏的回憶,對他生情。而少林的被滅,卻讓張無忌看到了武當的危險,快馬加鞭趕來這裡,看到了空相上山一幕。
他想要聽一聽到底怎麼回事,便哄騙了一些清風、明月,裝扮成道童,一起擡着俞岱巖往後山張三丰閉關之地去了。
張三丰閉關靜修的小院在後山竹林深處,除了道童來送飯,一般沒有人煙,大晚上的,就更加無人了,除了偶聞的鳥語之外,半點聲音也無。
明月、張無忌擡着俞岱巖來到小院前,停下軟椅。俞岱巖正要出聲求見,忽聽得隔門傳出張三丰蒼老的聲音道:“少林派那一位高僧光臨寒居,老道未克遠迎,還請恕罪。”呀的一聲,竹門推開,張三丰緩步而出。
空相臉露訝色,他聽張三丰竟知來訪的是少林僧人,大感詫異,但隨即料想必是那知客道人遣已先行稟報。俞岱巖卻知師父武功越來越是精深,從空相的腳步聲中,已可測知他的武學門派、修爲深淺。
可隨即,俞岱巖、空相、張無忌、明月都露出了驚詫之色,因爲在張三丰身後,又走出了一人。這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看面容也就三十歲左右,比俞岱巖還要年輕。
他目光掃視諸人,落在張無忌身上,微微一笑。
張無忌一驚,馬上低下頭,暗道:“怎麼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人,自然就是百曉生了!
再次穿越,他來到了倚天屠龍記的世界。以他先天的境界,在這個世界絕對是第一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不確定,因爲這裡有武當張三丰。
張三丰是一個神話般的人物,他到底有多強,沒有人可以確定,便是對比張無忌,傾向張三丰的人也絕對不少。
百曉生既然來到了這裡,自然要見識一下這位大宗師,與他相比,張無忌只是機緣得了一身通天動地的武力,武學境界、見識,根本不夠看。
在張三丰的院子中,兩人可謂一見如故。張三丰是道家大宗師,師法自然,對天地有獨特的親切感。百曉生入先天境界,一身修爲冠絕古今,同時也是張三丰所求的。
說來,武學的修煉是非常亂的,有些人境界高,可卻不知前路如何走,故一直在原地徘徊,就如張三丰。
他的境界,絕對比百曉生高,甚至隱隱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可是,他無法走出前路,故不得先天。如今,百曉生這個先天大高手出現在他面前,他豈會不高興。
所以,二人很談得來,一談就是幾天時間,讓兩人都大感頗有收穫。
百曉生知道,在此次的事件後,張三丰恐怕就會再次閉關,謀求突破了,而以他的境界,必定可以順利突破到先天境界。
便是張無忌,說不得也有這個本事,因爲九陽神功最後的一關,就是爲先天做鋪墊。只要張無忌能夠找到那種感覺,亦可進入先天境界。
不得不說,張無忌這小子的運氣確實好!
‘此人是誰?’空相腦中急轉,他此次目的是爲了打傷張三丰,這突然多了一人,豈不擔心?只是,他看百曉生年輕,卻也沒真的放在心上。
張三丰、百曉生緩步上前,百曉生偷偷的對張三丰打了個眼色,張三丰恍然,緩緩道:“大師好是狼狽,可是出了什麼事故?”
空相放聲大哭,一把跪在地上,嚎啕道:“張真人,少林派慘遭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施偷襲,本派自方丈空聞師兄以下,或殉寺戰死,或力屈被擒,僅小僧一人拼死逃脫。魔教大隊人衆正向武當而來,今日中原武林存亡榮辱,全繫於張真人一人之手。”
饒他張三丰百年修爲,猛地聽到這個噩耗,也是大吃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定了定神,目光仔細打量空相,道:“魔教竟然如此猖獗,少林寺高手如雲,不知如何竟會遭了魔教的毒手?”
空相道:“空智、空性兩位師兄率同門下弟子,和中原五大派結盟西征,圍攻光明頂。留寺僧衆,日日靜候好音,這日山下報道,遠征人衆大勝而歸。方丈空聞師兄得訊大喜,率同合寺弟子,迎出山門,果見空智、空性兩位師兄帶領西征弟子,回進寺來,另外還押着數百名俘虜。衆人到得大院之中,方丈問起得勝情由。空智師兄唯唯否否。空性師兄忽地叫道:‘師兄留神,我等落入人手,衆俘虜盡是敵人……’方丈驚愕之間,衆俘虜抽出兵刃,突然動手。本派人衆一來措手不及,二來多數好手西征陷敵,留守本寺的力道弱了,大院子的前後出路均已被敵人堵死,一場激鬥,終於落了個一敗塗地,空性師兄當場殉難……”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
張三丰心下黯然,說道:“這魔教如此歹毒,行此惡計,又有誰能提防?”
只見空相伸手解下背上的黃布包袱,打開包袱,裡面是一層油布,再打開油布,赫然露出一顆首級,環眼圓睜,臉露憤怒之色,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師。張三丰和張無忌都識得空性面目,一見之下,不禁“啊”的一聲,一齊叫了出來。只是張無忌卻是真的驚,而張三丰的警惕則提升到了頂點。
空相泣道:“我捨命搶得空性師兄的法體。張真人,你說這大仇如何得報?”說着將空性的首級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伏地拜倒。張三丰悽然躬身,合十行禮。
張三丰見空相伏地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說道:“空相師兄,少林武當本是一家,此仇非報不可……”他剛說到這個“可”字,冷不防砰的一聲,空相雙掌一齊擊在他小腹之上。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俞岱巖慘呼:“師父……”
張三丰冷笑,空相驚愕的擡起頭,他這一掌打在張三丰身上,竟是絲毫不受力,好似打在了空處,待他想要收回手掌時,一股絕強的力道陡然爆發,反彈而回。碰的一聲,空相雙手收之不住,一下砸到自己胸口,只聽咔嚓一聲,他整個胸骨都凹了下去,身子橫飛而起,遠遠落在地上,一聲也沒哼出,便即斃命。
“無量天尊!”張三丰微微一笑,側身對百曉生道:“多謝道友。若不是道友,老道恐怕是逃不過這一掌了。”
百曉生搖頭,笑道:“道兄過謙了,以道兄武功,這一掌不會怎麼樣的?”言罷,他又看向張無忌,道:“無忌小子,躲在後面幹什麼,還不快出來拜見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