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這一腳,可並不是什麼花拳繡腿,她雖然沒有用全力,但也使了五六分的力道,帶着內勁的腿風把一扇好好的,十分厚重的雕花大門踹倒了不說,還讓門板碎成了幾塊,她這一腳不但把屋外的衆僕人鎮住了,連帶着把屋裡嚶嚶哭泣的四小姐也鎮住了。
秦若心手裡拿着個帕子,一雙桃花眼又紅又腫,臉上淚痕猶在,看起來楚楚可憐。她此時又怕又恨,心裡猶如一團亂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她只能示弱,以博取別人的同情,好逼迫秦黛心主動放棄嫁掉自己的想法。
可惜四小姐不知道,從來沒有人能逼近秦黛心。
秦四小姐暗暗給自己打氣,今天是她最後的機會,過了今晚,她就必須要嫁給那個人渣,再無翻身的可能了。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把這場戲唱好!
秦四小姐猛的從牀上滾了下來,也不顧身上是否磕着碰着了,連滾帶爬的來到秦黛心面前,跪着不住的朝秦黛心磕頭,“三姐姐,我求求你,我不嫁那盧家人,那家人秉性不良,我不嫁。三姐姐,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奢望能成爲你的親妹妹了,你如今已經是嫡女了,求你高擡貴手,給我一條活路吧。”
這幾句話說得有血有淚,不知內情的人聽了,恐怕真要以爲秦黛心仗勢欺人,殘害庶妹了。
如意偷偷的朝屋裡,院外看了一眼。瞧見不少下人臉上露出不忍,眼睛裡竟滿是同情之色。
她頓時氣結。
這能怪得了誰?四小姐平時就是個會隱藏性情的人,知道她心思歹毒的人並不多,加之她又是個能言善辯的。一向慣會歪曲事實,如今被她這麼一說,這些人自然就一邊倒的認爲這都是自家小姐的錯了。
如意看了看四小姐,又瞧了瞧自家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黛心聽了秦若心這番話,倒是不怒反笑,早就知道她不會坐以待斃,如果四小姐一聲不響的含淚嫁了,那纔是有鬼了。
“瞧妹妹這話說的,怎麼幾日不見。你倒跟我生分了?什麼庶女不庶女的?全府上下誰不知道我跟你的感情是最好的。我又怎麼會害你呢?”秦黛心居高臨下的瞧了一眼四小姐。又道:“妹妹何必作賤自己,如此伏低做小呢!你平日可伶俐自愛呢,怎麼好好的就想不開了?”
四小姐只覺得秦黛心的眼睛裡裝的全是戲耍。好像自己的主意沒能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困擾似的。秦四小姐心裡沒了底,只得低頭嚶嚶哭泣。
秦黛心冷笑一聲,朝一旁的兩個婆子招了招手。
這二人忙不迭的跑過來。
“你們是怎麼看着四小姐的?她好好的,怎麼就尋了短?你二人是怎麼發現的?”秦黛心口氣裡有着不容質疑的威嚴,讓人聽了生出濃濃的懼意來,誰都能聽得出來她的不悅。
兩個婆子連忙跪了下來,其中一個道:“四小姐說是胃不舒服,讓奴婢去開箱子尋個藥丸吃,奴婢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讓馮婆子守着。替她取了藥丸,回來時發現馮婆子不在,而四小姐已經把白綾子扔上了房樑,正欲尋短。”
正欲尋短,那就是沒動真格的嘍?
秦黛心又問另一個婆子,“她說得可是真的,你當時爲何不在?”
那婆子微微顫抖了兩下,才道:“老奴本來是不能離開的,可四小姐連嘔帶吐的,還暈了過去,老奴按了她的人中,不見她轉醒,這才慌神讓人去請大夫了。”
秦黛心沒說話,示意如意給她搬張椅子來。
如意連忙搬了椅子來,秦黛心坐下後才道:“你二人看護四小姐不利,失了責,可知錯?”
兩個婆子磕頭如搗蒜,“三小姐饒命,饒了老奴這一回吧。”
秦黛心垂了眼瞼,一言不發。如意心領神會,連忙喊來人道:“還愣着幹什麼嗎,把這兩個辦事不利的老貨拖出去,就在這院子裡打。”如意低下身子問秦黛心,“小姐,每人三十板子可好?”
“就這麼辦吧。”
如意直起身子高聲道:“讓人數着,三十個板子一個也不能少。”
兩個婆子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哭又喊的求饒。
門外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把二人拖了出去,屋子裡頓時清靜不少。四小姐跪在那裡,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的,竟然連哭也忘了。
“如意,還不快扶四小姐扶起來。”
如意上前一步,硬拖着秦四小姐從地上站了起來。要按照秦四小姐的意思,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起身的,只要自己跪在這兒,就會讓人覺得她是被逼迫的,即便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也要拖累秦黛心名聲,讓她一臭到底,只要她揹負了不容義妹的名聲,恐怕也沒有什麼好人家願意娶她了。
要下地獄,就一起下。憑什麼她要置身事外?
只可惜秦四小姐主意雖然打得好,卻沒有什麼力氣,她雖然想賴在地上不起來,可怎奈渾身沒有什麼力氣,被如意狠狠的一扯,自然也就得起身了。
秦四小姐暗恨,自己這些日子爲了悔婚,頓頓只喝些米湯,故意把自己弄得神態悽慘,體態消瘦,爲的就是讓那個一向心軟的蘇氏動點惻隱之心,好在秦黛心沒回來之前扭轉局面。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蘇氏竟狠起了心腸,絲毫不理會自己的苦肉計,只派幾個婆子看着她,雖然衣食用度不曾短缺,可竟對她不聞不問了。
這一切只怕也是秦黛心交待的。
秦四小姐忿恨的想着,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得猙獰了起來。
秦黛心笑笑。語氣平緩的道:“四妹妹,坐。”
如意連忙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秦黛心對面。
秦四小姐不敢忤逆,唯唯諾諾的在秦黛心對面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啪啪聲,緊接着便聽有人撕心裂肺的哀嚎,秦四小姐被嚇了一跳,斜着往院子裡瞧了一眼,這一眼幾乎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支起了兩張長凳,那兩個婆子被人綁在凳子上,褲子已經被人退至膝蓋處,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兩個粗壯有力的婆子正拿着長棍一下重過一下的敲打着,手腕粗的棍子重重落在那兩個婆子的屁股上。才幾下的工夫。就見了血。打得兩個婆子哭爹喊娘,一張臉白的嚇人,豆大的汗珠子佈滿了額頭。被廊下的燈一晃,個個晶瑩剔透……
四小姐用帕子捂了嘴,眼神裡的驚恐出賣了她內心的脆弱,畢竟是個沒有什麼見識的宅門小姐,她的心思雖然比旁人靈活幾分,到底是個沒見過血腥的嬌嬌女,怎見得了這樣的場面?
秦四小姐強忍着胃裡的翻攪,垂下了眼瞼,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場面,可是那板子聲和哀嚎之聲卻源源不斷的涌進她的耳朵裡。時刻提醒着她院子里正有一場因她而起的責罰。
秦黛心冷笑一聲,“四妹妹,你如此膽小,怎麼能成大事呢?”
秦四小姐愣了一下,“三姐,你說的什麼意思,我,不懂。”
“不懂?四妹妹聰慧伶俐,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怎麼會不懂呢!”秦黛心也不與她打太極,直接道:“你不想嫁去盧家,也犯不着這麼作賤自己的身體不是。”
秦四小姐喃喃道:“你這是要報復我,你爲什麼不敢光明正大的來,偏用這麼下作的手段,那蘇氏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纔有今日風光,若不是她成了秦家的主母,你如何有機會這般整治我。”她聲音很輕,除了秦黛心,旁人根本聽不到。
秦黛心也道:“下作?不敢不敢,在你面前,我哪裡當得起這兩個字。”
秦四小姐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她的嘲諷之意。
就在這時,去請大夫的下人回來了,院子裡的陣仗不小,把那個拎着藥箱的年青大夫嚇得不輕。
“三小姐,大夫請來了。”
年青的大夫站在門口,看着破碎的大門目瞪口呆。
秦黛心眼皮也沒擡一下,“誰讓你去請的大夫?”
那婆子不知所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她急忙跪了下去,“三小姐恕罪,老奴是聽了那兩個老貨的話,以爲四小姐尋了短,這纔去請的大夫。”
秦黛心指了指秦若心,才道:“她不過裝個樣子,又沒真的出事,你們這羣奴才竟也不看看清楚,就冒冒然跑去請大夫,若是讓外人聽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豈不要說我苛待庶妹?你們這是變着法的合着四小姐想要壞我的名聲呢?”
那婆子聽了這話,身體不自覺的抖了起來,不住的磕頭,“三小姐饒命,饒命啊。”她方纔進院子時可是看到了那兩個老貨的下場,先不說那傷勢如何,光是脫了褲子打板子這一項,就把一張老臉丟了個乾淨,再無半點顏面可言了。
那年青的大夫站在破爛門口已經不知所措了,秦黛心的話他聽了個一清二楚,即使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到底如何,可也猜得出這是宅門內姐妹間爭鬥所致。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少摻和爲妙。
那年青大夫一拱手,道:“既然府上無人有不妥,那麼在下告辭了。”識時務的年青大夫挎着箱,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一聲嬌呼憑空響起,“大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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